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慕容飞汴京斗魔女 三兄弟闯关踏圣峰
慕容飞背了大剑,瞥见天气已晚,寻了一株大树,飞身上去,取藤条将身子缚住,头上罩了斗笠,抖出大氅,裹在腿上,半躺半卧,贴着树枝而睡。睡到半夜,忽听远处钟鼓声响,不由一哂,晨钟暮鼓,这些西域和尚太不讲究。清算伏贴,下树而行。借着月色,循着声音,不过十几里,转过一道石崖,那山谷平坦处,集合一大群人,核心影影绰绰又散着十几人,显是各门各派的妙手。慕容飞寻了空子,近了身,遥遥一望,场中正在拼斗。数堆篝火照的透明,正中围拢三个和尚,各持一根锡杖,内里三小我正在攻打。细看,那三个和尚中还端坐一个小和尚,端倪看不逼真,倒是一手摇铃一手敲鼓,化作钟鼓之声。忽的钟鼓一停,那攻打三人一顿,领头老者道:“好,我们三山寺的俗家输了。”立时,又有人跳出来应战,未几时,又败下阵来,慕容飞了然,这是赌斗破阵。三个大和尚是三才阵,来人不限人数,只要能在钟鼓愣住之前攻破三才阵便可。慕容飞心中不平,挺身正要脱手。突的一声大响,本来有人破阵,那两人挡住三个和尚,此中一人趁着锡杖空档,一个巧云钻飞进阵中,就在这时,变故突生,不知怎的,那钟鼓声不断,进阵之人身形一晃,三才阵散开,那人发展而出,踉踉跄跄,仰天颠仆。慕容飞眼神一缩,竟看不出小和尚使得甚么手腕,竟然一招杀了进阵之人。慕容飞正迟疑,但见有人越众而出,身形矗立,不是李胜北是谁?但听李胜北道:“大师好短长的暗器,岂不闻削发人应‘扫地勿伤蝼蚁命,珍惜飞蛾纱罩灯’,这么暴虐的暗器,岂是削发人所为?”那小和尚停了钟鼓,童音尖细道:“我西方佛言灭者,谓苦灭迟得,二俱卑陋;苦灭速得,唯苦卑陋;乐灭迟得,唯迟卑陋;乐灭速得,然不广普,以不广普,故名卑陋。现在如来乐灭速得,而复广普,乃至天人见神窜改。”世人都想,这秃驴说的甚么。本来佛爷都是如此,不管外人说些甚么,他都是经答经问,经文解释千变万化,也就是如何说都是事理。李胜北一愕,大声道:“生有取爱受触,六者无端有,亦无端无。”心下对劲,“只你会背经文。”
单表慕容飞一起,三侠迤逦而行,龚十八行走江湖乃是里手,李胜北天下行走又不肯亏损,两人摆布,慕容飞甚喜,这一日,天交昏黄,三人贪看水景,错过宿头,瞥见一座草亭安身。目睹有乌云集合,不能趁夜而行。三人只得将出干粮,就这草灶烧了水,龚十八又有干肉,李胜北身边另有黄精几根,三人拢了火,边吃边叙。慕容飞道:“我前番对剑天魔女,小巧十三名不虚传,二位老弟遇见了,却要多加谨慎。”说罢,拣一根枯枝,比划招式,两人默计。不一时,吃过干粮,三人各据一面雕栏,躺了便睡。慕容飞偷眼看去,但见李胜北斜身侧卧,枕双掌缩两股,恰是道家睡法。龚十八拢了双手于脑后,双脚交叠,恰是佛法。慕容飞暗笑,一手拢头,一手穿肋撑在木栏上,恰是神拳势“鸾点头”。本来李胜北肘膝发力,龚十八掌股出劲,都是工夫架,似睡非睡,都是练功。堪堪睡过五更天,早有晨起的来了,非是旁人,倒是个汤饼挑子。三人瞥见都喜,有热食吃。那挑子刚进草亭,便瞥见三人,也是买卖人嘴脸,笑道:“三位大侠,小老儿有福,刚离村头,便能服侍几位吃食。”“你这都是甚么?”“小人家传的羊头汤饼。”说罢,怕几人不信,翻开挡头,用竹筷配竹夹,架起老迈一个羊头来,汤水淋漓,“只这一个熟羊头便有十斤,这边炖肉,那边下汤饼。”他取了三个竹掯子,给三人每人煮了一份羊汤饼,多下肉汁,酱菜,捧了给三侠咀嚼。李胜北道:“先让我吃。”一人吃了五碗,方才道:“羊肉味甚浓。”慕容飞、龚十八各吃了七八碗,老夫甚喜, 收了百十文好钱,自清算了挑子去了。龚十八笑道:“似这等小本买卖,却也有活路,自是舒畅。”李胜北道:“你不见他服徭役、填苛租、平调粮的时节,这等蚁民只是死路。”慕容飞道:“我和社先顾武林和,再言天下平。”三人上路,非只一日,来到豫州地界。待进了太乙书院,早远远瞥见一丛丛人。
