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砂石镇大破朱家寨 枫林渡三英遭夜伏
三人凑头窃窃几句,然后金太保使个眼色,三人倒了手中茶水,那茶放在杯中无事,倒在地上,半晌,腾起一片灰沫,烧的那地上坑坑洼洼,药力非常,慕容飞看得心惊。三人闭了五官,伸开六识,做软在桌边。
金太保一冲一托三脚一蹬,取了那虎性命,待安稳了气血,徐行上前,抄起虎尾,在手臂上绕了几道,只觉虎毛扎肉,又取了手帕垫在手上,复拖了死虎,直拉出林外,到了火堆中间,只见曹骏正在擦拭刀刃,周身腥味,慕容飞重剑已然入鞘,也是在用树叶净手,本来两人都是用兵刃杀死老罴,取了熊胆而回。
天气大黑之前,三人来到枫树林,这渡口不过是个划子埠,那里另有人声。曹骏去捡了副木桌凳,慕容飞拾了枯柴,金太保存了标记,步入林中,寻了处少风的空位。三人少聚,燃了篝火。留下金太保向火,慕容飞投入林中,少顷擒了半大山猪出来,这恰是地圣山的平常行动。曹骏却去了河边,也不晓得出了甚么法门,半晌用细枝条串了五六尾大鱼返来。金太保卸了包裹,他这包裹固然不大,倒是丰富,也不晓得密密麻麻塞了甚么,平常未曾翻开。慕容飞和曹骏包裹中都有干饼、水壶。
金太保换了块手帕,擦了手,抄起猪腿、面饼便吃。曹骏和慕容飞也取了烤鱼大嚼。三人一天只吃一场,自是用心,吃了一回,一时肉、饼尽去。金太保又喝了汤水,用手绢粘了嘴角,道:“吃的舒爽,正要活动筋骨。”曹骏扶住铁伞,慕容飞却收了重剑,抄起烤鱼用的尖树枝。三人向火而坐,不在言语。
三人前后立定,相视大笑,慕容和曹骏都赞大哥好工夫,金太保谦道:“那里,那里,两位贤弟,一个背了几十斤大剑,一个持了百余斤铁伞,如何当得我轻身?”三人都笑,办理满身,清算鞋袜,三人见天气已晚,便投枫林渡口而来。
金太保道:“不瞒二位贤弟,我的武功近于禅宗,没出处的和这些僧侣靠近,实是专独了些。”曹骏道:“大哥,那里话来,只是跟着这些和尚,我弟兄不便相聚。”慕容飞道:“恰是,恰是,看着一片秃亮脑袋,实是想敲打一番,哈哈哈”,三人齐笑。
金太保蹲下身子,柔声道:“我等都是西天的佛祖,你等小贼如何不开眼,且说是谁主使你等前来?我便留你性命。”那贼猴子哪敢强嘴,喘声道:“启禀爷爷,是砂石镇朱霸天朱老爷让小人来的,那药也是他给的。”曹骏怒道:“胡说,我等与朱老爷无半点仇怨,如何使你来害我等?”慕容飞道:“不错,定是你这些小人,见财起意,意欲谋财害命。”那贼,没得口气,捯了一阵,道:“小人将死,如何还敢胡言。是朱老爷在三仙楼见了这位------这位------,菩萨脸孔,便------”,话音未落,金太保一指导到他太阳穴上,立时就死。慕容飞两人恍然,本来还是金太保边幅之祸。金太保笑道:“兄弟们,如何?可愿随为兄去灭了朱霸天?”慕容飞道:“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曹骏道:“只诛首恶,饶却无辜。”金太保道:“也罢,本欲灭他满门,兄弟如此说,就便宜了那厮。”三人出屋,金太保点起火来,待厨子起来,便做狮子吼,将住店诸人惊醒,以免伤害。三仙见世人走水救火,也不转头,出了贩子,天气将明,三个杀星直寻那朱霸天而去。
