第50章 选择
待主子服下解药,咏荷低声道,“娘娘您还远不到翻身有望的境地。皇上现在并无子嗣,您如果抢先诞下皇宗子,叶家必能起复。以是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为有身做筹办,待体内余毒排尽,奴婢就再调制几服藴养胞宫的汤剂,日日让您喝着,不出两月便可行·房行精。”
咏荷等人已是魂飞魄散,愣了好一会儿才扑上去大呼娘娘。
甚么仁善之家,心狠起来竟比蛇蝎还毒!本宫只是略微压一压关素衣脸面,他们却一脱手便是杀招,丁点儿后路也不给人留!叶蓁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只觉喉头堵了堵,随即就喷出一口红中带黑的鲜血。
叶蓁悠悠转醒,灵光散尽的眼眸无认识地盯着床幔,过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这是何时,又是何地。在宫女地搀扶下,她竭力半坐起家,咳嗽道,“皇上本日可曾探视过本宫?”她一天有八个时候都在昏睡,恐怕错过那人的到来。
在亲信宫女迷惑的目光下,叶蓁终究将埋没在心底最深处,亦是最尴尬的奥妙尽数倾诉,“本宫与皇上从未有肌肤之亲。还记得侯爷赐婚那日·他轻拍本宫手臂吗?七年来,那是他头一回碰本宫。”
瞥了唯唯应诺的咏荷一眼,她尽量抬高嗓音,“把本宫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今后该用的都用上。”
“抄家灭族,抄家灭族……”叶蓁几次咀嚼这四个字,又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冒死喊道,“去找皇上!立即去找皇上!就说看在拯救之恩的份上,让他饶了叶家最后一次!叶家再也不敢了,本宫再也不敢了,这定是最后一次!”
“当年他帮助二王谋反,欲博从龙之功,此次谋逆可抵恩典十之七八。近年来他不知收敛,反破钞重金打通朕身边近侍,色贡部尉要员,欲行不轨。此结党营私之罪,可抵恩典十之一二,剩下那薄而又薄的一分恩典,尚且不敷你窥视帝踪相抵,又如何能救叶氏全族?”
如果当初不华侈那些恩典,她也许能平安然安活到老,死时以皇后之礼入葬,享举国哀祭,多么高贵,多么风景?但现在,她的存亡,叶氏全族的存亡,却全在帝师张口之间,更在皇上一念之间。
甘泉宫内,叶蓁神采煞白,嘴唇干裂地躺在床上,若非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看上去竟似一具尸身。两名宫女不时候刻跪在床边保护,恐怕一错眼,婕妤娘娘就殡天了。
“不予通传就私行突入内殿,你不要命了吗?”咏荷赶紧走出去禁止,却见来者是一名内侍,已跑得满头大汗,面色涨红。
窥视帝踪?听到此处,叶蓁已是肝胆欲碎、栗栗危惧。本来皇上甚么都晓得,只是不肯戳破罢了。若没有叶繁那事,她就不会去打压关素衣,不打压关素衣,叶家便不会招惹关家,不招惹关家,明天的统统均不会产生,而她与皇上还能保持伉俪情深的假象。
圣元帝考虑半晌,一字一顿道,“朕给你最后一次机遇。救叶全勇,你现有的统统都会落空;保全本身,叶全勇必死无疑;你如何选?”他想看看,真正的叶蓁究竟是何脸孔。
连连喘了好几口粗气,叶蓁才委偏言道,“既然皇上都已认罪检验,那我叶家必然逃不过此劫咯?三十二条罪行,别离对应哪些科罚?”
“陛下,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我用拯救之恩换你宽恕叶家,今后今后我们两清了还不可吗?”叶蓁泪眼迷蒙,语气哀恸。她万没推测送一树珊瑚竟会让本身沦落至这等惨痛地步。关家好骇人的手腕!
“娘娘您别胡思乱想,从速养好身材要紧!”咏荷见摆布无人,当即从袖口里取出一粒淡红色药丸,塞进主子掌心。叶蓁略微一握,借低头咳嗽的间隙将它咽下,然后端起汤药小口小口啜饮。
不等他把话说完,叶蓁已瘫软如泥,满心绝望。帝师先弹劾叶家,让人觉得贰心胸私欲,随即又弹劾皇上,立时就来了个大反转,给人留下不畏强权,至公忘我的印象。倘若皇上不想第一天就废了那所谓的督察院,必会严查叶家,严办父亲。
皇上果如传言普通重情重义,某些方面却又格外刻毒。倘若你不能走入他的心扉,便是为他豁出性命不要,他能支出的也只是感激与照拂,而非密意厚爱。说他仁义君子能够,说他铁石心肠亦不错,如许的人该如何奉迎?
咏荷越想越觉前路迷茫,神采不由衰颓下来。闭月羞花、倾城绝色如娘娘这般,竟也花了七年光阴还摆不平,这世上又有谁能凿开皇上冷硬的心?莫非她们真就如许永久闭门思过下去?