当夜,和社总坛,曹骏带着众兄弟,将慕容飞围住,取了皮裘将人裹住,慕容飞神采惨白,没半点赤色,此时虽是仲夏,身材却越来越冷。慕容飞道:“那天魔女武功绝高,剑法更强,我本不是敌手,取巧未曾输招,但受了她的剑意,这伤不知怎的,如跗骨之蛆,隔断不住,现下竭力对抗。可取众兄弟八法,助我疗伤。”众兄弟更无贰言,世人团坐,本来慕容飞剑伤古怪,只可自我修炼,超出绝域便可疗伤,简言之,非药事尔。曹骏领世人习道经,字字研读,恰是一部《参同契》;张果授地藏秘法,万法归一,恰是“安忍不动如大地,静思深虑似秘藏”;莽僧授洗髓经,佛家五经,洗髓第一;龚十八授医术,金针既能夺命亦能拯救,为六道循环真意;李氏兄弟授雷法,一雷天下响,风云动九州;许坚授剑意,鬼虎神剑,意气贯穿三界;韩湘授阵法,河洛昆吾,太乙两仪,阴阳变幻;管子授火器,开天辟地,催山灭命,为天下至灾。这一论便是七天七夜,总算世人都是妙手,堪堪到了第八日,群侠出关,相互印证所学,个个功力美满,技艺精进,特别是慕容飞,不但伤势病愈,剑法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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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世人留守,慕容飞独去寻魔女倒霉,哪知东门外早成了白地,本来擂台早就撤去,人物不知那里去了。慕容飞闭目很久,顺着情意,直往西去,穿街过巷,行到一处窄巷,两边都是石墙,一双手撑不直,只见另一端袅袅立着一个身影,恰是天魔女。两人相隔不及四丈,对方幕离深重,看不清面孔,只觉奥秘非常。那金铁交鸣之声道:“身合八法,意展六合,我料你七日伤愈,不想短短数日,剑法也上层楼,神剑明厉如此,本日劈面领教。”慕容飞道:“我也正欲再领教小巧剑法。”两人狭路相逢,各自拔剑,慕容飞见对方长剑似金蛇普通,光芒明灭,却不识是哪一把神剑。天魔女道:“此是我自炼的宝剑,唤作‘离虹’,不及你‘奔雷’刁悍,不过恰是以柔克刚副本,神剑多加谨慎。”两人放对,双剑并举,都无退路,各发绝招,是时,风云集会,雷电高文,窄巷乱石纷飞,甬道坍塌数丈。四下住民吃惊,疑为地动,都逃了出来,待兵马司巡城赶到,风平浪静,竟无人伤。
待过了虎头、鹰嘴,正翻山,但见试胆石上端坐一红衣大喇嘛,身边背后倒是无人。背对三人,忽的喝道:“三位豪杰休要往前,大小佛法之争只在佛门,不需外人。如若不听,贫僧却方法教。”李胜北笑道:“这山是你家的?”龚十八也笑:“我等偏要上前,如何?”“你双手摆动有力,想来是拳法高人,你却身形超脱,应是暗器名家,贫僧也是技痒,不若就在这试胆石上一较高低。”慕容飞笑道:“你家专修坐禅,想用静禅功倒是不能,你下来,我便斗你一斗。”“堂堂天下第一神剑,竟也惧我佛宗手腕。”慕容飞心想,莽和尚要会吴铁手,我却替他要压西域佛门一头,纵是激将法,也要脱手。正想,李胜北早跳了上去。那试胆石似是蛇头,探出一丈或许,三面里都是绝壁峭壁,摆布不过二尺,端的好险。和尚却不起家,道:“我有不动明国法,便坐在这里,你可出三拳,如我动了,便是我输,如何?”“大言不惭。”李胜北起手一掌,恰是番天印,这一掌正拍在和尚后脑,猜想是石头也打的裂开。哪料,哧溜一声,这劈山掌力竟滑了开去,这和尚后脑摸了油也似。李胜北大怒,矮身一拳,正打在和尚后心,只觉如钢似铁,直震到手腕生疼,不由一怔,潜运功力,渐渐提起右拳,这一拳便是心母拳,无声无息印在和尚背心。