曹骏道:“传闻那朱老太爷年有六旬,五子当中,除老三云游在外,其他都主持财产在此。”金太保笑道:“可惜没有妙手,我便没了兴趣,不如单身去刺了老朱头便走。”慕容飞嗤笑道:“可惜是个俗人,当不得我的神剑。”曹骏道:“恰是。我等兄弟三人,如何为这庸人脏了手脚。”正在门前迟疑,忽听四周大呼,人影闲逛,簇拥而来,曹骏扯着一人,一问方知,本来那飞天真人不知何事驾到朱家庄。三人相视一笑,大喜。跟着人流,一拥入内。行过庄墙,二道门外,但见场院中,人头攒动,模糊听得宾主酬酢。金太保一个色彩,慕容飞大喝一声,只震得四野颤抖,草木扁伏,那看热烈的村夫,东倒西歪,四散现路。三人举头而入,直行到大厅之前,只见厅里人早迎了出来,为首一人,狮鼻阔口,边幅不凡,身背后背着一根虎尾三节棍,旁人簇拥。见到三人,特别是金太保,先是一愣,而后拱手道:“三位豪杰,请了,鄙人是朱家庄朱老爷宗子,朱仪朱伯英,敢问三位?”金太保施施然走上前来,信手一拨,将朱仪拨到一边,走入厅中,便道:“我是你的长辈,你父天然识我。”慕容飞心下一惊,本来金太保出抄本是一拨,使得倒是一个整劲,朱仪百八十斤一条大汉,好似被人悄悄抓起,挪到一边去了,竟连脚下都没有踉跄半步。三人一入厅里,内里世人目光射来,都投到金太保身上。曹骏打量屋内,只见约有二三十人,抢先一人白白胖胖,长官之上,慈眉善目,应是那朱霸天。左一带是三个丁壮,几个老者,应当是那朱家几虎和乡绅头脸。右边抢先,客位是个高大道人,两目吞吐精光,下垂手都是道服打扮,看来是飞天真人一系。
金太保取了鱼,双手只是一搓,那鱼鳃泥挤出,内脏团落,却不去鳞,瞬息间清算伏贴,曹骏寻了几根健壮细木棍,穿了鱼身,斜插在火堆边,围了半圈,烘烤起来。慕容飞也烤了面饼,煮了热汤。三人更将山猪清算洁净,取了两条后腿,在那边燎毛熏烤。
三人随伴计进得楼来,但见人声鼎沸,偶有黄衣,穿越来往,秃顶隐现。小猴子赔笑道:“几位哥哥,这里和那五台佛山只隔一河,前面便是羊眼河,过了河去就是极乐净土。过往拜佛的都在我们这边将歇,是最后一处歇场。”又凑过来道:“过了我们这边,那边酒肉都无,满是素的。”几人领教,上了二楼,捡了洁净案几坐了,金太保道:“不要问,只将来,四凉四热,酒要三角。”曹骏递了个赏,小猴子兴冲冲地应去,
慕容飞下山光阴尚短,不及曹骏纵横江湖,驰骋多年,更不似金太保冠绝天下,威名远播,不觉向二人就教起江湖套路来。
三人掩了火堆,悄悄向四周而去。却说慕容飞持了树枝在手,跳入黑夜中。运足目力,伸开耳朵,四下窥测,半晌便闻得四下动静。再掩进少量,只见几人持了长枪而来,慕容飞不再踌躇,以树为剑,鼠伏蛇行,发挥小巧工夫,尽走绵软巧劲。那几十个刺客,本想围了上来,长枪环伺,弓手远射,狙杀三人轻而易举。哪知方才进入树林,身边便有血腥气传来,晓得行藏败露,发一声喊,齐冲上前,却那里围得住,慕容飞如虎入羊群,神出鬼没,偶一现身,便是一剑封喉。群贼又持了一阵,实在当不过,一窝蜂似的散去。慕容飞不欲赶尽扑灭,倒没有追逐,这一役刺死十数人。