少顷,咏荷端着一碗汤药出去,轻声唤道,“娘娘,您醒醒,该喝药了。”
咏荷神采微微一暗,谨慎道,“启禀娘娘,皇上政务繁忙,未曾抽·出余暇。不过奴婢已经把您病情稍缓的动静送畴昔了,想必忙过这阵,皇上就该来了。”
叶蓁向来没这么悔怨过,亦向来没这么绝望过,这才终究明白,并非统统人都能任凭她摆布,亦非统统人能任由她踩踏。她的权势,还远不到只手遮天的境地。
“传闻这是最后一次?”圣元帝先让太医替叶蓁诊脉,开了一剂强心静气的汤药,待她喝完,药效上来,才缓缓道,“一次又一次,朕已不记得有多少次了。”
“是,奴婢抽暇查验查验,有些好久不消,怕是效力大减。上上回大蜜斯入宫时曾拿走一箱,奴婢都记在账上了。”咏荷边说边去探床底,忽听内里传来混乱的脚步声。
叶蓁喝完最后一口汤药,无法道,“皇上从不碰本宫,本宫如何有身?”
哪怕让她假装一辈子,哪怕真·相既残暴又不堪,也比现在的景况好上千倍万倍!倘若叶家满门抄斩,她叶蓁又那里会有存活的机遇?不说恨她入骨的太后、大长公主、长公主,便是那些低位嫔妃结合起来也能置她于死地。
内侍吞了一口唾沫,颤声道,“娘娘,主子还未说完。他参完叶大人,紧接着又弹劾皇上任人唯亲、不修内闱,乃至外戚祸乱朝堂,勾搭内臣近侍,危及圣命圣颜。现在皇上已发了罪己状,在御书房里誊抄祖训百遍以示警省……”
“好一个一心为公的帝师,好一个风格清正的关家!他这是明摆地公报私仇啊!皇上莫非真听了他的诬告?”叶蓁暴跳如雷,拍案而起,却因体弱,刹时跌归去。
内侍哽咽道,“单谋逆一条便是抄家灭族的极刑,更何况数罪并罚。现在叶大人和诸位涉案职员均已收押天牢待审,叶府高低全乱了套,奴婢跑的跑,散的散,不过斯须就分崩离析了。主子来时叶夫人还跪在宫门口呢,也不知有没有人理睬。”
内侍不敢迟误,赶紧飞奔出去。圣元帝收到动静后略游移半晌,还是入了甘泉宫。二人一个气味奄奄躺在帐内,一个冰脸肃容坐在帐外,一时候竟相顾无言。
现在,她除了用哀戚而又希冀的目光死死盯住皇上,甚么都做不了,乃至吐不出半句辩白的话。
“是吗?”叶蓁苦笑,“本宫病入膏肓他都不来,略微好转便更不会来了。咏荷,你不必哄本宫。”说到此处,她摆手遣退闲杂人等,持续道,“本宫在贰内心是甚么分量,现在总算明白了。七年光阴,哪怕捂一块石头,不说捂化,多多极少也能感染一丝余温,但他倒好,说翻脸就翻脸,果然是帝王无情。本宫豁出性命与他相守,竟不知是对是错。”
咏荷不敢再问,担忧本身兜不住如此庞大的隐蔽。她原觉得娘娘能顺利进入后宫,获得这等高位,该是将皇上拿捏在掌心了才对,却本来那人连碰她一碰都未曾,而这么多年无微不至的照顾,竟真是因为那点拯救之恩。
“娘娘您竟从未侍寝?”咏荷惊得差点摔碎药碗。她只知皇上从不在甘泉宫过夜,却也从不在别宫过夜,白日倒是常来,偶尔屏退摆布与娘娘在内殿说话,短则两三刻钟,长则大半天,不成能甚么都不做吧?
终究还是叶蓁发话了,“你先帮本宫调度身材,尽快把余毒排清,待本宫筹办安妥,天然有体例让皇上就范。之前本宫为了给他留一个贞烈贤淑的好印象,不免保守拘束了些,今后倒是不能了。倘若再不上非常手腕,说不准我们甘泉宫今后就会变成冷宫。皇上只让本宫闭门思过,却没说何时解禁,连宫务也渐渐挪给那些新晋嫔妃,这是在架空本宫呢。他到底与往昔分歧了,竟心硬至此。”
“启禀婕妤娘娘,大事不好了!”内侍噗通一声跪下,短促道,“皇上本日建立一官署,名为督察院,专司言路,监察百官,权柄极大,连皇上的一言一行亦在弹劾以内,且不以言开罪。而帝师兼任督察院都御史,刚披上官袍就参了叶大人一本,直陈叶大人三十二条罪行,触及谋逆、欺君、犯颜、大不敬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