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剑

第2章 盲僧儿折剑东山麓 哑道人埋骨西山口

慕容飞疑虑尽去,心想本来他不是寻仇,也非有因,伤人只是为了人家说他眼疾,这类人便可杀,便朗声道:“贼秃驴好快的剑法,可惜心术不正,就算双眼没瞎,也算不得豪杰,本日既然有我在此,当撤除你这个暴虐的瞎和尚。”和尚嘿嘿笑道:“我来就是等你,你脱手就好,且看是你的风雷剑快,还是我的灵蛇剑毒。”慕容飞见他并不气恼,晓得激将法不灵,只好长剑一摆,做了个指导江山的把式,本来贰心想这类盲眼的人武功定然善于后发制人,故他也不先动,看懂敌踪才好。但见和尚将竹杖提在右手,左手从竹杖中缓缓抽出一根铁条,慕容飞见那铁条流光溢彩,有头有尾,极似一条毒蛇,尾巴打钩成柄,蛇信探出为刃,晓得这就是他说的灵蛇剑了,刚见了他剑法奇快,现下左手利用,恐怕出了手,是个奇特路数,本身不能尽知,当下顾不得诱敌,长剑一挺,风雷声中,疾点七下,连刺和尚,和尚却不闪躲,仿佛亲眼瞥见普通,并不睬会隐在风雷声中的杀招,直剑而击,两人身形转动,瞬息间互换数招,慕容飞又中一剑,所幸他也是攻敌必救,不然绝然不活。慕容飞见他左手剑快,右手竹杖倒是如孔雀开屏般在身前身后缓缓扫动,两件兵器一攻一守,共同的天衣无缝,晓得这和尚以物代眼的本领奇高,也试出他耳聪神明,除非一开端就暗伏不动,做龟蛇一击,现在就是用无风无声慢剑也是不成了,本身周身都在他剑式覆盖之下,心中大悔,暗想:“这秃驴用的却不是后发制人,而是先入为主的工夫,本身身上受伤,支撑不了太久,也罢。”本来他身中数剑,伤势开端影响身法,没何如,藏不得私,泄气而起,斗室中风雷复兴,这一次慕容飞只是运剑成风,却不脱手,暴风起,迅雷疾,一道闪电亮起,剑光暗淡后,满室皆静,桌椅板凳碎了一地,再看和尚,咽喉中剑,衣衫破裂,竹杖已断,蛇剑崩飞,和尚手掩咽喉,吼吼作响,翻身栽倒,慕容飞神采惨白,伤处渗血,喃喃道:“闪电剑法名不虚传,我自知知,你想说名不虚传,我也受了,本日送你这恶佛去了天国,让你好好了了佛缘,投胎循环别再学剑,不然我再见杀你。”和尚挣命半晌,断气身亡。

老道见过他出峡谷的阵容,不敢让他起势,双脚点地,空中亮个了苍鹰在天,落了下来,两把剑一取上眼,一扎肚脐,招法恶毒。两人三剑相击,十余招一过,一人翻身颠仆,恰是慕容飞。老道脸孔狰狞,嘴角溢血,嘲笑连连,渐渐行来。慕容飞笑道:“你这杂毛,甚是机警,满身都是甚么?”老道脸上一片乖戾,悄悄敲了敲前胸,小腹,一片叮叮,本来这哑道报酬人阴狠,深知北地一门,剑法奇快,他挡着五穴,用钢板遮住关键,连咽喉都用软玉块护了,慕容飞刺中他十余剑,都没效果,只是震惊了他的血脉,他的双剑倒是安排,用的是袖里剑,鞋底刀,反肘刺,铁刺膝,周身刺猬也似。连头发中都是寸许钢箭,慕容飞中了几招,幸亏闪得快,都是重伤,最后倒是中了一掌,这杂毛一手竟是假的,铁掌飞出,打在肩头,把慕容飞打了个跌。