如果平常,旁的猎物只这一按,便是骨断筋折。金太保却那里惊骇,开声吐气,双手一举,托抓住大虫下按的前爪曲肘处,庞大虎身颤抖,两条后腿前后锉动,吃这一托,那开山裂石一按竟难动分毫,老虎甚是张恐,赶紧伸头去咬。哪晓得,说时迟当时快,金太保双手一托,身形一稳,左脚一立,右腿夙起,如折刀翻开普通,啪啪啪连环三脚都踢在那虎下身,最后一蹬,那几百斤的大虫被一腿蹬了出去,在地上翻转腾挪,吼怒哭泣,眨眼折腾了一个大坑,口鼻间鲜血淋漓,被这三腿直踢断了肠子,连内腑都踢碎了,那里还能活命,挣了半晌,死做一团。
慕容飞见他们吵吵嚷嚷,本欲寻和尚倒霉,不想说出如许些事由来,想起师尊曾提起过古风罗汉,又见他们恭敬,自不便强拦。金太保正说道:“无妨,这是我兄弟三人的脚力,圣僧有事,尽管骑去。待有缘,我自会去处古风老罗汉说晓。”两边一一提及,三兄弟和十几个和尚道别,各自背了包裹,转头看时,只见那和尚内里有三个骑马而去,不及告别,想来真是要命事由。其他和尚见三人客气,自也更加恭敬,一起请了三人,要同回佛掌五台山。金太保走了几步,转头见兄弟二人有些发慌,晓得启事,跟一和尚号召一声,言说有要事去办,让和尚们先行,三人渐渐缀后。
只听得林中悉悉索索,周遭风声局促,怕有近百人渐渐围来。慕容飞朗声道:“群贼听着,爷爷在此安息,有识相的,休要理睬那朱家老狗,早自散去,饶了尔等性命。”曹骏也道:“助纣为虐者死。”金太保轻声道:“二位贤弟,千两黄金足能买到这几百口性命了。”
却才步入暗处,远处风声吼怒,一团烈气夹带一股腥风劈面而来。本来三人只顾打尖,未曾想火边烤肉,香气四溢,竟然引来林中猛兽。这一面恰是一头猛虎。那虎两眼绿光吞吐,一道残影向金太保扑倒。所过之处,花催草伏,树枝折断。金太保却突然一蹿,迎着那大虫而去。大虫见了肉头,闻着香气,本待急窜两步,最后一跃,居高临下,将来人扑倒,哪晓得瞬息间,肉头钻到身前,猝不及防,两条后腿一顿,人立而起,前爪一抬,十把钢勾带起破空之声,一按而下,直有千斤之力。
这肥胖老翁恰是朱霸天,人虽慈爱,心似蛇蝎,本日忽闻飞天真人到访,立即号召桑梓,将人请来,开了二门,让村夫近前旁观,本存夸耀之心,不想,开门来了杀星。他一瞥见金太保就晓得不好,本身派出去的几贼失手,不过仰仗有三教堂曲妙天在彼,固然心下测度,也不镇静。笑吟吟道:“几位小哥,来此何干?我是朱家庄朱老员外,这位曲直堂主。”金太保一摆手,曹骏早转到门口,手撑铁伞,封住门首,慕容飞用手一指曲妙天道:“一小我动,便一小我死。”曲妙天弟子徒侄来了不下十数,听得他出口无状,有几人就要扑上。那曲妙天不愧为三教堂,僧道俗三教的玄门之主,一眼便瞥见金太保,心中一凉,起家喝住门徒,冲金太保一拱手道:“本来是神拳太保驾到,贫道顿首了。”目光一转,瞥见慕容飞,忙也施了一礼,“本来天下第一的剑客也到了。”再看看曹骏,不知怎的也是认得,再道:“天罡伞下,定住华山,猜的不错,是曹少仙吧。”三兄弟本欲发作,被他道破来源,不便翻脸,金太保道:“二堂主,你我没有过节,明天我是来寻朱老太爷的。”那朱霸天还没老胡涂,一见曲妙天如此客气,那里还不晓得深浅,瞬息之间,涕泪横流,哭拜于地,哭泣道:“小老儿,实在不知菩萨金身台端,搅闹了清修,甘心领罪。”