和尚大红法衣嗤啦破开,暴露大片后背,倒是不声不响,李胜北一愣,不想这厮竟能硬接本身三拳,虽未尽尽力,但这份挨打工夫,本身不管如何也是输了一招。逼法跳了开去,往山上疾走。龚十八赶紧跳上,和尚还是背后道:“我知你武功亦是禅宗,不若文斗如何?”“如何文斗?”“只比礼佛,谁撑不下去了便输。”“怕你怎的。”和尚方才起家,和龚十八郎两人齐齐面西而拜,拜一拜便起,磕个头起立。慕容飞见龚十八起家拜下都是极快,和尚倒是四平八稳,站起膜拜,一丝不苟,心中叹道:“龚十八输了。”公然,两人起起伏伏近一个时候,磕了三千个头,龚十八身形一晃,跌下石来,倒是脑筋昏沉。
慕容飞赶紧接住,龚十八郎羞道:“这和尚好生短长。”“贤弟虽武功近于禅宗,但终学不来坐禅,且少待,待为兄胜他。”和尚道:“天气已晚,不如明日再斗。”慕容飞遣龚十八去追李胜北,笑道:“与大师斗法,不需一时半刻。”“神剑要如何斗?”“就比这两场,大师所为?”“哦,愿闻其详。”“大师坐禅,我只凭功力,不碰大师身材,如果撼动,便是胜了,如果无功,便是我兄弟三人下山罢斗。”和尚心想:“我金刚不坏,半百坐禅,还胜不得你,你不碰我,莫非另有透体剑气不成,我自不信。”便道:“好,便依你。”话音未落,那高山崖头上,昏黄天气中,忽的亮起一道剑光,如斧落华山,剑斩银河。那丈许长的试胆石,凸起一端尺许被一剑斩下,好似砍的不是石头,木块也似。那和尚惨叫一声,随落石滚下山去,不知死活。
和社群雄见慕容飞回归,身上无伤,都是欣喜,问起战果,却无言之。次日,群雄留二代弟子镇守,一起慕容飞带李胜北、龚十八赶往豫州,助道灭佛,一起曹骏带张果,莽和尚,赴山阳反对毒王,李胜南带三孺子去往东海碧霞宫,前两意皆为剪除赵光义羽翼。
本来道祖所传,一枝所正,红花为阐教,绿叶为玄门,白莲为佛教,这佛恰是西域传入,可自主中土,便有了宗意。那西域佛宗见中原佛派多为狡意,一味只要大乘,偏了西方教义,顾有西来佛祖要副本清源。天下之事,唯道统之争最烈。佛法辩难,只在白马,消宗灭派,都在少林。上了虎头峰,极目了望,北面一片火光,却不是生机,倒是西域大和尚大多穿红,映的六合变色。李胜北道:“这和尚穿的甚是喜庆。”龚十八道:“五哥不知,此次西域佛宗出动西域三圣,率金刚本部,共一十八位高僧东来。传闻穿九色僧衣,要染白莲。““哦,何来九色?”“他们分红衣、黄衣、绿衣、蓝衣、黑衣、紫衣、粉衣、青衣、麻衣。红黄蓝合首为鸠摩罗,率六位罗汉,绿黑碧合首为阿弥多,率六位金刚,粉青麻合首为摩诃那,率六位尊者,占有遇圣峰,遥对连天峰。”“久闻少室山有三十六峰:连天、紫盖、玉华、白云、药堂、卓剑、紫薇、太阳、少阳、瑞应、天德、来仙、望洛、琼壁、白云、丹砂、檀香、白鹿、白道、石笋、石城、灵隐、清冷、宝珠、钵盂、罗汉、香炉、紫霄、翠华、金牛、迎霞、朝岳、系马、凝碧、宝胜、七佛,据此创三十六房工夫。这太室山亦有三十六峰,曰华盖、河带、玄龟、春震、浮丘、悬练、黄盖、殷勤、鸡鸣、青童、玉镜、凤凰、万岁、胜观、虎头、狮子、石幔、起云、三鹤、松涛、玉柱、老翁、桂轮、金壶、玉女、美女、会仙、积翠、立隼、金匮、卧龙、望都、子晋、太白、观香、遇圣,我自有感,当创三十六剑。”两人都笑,大哥果然是武痴。三人寻一处山洞安息,次日直奔遇圣峰。