慕容飞见了甚喜,正跑得肚饥。踏步入内,只见黄白落地,桌案油彩,一门一户,二三个茶客,四五张闲桌,六七个坛罐,八九个铜钱便可。小小茶铺甚是划一,慕容飞不由心中喝采,好个经纪人贾。小猴子见慕容飞在一张桌边坐定,赶紧上前支应,擦抹桌案,开口便笑:“哥哥,要甚么茶饭,我们茶酒二水,饭菜齐备,大酱,大肉都有。”本来北地人不似南人把来人唤作“客长”,只叫哥儿。

慕容飞挣了个半坐,见老道离他不过十步,咳咳笑道:“你这杂毛,剑法不见怎的,心肠却暴虐,哈哈哈,本日便替三清收了你个不孝弟子。”那老道倒是瞠了,心想明显本身占优,如何这小子还在谈笑,慕容飞又道:“你这老道莫非不晓得我这一门,近了我身十步,你命便不是你的,现在你莫要乱动。”老道那里肯信,不由自主一缩,一道电闪而过,老道先是一软,脚指中剑,然后一仆,足跟、腿根、尾指等等,不晓得总了多少剑,最后耳门一凉,一条命已经去敬了三清。慕容飞撑剑而起,叹道:“我手中有剑,你还敢近身,也是嫌命长。”言罢,取出瓷瓶一个,丹药两粒,融在水葫芦内里吞下,解了哑道人兵器上的淬毒。盘膝坐了半晌,只觉舌头、后颈发麻,看来余毒未清。竭力起家,蹭到哑巴道人身边,从身边摸出鹿皮手套,恰是那洪叔叔打理的,把个老道重新到脚摸了一遍,看着一大堆琐细不觉遐迩,这那里是老道,正恰是个杂货郎。细细在内里遴选,那里有半点解药的影子,倒是有一串五枚古钱,色做青红白黑黄五彩,似是信物。没何如,又吞了两口药水,运气起来,十二重楼滚了几滚,把毒气压住。

安息已闭,看那道人尸首,已自干瘪,看来本身种毒也深。心中念叨:“好狠的老道。”收了五彩钱,拿了本身包裹物事,见老道不消安葬,恐是不久就会风化,把老道的物件,捡合用的拿了几个,放步出了乱石滩,直向市镇行去。这一受伤不敢快步,一起渐渐调息,走了半晌,天气见晚,进了乡里。寻迟归的耕者,扫听一番,才晓得这一行,已到了玉河县净水镇内,不想这小小的地界,竟说也有个规整的医舍,在长街之末,走得近前,只见两进小院,前堂左医右药,后舍料是养病寓所,中门开放,门首挂着葫芦,正中牌匾“圣手林”,摆布桃符写的是:妙手复生,悬壶济世。

慕容飞见它远去,看了豹子,干瘪了数日,外相粘结,荒山当中,没法硝制皮革,只好取了两颗长牙,少量嫩肉,回转滴水岩。这一担搁,去了大半日,慕容飞猜想本日难以翻越此山,趁着滴水岩有水,露宿山林则个,想罢,先烤吃了豹肉,围好一个火圈,在潭边取了好多水卵石,投入火中烤热,人进到林中,折了胳膊粗细,丈许长十数根枝干,待火燃尽,扫了火场,清理地盘,那杂草尽去,暴露一块热地。先将热石铺垫,然后遍及细枝条,再团大堆长草,长树枝中间一折,并不竭去,架在热地上,转眼在瀑布高地处,搭了个席地窝棚。慕容飞寻了枝叶遮严窝棚,不通风雨,钻了出来,热气渐渐蒸腾而起,上有窝棚护着,下有草窝垫着,肚里有食,耳边有水,身上盖了承担皮,长剑枕在头下,只觉气爽星稀,虫鸣兽语,半晌睡去,一夜无话。