三兄弟杀了猛兽,退了劲敌,周遭血气浮动,那里还能睡觉,三人便在火堆边,曹骏从怀中摸出十数个果子,用树枝插了放在火边烘着,慕容飞取了银壶热水。金太保笑道:“想不到三弟不但杀敌还不足力摘了果子。”
本来江湖上险恶,到处都有黑店,那暴虐的,有客人来,一堆荤酒烂鱼,肥肉黑馍,配上粗酽茶甜点心,把人喂得醉饱,夜间趁人熟睡,一水快刀,闯进屋内,排头剁下头来,那行李金饰一股脑收了,人却深埋了,那里去找。那阴狠的,对客商各式孝敬,悄悄下了麻药,一旦麻翻了,是蒸是煮,万般由人。
金太保和曲妙天都是一惊,金太保本想这肥猪儿一个应对,便暴起杀人,他平生最恨觊觎他边幅之人,万没推测这老儿实在乖滑,如此当众失态,他反倒不好发作。曲妙天是一概不知,不明以是,只好顺着朱霸天的话头道:“想来,三位少剑客和朱老太爷有些曲解,贫道一手托两家,就此揭过可好。”曹骏和慕容飞也是啼笑皆非,万没推测这朱霸天如此能屈能伸,只见他四个儿子这时都拥了去,没人发半燃烧气,都只是扯住朱老头衣服。两人相视一笑,难堪点头,本想冲将出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没想如此,这寻仇的事体又不便说出,甚是无法。金太保也自没法,叹道:“你这老儿,实在可爱,是认打还是认罚。”朱霸天道:“小老儿,大哥体胖,当不得打,甘心受罚。”金太保道:“如此,便由曲真人做见证,罚你黄金一千两,另有白银一千两捐到青雀观。”“小老儿,敢不从命。”曹骏和慕容飞都暗叹:“金老迈当真开牙,这老儿果是有钱。”
酒宴伏贴,三人齐动,骑了半日马,肚子都颠得瘪了,都不言语,金太保自斟自饮,曹骏只是吃菜,慕容飞来者不拒,这一餐直吃了一个时候,食罢,撤了酒,又要了饭,好大馍馍,三人就着蒸饼热汤,熟肉细菜又吃了一回。食罢,那小猴子撤去残席,又煮了一壶叫做:梅影冰轮,奉上。三人团坐吃茶。直坐到后半晌,金乌暗淡,暑气见消。金太保笑曰:“本日这三分银子,哪位贤弟会钞?”曹骏道:“那里要两位哥哥破钞?”慕容飞道:“兄弟有甚争竞,轮番做东,明天该大哥,明天是我,三弟留在过了河吧。”金太保唤太小猴子,摸出三分碎银子,会了钞,曹骏摸出几个铁钱,赏了伴计。慕容飞等起家下楼,刚到楼下,只听得门口人喊马嘶,灰尘飞扬,一团喧闹直冲出去,直欲将人掀翻。金太保双手一分人流,游鱼般直抢出去,曹骏和慕容飞紧跟厥后,出得门来,但见面前一色秃顶,个个肥头大耳,膘肥体壮,红黄两色法衣飞舞,恰是十来个大和尚。领头一个,一手扯着金太保那匹白马,一边大声叫唤:“这是谁的坐骑,佛爷有法旨在身,要借来骑骑?”慕容飞正要纵身出去,与和尚们放对,被金太保一把扯住,“兄弟,休要惶恐。这里近佛山,来的都是有缘人,且看为兄。”