听闻莽和尚无事,慕容飞出了一口气,问道:“兄台可知何人伤他?”那人被架着臂膀,只好答道:“是个木讷老头,干瘪枯瘦,哪知力量却大,和尚打了他三拳,他还了一拳,和尚便吐血走了。”慕容飞心道:“能伤了我兄弟的,屈指可数,听来似是鬼手吴长青,能不受莽和尚拳力,莫非天星图归位。”正此时,台上那人却叫道:“天下神剑到了,请下台一会。”世人正找,咚的一声,一个黑脸少年跳到台上,双臂一抱,世人看他气势滔天,背后宝剑又大,都喝了个彩。慕容飞道:“吴长青安在,请鬼手出来相见。”只听背景一个金属搓动声道:“吴先生只接拳手,你既是剑客,我劈面方法教。”慕容飞不敢粗心,劈面就是天国门主魔女玉罗刹,小巧十三剑的妙手,便不言语,只拱拱手,静待敌部下台,哪知却有几个小厮,层层叠叠挑出很多布幔,做个大灯笼普通,将半片擂台遮住,一人持剑而出,脸上却包着黑布,倒是被毁了双眼的绝命剑客陶无双。慕容飞道:“这是何意?”“你是我后辈,我不欲取先,就借绝命剑和你一会。”“陶无双必死。”“那又如何?”陶无双道:“我自幼习武,五年刀成,十年棍成,十五年枪成,三十年方才剑道大成,得了绝命剑的名号,虽和仇明月、姜凤奴齐名,向来倒是不甘居于绝情剑之下,听闻他败在你手上,便想杀你,借了向先生的势,不想还是本日了局,也罢,眼伤今后,表情透明,本来这些年练的都是剑,而非心,本日便以剑心请教神剑。”“哦,就教何为剑心?”“我本将心化剑,人剑合一,现方悟人是人,剑便是剑,杀人利器罢了,要想杀人,不在剑,而在心。知心何故。”“善,知心何故,知心以合。知何故心,知何心以。知以心合,知以合心。心知以合,心知何故。心以何知,心以知何。心何故知,心何知以。以何知心,以何心知。以心知何,以心何知。以知心何,以知何心。何故知心?何故心知。何知心以?何知以心。何心知以?何心以知。”陶无双半晌道:“受教了。”言罢,浑身气势一涨,披收回无匹剑意,身后布幔彩缎连连颤栗,却不分裂。慕容飞退后一步,闭上双眼,只觉身在海潮当中,惊涛骇浪,白波拍岸,巨碧堆礁,暴风劈面,赶紧默运白蟒气,护住满身,化作一座参天石塔,耸峙海滨,任风波不动,凭波澜无言。少顷,剑意褪去,陶无双缓缓抬起手中长剑,斜斜指向慕容飞。慕容飞不敢粗心,掣剑在手,右手掐诀。那金铁之声道:“好剑心,那应当是华山道诀,一个‘悟’字包含万象,好剑意,似是剡冥其手腕,我就用‘小巧十三’尝尝中间的‘四御剑’。”话音一落,陶无双出剑,慕容飞接架相还。台下熟行都看的呆了,内行只见两人渐渐比划,两把剑伸来缩去,只在身前比划,未曾碰触一下,不明觉厉。却不知两人都在摸索敌手真假,卖的都是马脚,攻的都是关键,不脱手便了,脱手便决存亡。陶无双脚下踏着八卦游动,长剑伸缩,此时剑法不知强了当日多少倍。慕容飞寻到起码十数处马脚,但深知这剑法之以是唤作“小巧”,便是招招骗局杀局,都是霸术圈套,更要后发制人,哪敢等闲脱手,不知对方如何差遣绝命剑客,竟然能替人发挥绝学,半晌后只觉威压如狱,撑了十三招,知不成再相持,趁着有些心血,四剑合一,一招扑出,但听‘铛啷啷’一阵乱响,陶无双剑断身故,周身伤口无数,血液四淌,死相惨痛。慕容飞只左胸一点殷红,神采却甚是惨白道:“好短长的‘小巧’,我输了。”天魔女笑道:“算你是豪杰,未曾做赖,本日以后,不准再称‘天下第一剑’,你和社遇我天国门,,,,,,”话音未落,那帷幕后一顿,天魔女一愣,一摸脸颊,那佩带的鬼面缓缓裂开一道口儿,高低分开,下半截落在地上。本来她剑法虽胜了慕容飞,却不知何时,更不知用了甚么手腕,慕容飞竟堵截了她的面具,再深一分,只怕脸颊也要割开,她若不笑,那面具还没事,脸庞一动,方才发觉受伤,现在心下骇然。慕容飞笑道:“剑心剑意算是平局,这剑法嘛?”“你这并非四御剑法?”“那又如何?我师尊创四御剑法,并未曾说只可发挥四门剑法,我自创剑法八门,如何?”“好,好,好,四御剑至强至刚至快至重,不想你年纪悄悄,竟能悟出‘弱胜于强,柔胜于刚,慢胜于快,轻胜于重’的心法,也罢,也算平局吧。”两边罢斗,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