他奉师命,下东山路,出西山口,现在一想,绕这一遭看来就是要撤除和尚,不晓得西山口又是甚么高人扼守。扶了扶背后长剑,心下大定,起步而去。东山暖草渐末,怪石迭出,砂砾遍及,渐渐行至西山道口。本来这北帝山在西山有一个出口,是个数里的峡谷,没甚景色,秃树苔藓,碎石黄泥,此时山上春意浓浓,山下却积雪未融,恰是昂首望天下,江山黑与白,碎玉脚下踩,黑龙靴底现。多亏老洪知情,给他筹办的牛皮靴子,不然若穿了常日的草鞋,此时就是既寒且污。慕容飞珍惜洪叔叔情意,谨慎躲着泥水坑沼,又身负绝技,不至滑跌,饶是如此,行到西山峡口,鞋也是脏了,青麻袍下摆也沾了黄泥,心下晓得,跟那陈抟老祖的工夫还差了很远,不觉微窘。

这小店,一个掌柜串柜,后厨掌勺,小猴子听召,看起来是个家店。转刹时面造好了,用蓝边瓷盆装来,慕容飞见了大喜,用竹箸一挑,只见面白汤黄,上有绿叶黑酱,下铺疙瘩肉块,肉块安排的烂熟,酱又不重,面也劲道,不觉胃口大开,早把长剑放在桌上,承担甩在背后,将头埋在碗里一阵大嚼,只吃了个汤汁四溅,嘴脸糊住。瞬息间面尽汤干,只看得小猴子瞠然,“哥哥,我只回身,这三个壮面就包办洁净,敢是饿得狠了。”慕容飞笑道:“此是镇静,不然六个壮面也吃了,哈哈哈”。见小猴子长于应奉,赏了九个星月穿上宋圆通,那小伴计心下也是欢畅非常,格外殷勤的泡了个粗茶来。本来这里虽是北地,但非论是天禄旧钱还是庆历新钱都不敌宋钱,这宋元通宝铜钱各处都是,很受欢迎,来往客贩子家要不货色相易,要不金银会交,用到铜钱,倒是风行宋钱。

又想到以盲和尚武功守在东山麓,那西山口的更是妙手,心下才有了欣然,一片心早去会高人去了。长峡中虽无更多泥水,但慕容飞恐有埋伏,又不敢冒然探山壁而行,思忖半晌,暗道:“我一剑在手,天下何惧?”当下取了老掌柜备下的包裹,翻开一看,盐豆、酱菜、牛肉、面饼尽有,找了个背风地点,于一块石头上,放开一片,又拿了本身承担内里的小葫芦,去山脚下,接了石缝中滴下的净水,就着大嚼一顿,草草一饱,清算了物事,紧扎利索,将身一塌,使了个“快”字诀,身形一拧,一起风雷,竟直突入峡内,他一步数尺,一纵数丈,脚下步步活埋,连石头都跺得碎了,他料敌在先,精选落脚之处,这一冲,万夫不当,纵有甚么埋伏,那里来得及策动,人早就畴昔了。

慕容飞四周受敌,只这时,剑光一闪再闪,鬼手已断,伴计已倒,抓药男人扑在门首,柜台内伴计仰在二道门口,炸裂的茶碗早就飞出了门外数丈,药包无声无息飞出窗口,不知所踪,弩箭齐齐被扫落,慕容飞身子似已明灭,又似未动,剑光一敛,收在背后,人已安然坐在那神医面前,老神医再无慎重雍容之态,精气神尽去,老态龙钟,喃喃道:“好剑法,好剑法------”慕容飞笑道:“神医那里话来,若不是您示警在先,那里有小子的活路。”老者道:“我已厌倦打杀,只想回山纳福,何如派主不肯,今次又接了要命的差事,真是自作孽------,年青人,我看你早就尽知我等在此恭候,就算没有我的哑谜,你也定能安然无恙,何解?”慕容飞笑道:“我自知普天之下,医药关乎性命,那天底下的药铺,抓药的伴计就算天崩地裂,也须四平八稳的抓药,唯恐错了,伤了性命,哪有这位鲁莽?”老者捻须道:“本来如此,火四郎还是失了分寸。”慕容飞道:“敢问中间何门何派甚么路数?”老者道:“蒙小剑圣不杀之恩,敢不明言。我这一派乃是天下三毒的哑道人门下,唤作:五行杀。分作金胜火、木修缘、水起浪、火生风、土追杀。扮作抓药伴计的就是火四郎,那药包就是他的五雷着花炮,断了手的就是土追杀,此时已在五里开外,不过他一身工夫都在手上,去了手,一条命也没了半条,不敷为患,水起浪的茶水不好喝,内里又是毒又是火,木修缘在内堂制住这大夫一家,现在闻得动静,定已走了。老夫倒是金胜火。”说罢,一抹脸,描述俱变,变成个漂亮模样,年不过三旬。本来这金胜火善于易形之术。只见此人,腰背挺直,精气充盈,发眉富强,看来这五人当中,他的本领最高。慕容飞笑道:“好,既然你故意改过,我有三看,一看在你示警份上,二要看你们伤没伤神医一家,三看你此后行动如何?想那哑道人犯了贪字,平生堆集无数,你们五行杀拆伙,你单独归去,这好处尽归了你,那木修罗在内堂,想必是个女贼,你们俩师兄师妹,干柴烈火,必定是一对贼公贼婆,本日我便成全了你等。”那金胜火越听越惊,最后站起家来,一躬到地,心下骇然,那里另有半分轻视。他当下带路,和慕容飞到了内堂,公然神医一家数口捆得粽子普通,女贼已走,慕容飞道:“金胜火,你可自去,不成自误,凡是让我查知,你们不思改过,走了旧路,天涯天涯,定杀不饶。”金胜火唯唯称喏,临行时,奉上解药,帮手措置了尸首,留下调派的承诺,径往西而去。