说罢,走上前去,那十几个和尚正吵嚷的短长,俄然见一绝美少年走来,都是呆了,半晌,那为首的道:“这位菩萨,这马------贫僧------这个------”。金太保笑道:“无妨,圣僧尽管骑去,不知诸位佛爷在哪座仙山削发,又在哪座神庙供奉?”“不敢,不敢,小僧是三教堂古风大罗汉座下弟子,师兄弟十三人,自幼削发在五台山文殊院,江湖上,唤作护法十三僧,奉大罗汉法旨外出行事,不想事有其急,没何如,要借助脚力,可周遭几里并无牙行,适值见了这几匹神驹,这才想借了用,实是叨扰,罪恶罪恶。”说罢才醒起,双掌合十来。
慕容飞笑道:“金老迈,这里叫三仙楼,正和我等三兄弟之名,不晓得是哪三仙?” 曹骏道:“莫不是玄门三清祖师?”金太保大笑:“兄弟错了,这里近佛山,如何会供奉道家神仙,我看应当是三世佛爷,燃灯古佛、阿弥陀佛和弥勒佛祖。”慕容飞笑道:“我看,这小小的酒楼哪有那么多玄机,更应当供奉酒神、食神和财神。”三人大笑,少时,小猴子端了食盒上来,看那器具,甚是划一,一水的白釉细瓷碗碟,瓜棱小罐酒水。慕容飞扯住道:“你且不忙,我来问你,你这三仙楼,供奉的是哪三位神仙?”小猴子道:“我们大东主说了,既是酒楼,当然供奉麦芽、神曲、山查三仙药。”说罢,回身而去,三人瞠然晒晒。金太保为莫非:“这山查开胃,神曲化食,麦芽解气,公然是好吃处,倒是应景。”
三人边行边聊,行至河边,便说话不闻,本来那河水甚是古怪,远远流淌,到了这地段,不知为何,爆出庞大吼声,如同千牛径走,万兽抢先,水涛吼怒而去,十数里外,便陡峭下来。三人没何如,顺着河道向下,天交阴阳,方寻得一处陡峭河面,宽有里许,色彩暗红。慕容飞一寻,见了河边石碑,一面刻着:羊眼河。另一边倒是刻着来源:相传那滹沱河伯和羊眼河伯在晋地相遇而斗,羊眼河伯不敌,口吐鲜血而走,就留下这红色河水。说与两兄弟,三人都笑,曹骏踱到河边,用手捧了一把,但见了望是红色,舀起来倒是净水。
慕容飞昂首见金太保拖着花剌咧一大毛团,走将过来,赶紧和曹骏迎去,看了大虫,都是一惊,这家伙足有几百斤,僵死今后,浑身伸展,更显长大,此时瞠目呲牙,死的凄然。三人都知这大虫肉甚是难吃,虽有皋比虎骨,山林中却难以剔骨硝皮,正自难堪,远远却听到唿哨声,三人相视,都坐了下来,不去理睬死虎。
这时天气已晚,三人寻了这砂石镇一家朱家老店安息,小猴子非常聪明,掸土刷鞋,让到上房,问了酒饭,言说用过了,立即上了茶水滴心,倒栓了门出去。慕容飞吃的油腻,正渴咧,抄起茶碗就要喝,被曹骏一把拦住,“哥哥,且慢。”金太保也笑盈盈地看着道:“兄弟,如何不识这外科手腕?”说罢一指那茶水。慕容飞把茶碗放在桌上,定睛一看,只见茶水在碗中,唰唰直转,却没有水沫。曹骏低身,闻了一闻,道:“短长,没有味道,我只见那伴计腰里有刀,不想这茶水里也有手脚。”慕容飞道:“这是甚么?”金太保笑道:“兄弟不知,这江湖上一步一杀,我看这茶内里的药粉实是短长,无色有趣,要不是药力拿的水转,我也看不出马脚。似这等上品麻药,没有三十两银子可买不来,这是哪家不开眼的小贼,将来暗害我等?”
