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谁谁

第7章 备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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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为宠冠六宫的叶婕妤,当着霍圣哲的面儿也敢公开给前夫递送动静,还未招致半点思疑,难怪能从再嫁之身爬到现在这个高位。

公婆不喜,休妻;无子,休妻;禁止夫君纳妾,休妻;私行动用夫家财物,休妻;多说几句闲话,休妻……自此,女人完完整全成了一个物件,喜好的时候玩弄一番,讨厌的时候顺手丢弃,而百般不是万般罪恶,却要女人单独承担。更可骇的是,被休弃以后她们将要忍耐长达平生的鄙夷与唾骂,莫说再醮,便是自戕都得不到摆脱。而她们的嫁奁,能要返来的不过寥寥几人,余者大多以哺育后代为由被夫家兼并了。

叶蓁苦笑不答,神情凄然。

莫名攀上镇北侯府这门姻亲,仲氏也正头昏目炫,倒也担忧女儿一时候被侯府的繁华繁华迷了眼,行动有失安妥。特别侯爷那般高高在上的人物,若服侍不好真被嫌弃了,她如何有才气为女儿出头?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关家世人总算顺利接过圣旨,关老爷子获封帝师,位比丞相,关父擢升为太常卿,掌宗庙礼节,乃九卿之首。父子二人一夕之间位极人臣,连带的将关家家世也拔高很多。现在谁如果再说关家攀附了镇北侯府,那的确是个笑话。镇北侯手里除了一个爵位,可说是毫无实权,而关家父子一个要教圣上读书,一个要教宗室弟子读书,可谓天子近臣,随便一句话也比平常官员有分量的多。

说到“出妻”,关素衣誊写嫁奁票据的手停了下来,一双乌黑通俗的眼眸定定朝二婶娘看去。仲氏亦极其愤怒,斥道,“嫂子,依依还未出嫁,你就一口一个出……你实在是过分度了!”她出自书香家世,并不善于骂人。

光阴仓促而过,婚期很快就到了,当关素衣带着一抹诡笑跨上花轿时,甘泉宫内却有人病倒了。霍圣哲闻听动静后当即赶至,亲手端起碗,给气若游丝的人喂药。

避至偏房的众位妯娌面色青青白白好不出色,特别是二婶娘,抖得跟筛糠一样,心中的最后一点嫉恨亦消逝得一干二净。人就是如此,遇见比本身强的会忍不住妒忌,遇见比本身强太多而难以企及的,便没有任何念想了。

“这么多年畴昔了,你还惦记取他?”这句话饱含感喟与无法。

关氏族人原觉得关素衣与镇北侯的婚事泡汤了,哪料皇上竟直接下旨赐婚,这但是天大的光荣,一时候欣喜若狂的人有之,忐忑不安的人有之,嫉恨难平的人亦有之。但大师都不敢透露内心的实在设法,纷繁摆出和乐的模样,跑去处关老爷子道贺。

颁旨的宫人分开后,她们战战兢兢出门,战战兢兢告别,只恨带来的礼品太薄,淡了与关家的情分,今后定要补上。仲氏大喜过望,那里顾得上旁人,双手合十朝天叩拜,“多谢菩萨保佑,夫君与老太爷得了官职,依依就不怕被夫家欺负了!”繁华繁华毕竟比不上女儿首要。

“弟妹,我们依依嫁进侯府但是攀附了,你抓紧时候教她一点儿端方,免得丢人现眼。也是她命好,上辈子烧了高香,这辈子才会被赵侯爷看上,可千万得谨言慎行,恭敬谦虚。若还像上回那般口无遮拦地顶撞长辈,说不得哪天就被出妻了!”前次被关素衣顶撞过的二婶娘酸溜溜地开口。

看着欢乐鼓励的家人,关素衣垂眸讽笑。现在祖父与父亲已是文坛泰斗,朝堂重臣,她更不能丢了他们的脸。这辈子,她本来并不筹算与赵陆离再生纠葛,那些曾经负过她的人,也无需紧揪不放。只因一点隔世仇恨就再次让本身沾满肮脏,这类得不偿失的事她做不来。但赵陆离既执意要拉她下泥潭,便不要怪她挖坑埋人。

仲氏越是胡思乱想越是寝食难安,短短几天头发都愁白几根,关素衣却还优哉游哉,不觉得意,该吃吃,该睡睡,精力反而比以往更好。所幸关氏宗族端方森严,民气齐聚,纷繁送来添妆,这才略微减缓了仲氏的窘境。

“婶娘说我关家家世寒微,这话我倒是不平气。若没有皇上的赐婚圣旨,再过几日,莫说侯府,便是宗室我也嫁得。”她挽起广袖,悄悄沾了沾砚台内的墨水,持续道,“谁攀附了谁,这话可说不准。”

霍圣哲放下碗,冷道,“往又如何往?如何,你把这甘泉宫当作囚笼不成?”