慕容飞在小店将歇了旬日,见那孩子伤势沉稳,寻来纸笔,描画了信笺,让老头儿将了去,指明门路让他上山,他身有其命,不便回转,晓得有了本身的信函,山上自会帮老夫安排,本身当无后顾之忧,又托老夫将灵蛇剑一并带去给洪叔叔,统统安排安妥,告别了世人,径去西山。

这一日,慕容飞正安闲屋中玩弄五彩钱,俄然想到:“梁园虽好,不能久待。”背剑挎包,清算了些金饰,有贾神医奉送,有哑道人遗留,告别了父老,一起向着玉河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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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飞解下那大夫一家,那老儿自是千恩万谢,一家人又跪又拜,老神医姓贾,名惠方,千求百让,留慕容飞住下,帮扶调度身材,倒是不敢报官,本来那官家如果来了,这片家业定然不剩。慕容飞见他殷勤,本身身子也有些乏累,便自住进药舍,内里铺了干铺,桌椅板凳都有,贾神医自有使唤的仆汉,调了一个给慕容飞,每日好茶好饭,精药细料的调节,他自有几分本领,不过旬日,慕容飞满身利落,直待伤疤死皮褪去,便自无碍。他每日服药,夜晚练气,在其间住,倒不是单为了养伤,另有看顾之意,贾神医如何不知,奉养更加谨慎。

慕容飞打量半晌,走进厅堂,早有小子迎了上来,“高朋来了,是抓药还是问医?我家大夫是周遭百里的神医,药材也是尽有。”慕容飞打量厅内,左手高案处,一个老头,皓首长须,仙风道骨,踞案而坐,闭目养神,右边一溜柜台,药匣密布,一个抓药的布衣男人,手持票据,背向而立,正在等药。柜台内一个小疤瘌眼正在仓促而动,不由笑道:“你这药堂倒是孝敬,另有伴计支应。”那伴计笑道:“我家老神医,申明远播,问医求药甚多,不令人支应,早乱了样法。”说罢,一引手,将慕容飞带到老者近前,请了座,自去造茶。老者微睁双目,一手搭来,在慕容飞脉门上只是一点,便道:“这位尊客,是受了毒,年青人好勇斗狠,目前有了报应啊。”慕容飞笑道:“我倒不盼甚么福报,要来的尽管来,只问此毒能解否?”“能解,能解,只是啰嗦,客长休急。要晓得,医者求生,药者关命,不成莽撞。”慕容飞道:“小子受教了,请老先生赐药。”老神医刷刷点点,开就一方:五仁,三前草,熟地,蚕砂,秋活,孩儿参,十大功绩,王不留行。慕容飞接过看罢,笑道:“多谢神医。”言罢,伴计奉上茶来,抓药男人拎着药包已走到门口,俄然之间,窜改陡生,慕容飞面前茶碗炸裂,身侧伴计手中青光闪动,门口那男人的药包摔向侧背,老者桌案下,鬼手一捉,身后药匣子弩箭攒射。