过不准久,那贼猴子摸到门首,敲敲窗棂道:“几位哥哥,还要啥子热水、果子?尽管叮咛。”开端声小,叫了几声,越要大声,见没人承诺,那厮大喜,排闼而入,伙同六七个恶汉,抢进屋来,有的去摸包裹,有的来搜衣物,更有的去挑金太保面庞。慕容飞忍俊不住,昂首一笑,刚要脱手,只见金太保身形转动,手掌一张,一人赏了一掌,那几个恶汉,声气皆无,悄默声地东倒西歪,卧在地上,都是口鼻眼耳流血,神采又青又蓝。曹骏晓得,这一掌好短长,那几人五脏六腑被打得粉碎,立毙当场。只剩下阿谁贼猴子,中了一掌,显是要留别性命,只瘫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在那边挣命。
金太保道:“这河底不平,积沙泥石被卷起,抛到这里,因是红土,以是如此。”两人大悟,抬眼望去,影绰绰河面上,哪有渡船,四周也没船埠,往回走又不想。金太保忽道:“两位贤弟,可会登萍渡水否?”曹骏笑道:“二哥,身法最强,大哥,气功无敌,小弟倒是习过这抄本领,现下要讨个便宜。”说罢,脱去长大衣物,卷了裤管,紧扎满身,将鞋袜衣服包裹了,一手平伸执铁伞,另一手持包裹,略一运气,一道水线,趟入水中。慕容飞和金太保只见他身形闲逛,在水里不可直线,一溜儿蛇形,直蹿对岸,那水只没膝盖。慕容飞看得鼓起,也清算了伏贴,背好大剑,依模画样,一掠而去,那水只在膝下。金太保清算了身材,长啸一声,身形激射而去,那水只过了小腿。三仙瞬息之间,穿越大河,跳到对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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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飞弃了树枝,慢悠悠走回火堆边。少顷,但见那金、曹二人也行了来。曹少仙神情庄严,金太保却还是笑嘻嘻的。慕容飞道:“开了杀戒,杀了十几个。”曹骏道:“我也杀了几人,没何如。”金太保道:“我这边人多,杀不过来,毙了几十个,退了百人。”慕容飞道:“金老迈,现在如何?”金太保道:“有了那朱霸天的两个儿子,不怕他不认。”本来,金太保单身一人,杀人退敌,还擒了那老朱员外的二个儿子。曹骏道:“大哥,现下如何?明日是否过河去寻他倒霉?”金太保道:“倒是不必,我自有安排,此等俗人,不劳两位兄弟操心,天明我等径去佛山便可。”
跑了一程,慕容飞渐有知识,踹马蹬拽缰绳,都有了几分模样。前面两人赶上,三人渐渐并辔而行,径往五台山去。一起上,金太保说些莲花会旧事,慕容飞和曹骏一一领受。鄙谚道:望山跑死马。走了半天,正交中午,热气扑脸,三人行得困乏,要将歇半晌,恰逢路边现出一片茶饭酒坊堆栈铺买。三人刚行到近前,小猴子早就迎了上来,边号召往内里走,边呼人将三人马匹牵去,自有人刷洗饮遛。三人往街里一行,但见这一带门路两边尽是买卖。夹道十数里,这酒楼正在当路,高挑酒幌,左有:佛要喝酒到我家。右边是:食遍八珍赴极乐。高书大匾:三仙楼。三人相视而笑,正应了本日景色。
入夜风起,林气消停,火堆边食料热气蒸腾、亮油滴落,香味扑鼻,木凳上三人说谈笑笑,兄恭弟敬。正待要吃,忽的金太保昂首道:“是了,愚兄忽视。”曹骏也道:“不好,只顾玩耍。”慕容飞眼中精光明灭,望向四周。金太保笑道:“两端熊罴一只虎,倒是来献宝的。”三人将手中活计放下,金太保摸出一条手帕,边擦手边道:“两位贤弟先挑。”慕容飞哈哈大笑,掣剑在手,抢先向东而去。曹骏也持了伞投西,金太保渐渐站起家来,回身负手,笑盈盈地走进影夜中。