仲氏越想越怕,神采不由变了变。二婶娘见状冷哼一声,很有些小人得志的模样,内心的嫉恨亦消减大半。其他几位妯娌几次给她使眼色,让她莫要过分获咎人家。关素衣出身再如何寒微,边幅却摆在那边,只要赵侯爷是个普通男人,没有不爱的。待她今后得宠,提携族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叶蓁惨淡一笑,末端翻开打扮盒,拿出一支木头雕镂的玉兰花簪交给大宫女,言道,“将它还给侯爷吧。奉告他,去也终须去,往又如何往?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话落已泣不成声。

霍圣哲定定看她很久才感喟道,“他既已续娶,你也该放下了。今后,朕会好好照顾你。”话落拍了拍女子薄弱的肩膀。

为此,关老爷子和关父把本身的私库都掏空了交给仲氏,连远在原平的母族亦托人带了很多财物。即便如此,想要让女儿风风景光出嫁,却还是差了一大截。特别过门后另有一个晒嫁奁的风俗,镇北侯府请来的来宾定然个个出身不凡,会不会是以更加看轻女儿?女儿今后可否在婆家站稳脚根?

关老爷子与关父虽有满心壮志,最挂念的却还是孙女(女儿)的毕生幸运,直叹这道圣旨来得及时。

这突如其来的赐婚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此时的女人固然还未被后代过于极度的贞操观所束缚,也不乏权势滔天者,但在百姓当中,职位却并不高。男人若嫌弃了老婆,无需任何来由就能将之扫地出门,且还不消偿还嫁奁,此为“出妻”。听上去仿佛惨了点儿,被“出妻”的女子也会受乡邻讽刺,却也只是一时,等风波停歇后找小我再嫁并不难,大师也不会总揪着前事不放。

因为镇北侯府催得紧,婚期就定鄙人月中旬,把仲氏急得够呛,一夜畴昔便长了满嘴燎泡。关家本是耕读世家,在原平故乡很有几分田产,但关老爷子执意要上燕京,仲氏不得稳定卖田产筹集川资,一起上已经用掉七七八八,购买宅邸后已所剩无几。若女儿嫁的是浅显人家,倒另偶然候筹办,但镇北侯府乃朝堂新贵,有权有势,她手里那点东西也就不敷看了。

与此同时,身穿大红喜袍的赵侯爷面上却溢满痛苦。他握着玉兰花簪,不敢用力,怕将它捏断了,又不敢罢休,怕将它弄丢了,心境不竭拉扯。送簪子的大宫女偷偷将一张纸条塞进他手心,这便归去复命。

这辈子,祖父身材安康,父亲意气风发,二人早出晚归,以文会友,名誉节节攀高。而本该名声鹊起的徐广志,直至现在还未找到出人头地的机遇。上一世,圣元帝会侧重提携儒家学派的代表人物,这一世天然也会,而数来数去,关素衣找不到比祖父和父亲更好的人选。

二婶娘也渐渐回过味儿来,一面咳嗽一面想找个台阶下,却见怔愣中的关素衣俄然微微一笑,重新抄起嫁奁票据,笔迹反而比之前更加挥洒。

二婶娘被几位妯娌悄悄拉扯了几下,更加不忿,“莫非我说的不对?看看你家这破木头堆成的宅院,再看看金碧光辉的镇北侯府,依依这丫头没见过世面,别刚跨进人家门槛就被惊得走不动道儿,届时可就丢人了!”

叶蓁费了好一番劲儿才把几欲上扬的嘴角压下去。这句近似于承诺的话,她足足等了六年!若早晓得让赵陆离娶妻能换来皇上的靠近,她何必紧抓着镇北侯府不放?但赵陆离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毕竟另有点用处,也不能一下丢开手。

但是在徐氏理学流行以后,便随之产生了所谓的“七出七不出”,听上去仿佛庇护了女人的权益,还规定嫁奁归女子统统,男方不得动用,却也只是为男人的负心薄幸披上一层悲悯的外套罢了,本色上却把统统错处归咎于女人,反倒令她们处境更加艰巨。

本有些意兴阑珊的关素衣,俄然对一月后的婚礼等候起来。

分歧于女儿的笃定,仲氏对关家的将来并无太多设法,只吃饱穿暖也就够了。瞥见妯娌们调侃的神采,她正想把女儿的大言不惭圆归去,内里却传来丫环焦心的嗓音,“夫人、蜜斯,快快穿衣打扮,宫里来人颁旨了!”

关素衣,哪怕你才貌绝世,也架不住皇上心中对赵陆离,对我的惭愧。宫中的繁华已经与你无缘,但愿你对劲我经心为你遴选的婚事。如许想着,叶蓁仓猝捂住嘴咳嗽,以免眸中的暴虐和对劲被皇上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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