一起上饥餐渴饮,晓行夜住,免不了出门两件难堪事:端的是死人碗,睡的是死人床。这一日,行到一座高山之下,只见峰挺天阔,气清生英,灌木盎盎葱葱,野物冲冲凸凸,奇花草药喷香,灵岩禅意如云。慕容飞见天气刚早,朝霞初起,山间寒气袅袅,树木中暗影瞳瞳,想道:“这一日奋力翻过山去,就到了地头。”因而拔步上山,扒开乱草寻土径,挥走枯藤辨石岩,直走到晌午,又饥又渴,行到一个地点,出了密林,只见花草空位一片,后悬一块瀑布,虽有水流,却无轰响,只是滴滴答答,水潭边竖着一块年久石碑,上书三个大字:滴水岩。

小猴子见来了客人,又是眼疾,快步上前迎候,却被和尚精气所摄,讪讪不敢开口,和尚却并不形涩,朗声道:“北帝山来人可在其间?”声音阴柔,连问三遍,慕容飞见了和尚正自思忖,听他问出了海底眼来,站起家来,正待答言,那小猴子却缓过神来,躬身支应道:“佛爷,找人也出去坐坐,来,您眼神不济,我来牵您。”说罢低身去捡杖头,刚一低头,耳听得有人大喝一声,“谨慎。”

一起无所想,十数处动静,有陷坑,有飞木,有灰烟,有矢石,却半点何如不得慕容飞。直冲到峡口,又跳过一个三环套月的连环套,已经出了西山峡。慕容飞身形骤停,望向峡口乱石滩上,只见一块大石之上,遥遥站定一个老道,离得远了,望不逼真面孔。慕容飞却不上前,渐渐踱到乱石滩边,找了一块洁净的石头,放开场面,又是开餐。

这鹿非同普通,面孔狰狞非常,四肢长大细弱,鼻子喷火,头顶生烟。巨角在头顶枝枝桠桠,如同顶了一棵剑树,头至尾约三丈,蹄至角也有丈二,此时前蹄跪伏,在地上挣挣腾腾,好似一架骨山。慕容飞一剑在手,万事不惧,也不看怪鹿凶眼,又行了几步,离不过三步,总算明白。本来,这大鹿脖项到头嘴,拴着一条链子,非金非铜,不知是甚么东西所造,却坚毅非常,现在长链如同乱麻普通,镶入了凸石裂缝当中,想是这怪鹿不知如何出走,行到这里,拖地长链搅在石缝内里,牲口无知,只顾挣扎,任它翻江倒海大力倒是越拉越紧,除非掀翻了山,不然如何得脱,再过几日,等不到人救,不饿死也得勒死。

慕容飞心下了然,见它有蹄有角,想是茹素的,便大声道:“吁------,别慌,我来救你。”那怪物虽是饿的狠了,倒也通灵,并不挣扎,只是低吼,如诉似哀。慕容飞不敢用剑,一怕惊着怪物,二怕长链古怪,不惧刀剑,只是用手去解,直疏浚了顿饭工夫,怪物一声长嘶,终是脱了束缚,慕容飞干脆将长链解下,收在包裹中,眼中只见那怪鹿翻蹄亮掌,闪电也似,在他身前身后,转眼奔了十数个来回,渐渐消停,立在慕容飞附近,斜睨着突眼打量过来。慕容飞再见此物,更是骇怪,趴伏在地另有些小样,这一挺直,让人伸手摸不到嘴,抬脚踢不到肚,实在高大非常,现在饿的骨瘦,不知膘肥体壮时候该是如何雄浑。又见它,面长白额似马,尾长甩撒像驴,颈长曲折如驼,主蹄分叉类牛,脊背上一色赤红,如同披了一身火焰,此时虽有狼狈,但头角峥嵘,气味澎湃,怪眼圆翻,傲视四方,端的是头奇兽。