金太保见他应允,便道:“先将银票与了曲真人,我等银钱限你七日内到羊眼河对岸,枫林渡口交代。”那朱霸天道:“敢不从命。”三人见他半晌间托付了银票,没了事由,只得退去。不提那朱霸天如何,单说曲妙天一见三人走去,本身实不便逗留,也告别跟了出来。和三人号召一声,带领徒众,往山而去。金太保嘲笑不止,曹骏道:“哥哥,此人如何筹算?”金太保道:“他还算灵巧,若留下来,便是和朱霸天计算如何对于我等,现下一走了之,摆了然不肯获咎三仙四圣。”慕容飞又道:“那老朱头儿如何?”金太保大笑:“贤弟肯出一千两黄金给仇敌否?”慕容飞道:“斩草除根?”曹骏道:“非是我等心狠,这厮这几人趁夜必来暗害,我等静候便可,先剪除他羽翼,然后图之。”金太保道:“兄弟所说不差,还要兄弟辛苦,守住朱家庄,制止老儿逃遁。”曹骏道:“那曲妙天如何白拿银两?”金太保又笑曰:“不错,我适时人知会他。”慕容飞道:“这老朱还是官身,又有家业,如何肯等闲便走,恰是肉头了。”
本来那朱霸天白日里受了三人威压,借着飞天真人的阵容阻了一阵,终是舍不得那千两黄金,吃紧派了四个儿子,重金请了周遭百里的盗匪巨寇,凑了二百来人,趁夜渡河,朱仪、 朱俨、朱偁和朱僖四人,各领十个弓手,二十个长枪手,二十来个夜行盗,四周围住三人,意欲先动手为强。哪晓得,金太保早就推测,正愁没有由头,此时心中自窃喜,好歹要把朱家连根拔起。
待天气大亮,三人探听得清楚,直行到那羊眼河边,但见依河而建,绿柳映托的一座大庄院。庄门翻开,收支人等各色,三人见另有官衣,便寻人又问了,本来这朱霸天姓朱名平霸,乃是乡里一个恶人,只仗着五个儿子,都有一身惊人技艺,特别老三,传闻拜在三教堂,玄门之主,青雀观,飞天真人曲妙天门下,习得上乘武功,艺成下山,打遍周遭没有敌手,连文殊院的大和尚都夸奖他好工夫。垂垂这朱平霸有了气候,领了官身诰命,举家繁华,又帮皇家礼佛,被奉为“进香皇庄”,自此号称“朱霸天”。
金太保提及天下豪杰,除了隐逸仙侠,怪杰异士不肯出世外,其他驰名姓的高人,分做一魔二妖三仙四圣五绝手。传闻这一魔便是心魔高风亮,相传此人成名于三十年前,武功天下第一,又稀有十种秘法在身,更是自创四门天魔心法,只是入魔日久,人是否活着不得而知。二妖是妖道一缺,妖僧古月。这两人一释迦一道家,也是多年未曾现身,不知是否还在。三仙便是天仙洛雪,艳绝天下;地仙静道人,高深莫测,以及曹骏师尊,华山睡仙陈抟。那四圣,第一便是剑圣慕容延钊、其他医圣孙妙安,卜圣石角和酒圣杜康年这三圣武功如何,不得而知,但各自秘法大家奖饰。五绝手中,天绝手便是金太保的教员,南拳王,虎痴林仁肇,现任南唐南都留守;另有地绝手昆仑山陆枬,人绝手崆峒教祖李逸安,金绝手便是金太保,又号神拳太保,和银绝手西域鬼王并称。曹骏也言说一番,道的倒是江湖门派。
三兄弟用过了饭,离了常家庄,出得门来,见了那三匹高头大马,三人行李包裹都已经捆绑好了。金太保翻身上了一匹白马,曹骏选了一匹黑马,只剩下慕容飞望着那匹黄马忧愁。本来他自幼在山中长大,不似金太保流落江湖,更不似曹骏百艺精通,竟是不会骑马。金太保大笑,下了白马,帮慕容飞认蹬扳鞍上了黄马,慕容飞心下揣揣,扯着缰绳叫道:“你们休要走得太快。”金太保伸掌一拍,那黄马吃疼,早蹿了出去,慕容飞一个趔趄,总算身法了得,才没有摔下来。只听身后金太保、曹骏两人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