慕容飞收了歩伐,扫了草地,寻了枯枝,摘了野果,点了厨子,取出包裹内里的硬饼凉肉,只顾烤。烤的热了,在水潭中取了净水,边吃边喝,正吃间,远处石壁后俄然一片大响,有若洪荒巨兽嗟叹普通,直震得那瀑布停了也似,慕容飞一惊,拔剑在手,心道甚么鬼怪,白日出来吃人,向着声响处寻去,待转过湿地瀑布,山脊背后,显出一条天梯,曲盘曲折,石板排掩,这石径不过百十步,高低都已碎烂,不能行走,在石径盘曲处,石壁凸石之下,深草四环一个大土坑,此中高耸卧着一只怪物,慕容飞眼快,一眼瞥见怪物,心中大突,待看得清楚,不似吃肉的妖怪,不敢粗心,长剑在手,移步上前。走得切近,看得愈发逼真,本来是只大鹿。

啸罢举步前行,转太小丘,但见不远处草窝内里,高挑了一个草帚儿,晓得是一处茶铺。行到近前,只见店面虽小,倒是洁净划一。门板油亮,上有红纸,写着:有酒有面,酱饭菜肉。本来茶铺代卖酒饭。

小店内风声吼怒,暗影连动,几声大响,两小我摔了出去,一人满脸是血。本来电光火石之间,那和尚以杖为剑,那杖有鸡蛋粗细,却收回针劲,一杖刺瞎了小猴子的两只眼睛,慕容飞飞身上前,抢出了伴计性命,肩窝臀间连中了数点,直摔了出去。慕容飞心下骇然,暗道这秃驴剑法超然,剑如电闪,身形不动,听风辨位,剑袭来时风声全无,收归去雷声模糊,电闪一击,像极了本门剑法。本身一时不察,身中三剑,幸亏身法亦快,只中了两三分,如果此僧手持的宝剑,这条命却交在当场。此时顾不得疼痛流血,从桌上掣出长剑,一剑在手,心下大定,横剑当胸,气劲过处,封住血脉,转刹时不在淌血,一顷刻气定神闲,大声喝道:“北帝隐士在此,不得滥杀无辜。”“何来无辜?”和尚竹杖缓缓在身前划动,声音悠悠飘来,“说了我的眼睛就是该死!”醉汉已经醉死般趴到地上,掌柜和厨子奔出来见到两人对峙,小孩子满脸是血,狼嚎不止,只吓得一佛升天,二佛涅盘,赶紧合力把抓挠挣扎的小子拖到前面去了,如何敢大声冒头。

见贼秃也死,慕容飞浑身虚脱,踉跄两步,几乎颠仆。这一番争斗虽短,却极其惊心,幸亏没有旁人看到,要不还很多操心神,只那醉汉仍然醉死,他这闪电一剑很耗力量,想起徒弟下山前曾言道,风剑起势,雷剑夺魄,雨剑沛然主守,电剑勾魂主攻。以本身现在修为,最多能出三剑而起。又有念叨,只凭三门剑法和闪电三剑江湖上就少有敌手,哪晓得刚下山就碰到一个,受伤还不轻,也不晓得这盲和尚甚么路数。想罢摸索了个凳子歇坐下,这时那掌柜和厨娘已经挨了过来,那老头战战兢兢道:“这位小爷,这------这------,这---如何------?”慕容飞晓得他的意义,接着言道,“老倌不必担忧,你也当见,这贼秃暴虐,上手就想要性命,不幸那孩子命虽保住,眼睛恐怕不可了,这平生------只怕------”“小哥,真是美意,实不相瞒,小老儿和家小因在宋地被逼无法,来到这北地苦捱光阴,现在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不太小哥救了我家小性命,又替天行道除了恶人,小老儿戴德戴德,自会替小哥掩后,哥儿自去便可,不必以这里为念。”慕容飞听这老倌说得有些门道,晓得不是普通人,既如此,倒省了本身费事,因而央老头儿寻了几味草药,捣得稀烂,有的敷了那孩子双眼,有的对付了本身的伤势,看那孩子哭嚎半日,沉甜睡去,心下沉重,遍寻满身,将出几两银子,又寻摸出几片洪叔叔藏得金叶子,一股脑儿给了老头,那老儿非常硬气,不肯就收,好说歹说,总算收下,将慕容飞当神仙也似,不等叮咛,早将和尚尸身拖去埋了。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慕容飞告别了徒弟,奉告了洪叔叔,办理了孺子,背了长剑,系了包裹,再次拜别世人,下得山去。这一去,只觉海阔天空,走在东山一起,但见热花暖草,缓坡凸石,山路委宛,一起平坦,不由意境中来,提气疾走,这一跑发了性子,风声嗖嗖,面前急变,身子前塌,耳后生风,脚板离地,只在一溜儿草尖上掠过。跑了一程,远远瞥见山畔显出火食,本来一气跑了十数里,已经下得山来,他收了身法,气不长出,面不改色,七窍中精力满盈,手足间热气蒸腾,劲力鼓荡之下,纵声长啸,似猿如虎,山中隐有相和,只觉天下无事不成为。

那兽脱了拘束,欢愉了一阵,安息够了,不去喝水食草,反用眼睛领着慕容飞来到先前卧处,慕容飞一见,又吃了一惊,本来先前被它身形影住,不得便见,它脱困起家,又只顾看它,此时低头,在那处,竟伏尸一头花豹,近前看得逼真,那豹儿头颅穿洞,死在本地,想是要暗害这鹿,被一蹄子成果了性命。那鹿眼眸转动,耳嘴扭动,慕容飞不由莞尔,看来这鹿想用那豹子报答于他,不由暗叹,万物有灵。笑着拍拍它大腿,“好,好,我就收下你的谢礼。”那鹿一声怪叫,吸溜溜一蹉嘴唇,大头点了几点,似是号召,然后翻身向山下而去,如风似电,再不回还。

慕容飞心道,此次出门枢笼倒有,走出百十里不愁,径去北地玉河县,取了县主孙孝儒的信物便回,固然走东山麓有些绕远,但当不得劳累,尽可吃喝。开口道:“酒菜不要,只是吃面吧,一发造三个面来吃。”小猴子答允,转回灶间奉告。

那老道倒是识相,渐渐向这边行来,却不言语,行到十余丈处,看着慕容飞吃喝。慕容飞做个目中无人状,只顾吃,老道脸孔虽凶暴非常,举止却好,直待他抹了嘴,收了包,也不见动静。慕容飞也不上前,扎了包裹,背了长剑,取草束擦抹了衣鞋,统统清算伏贴,渐渐前行,瞥见那老道只是尾随,身形鄙陋,描述可爱,也不去理他。两人一前一后,鸟吃虫一样,直走了数里,远远瞥见了火食,看来这是玉河县比来的一个村庄,慕容飞见了火食留步回望,老道也是愣住,渐渐把苍蝇刷儿别在衣领,长袍下一伸手,抽出一柄短剑,两手一分,变成两把,本来是雌雄双剑。慕容飞怒道:“你这贼杂毛,我就晓得你等着见了火食,想让我因情面掣肘,老是要来,我先将你了断。”本来自古:盲精哑毒。这道人只盼到了有人处,他杀人没有顾忌,却让慕容飞迟疑,想先乱民气神。不想被人看破,见慕容飞拔出剑来,只好脱手。

慕容飞吃的饱了,坐着渐渐喝茶,此时刚有闲暇四下打量。茶客所剩无几,虚有一个醉汉伏桌,实无旁人。正看间,门板响处,串铃声声,一根翠绿竹杖探入,然后一白袜麻耳僧鞋,进门的恰是一个和尚。慕容飞见着和尚,不觉吃了一惊,这和尚甚是清秀,让人望而生喜,齿白唇红,僧衣婆娑,可惜一双眼睛紧闭,竹杖哒哒,竟是个盲的,慕容飞暗叫了一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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