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霓裳羽衣
当时乍见惊心目，凝睇聆听殊未足。
诸葛爽扑地颤抖，慌乱道：“是下官渎职，是下官渎职。”随即夺过匕首，向江怜儿刺去，江怜儿亦不闪避，刀锋划过，如珍玉珠胎般乌黑的脸，顿时扯开一道口儿，汩汩流血不止。
诸葛爽咬牙切齿，又待补刀，俄然腰间一阵断骨抽筋的剧痛，令其手脚生硬不能动，直直地颠仆下去。
小垂手后柳有力，斜曳裙时云欲生。
李萱的话一出，郭崇韬赶快嘘声劝止，李萱不管不顾，执意喝退上殿拿人的兵士。田令孜侧目瞧向席首的李克用，其正坐喝酒，不发一言，听任李萱大闹朝堂，仇恨之际已有杀心。无法满朝功臣，皆杨复光亲信，本身的政令在这群接受惯了厮杀的武夫面前，的确如同屁话。
如君所言诚有是，君试安闲听我语。
答云七县十万户，无人知有霓裳舞。
又不见我诗云“曲爱霓裳未拍时”。
翔鸾舞了结收翅，唳鹤曲终长引声。
李萱挑动了下叶眉，对道：“霓裳羽衣舞天下无双，她如果死了，这么好的跳舞岂不要失传了？请皇上开恩，让她作萱儿的师父，教我跳这支舞。”
殿前依着功绩大小，别离坐着李克用、王重荣、朱全忠、拓跋思恭，杨复光偶感风疾，未能列席庆功宴会。僖宗效太宗做法，赐拓跋思恭李姓，故改名李思恭。席间歌舞欢畅，几轮御酒对饮下来，众将再无矜持，畅怀豪坐、交头接耳。
僖宗一怔，不知如何作答。
娉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
吴妖小玉飞作烟，越艳西施化为土。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朱全忠如何会熟谙师父？”嵇昀答道：“你还记得，我说逃出长安时，曾和薛大哥挟持过一个伪齐大员。”野南浔恍然大悟：“本来是他......”顿了顿又道：“那就更奇特了，你们挟持了他，他不忌恨，反倒很热忱的模样......”
一落人间八九年，耳冷未曾闻此曲。
散序六奏未动衣，阳台宿云慵不飞。
小巧箜篌谢好筝，陈宠觱栗沈平笙。
众文武皆呼圣明，更无贰言，唯有田令孜眉头颦皱，神采丢脸。然众臣持续欢饮，更不睬会这个在平乱中未有涓滴建立功绩的内廷寺人。
田令孜用衣袖捂开口，悄悄咳嗦两声，走到天子面前，点头道：“皇上，此次平乱，各路战将都有功绩，该赏。”僖宗笑道：“对，对，朕已经照阿父的意义，命人拟好了圣旨。”随即扭头叮咛内侍，“宣旨。”
话被史敬思听去，趁着酒意，走到鹿晏弘面前，一把扯住鹿晏弘衣领，愤道：“长安光复，皆我沙陀懦夫的功绩，你这匹劣马，只会嘶叫，打起仗来还不是夹着后跨逃窜！”
鹿晏弘公开被骂，怎不气急废弛，扭动了两下摆脱开来，往中心舞池跨出一步道：“你有种和我单挑！”王重荣见此，拍案叱道：“晏弘！御前怎敢猖獗！还不向皇上请罪？！”
大唐宫殿巍峨，金砖碧瓦覆盖下，一派歌舞平和，仿佛黄巢之乱自来未曾有过的模样。
“皇上，萱儿请皇上放过这个姐姐。”
僖宗天子高坐，圣驾前摆放着乌木龙案，上面珍羞玉盘叠叠重重，杯盏碧翠，雨露甘醇。若非清思殿毁于烽火，尚未补葺复原，想必钟情于顿时击球的僖宗断不会安坐在丹凤楼前，与众将、百官共享歌舞声乐。
“郡主——”
千歌万舞不成数，就中最爱霓裳舞。
移领钱塘第二年，始有表情问丝竹。
“贼妇，好黑的心肝！”田令孜眼睑微掩，横眉怒叱。
“打得好！”李萱拍了拍周德威的肩膀，鼓手喝采。本来就在刚才，她见江怜儿危在朝夕，急叫周德威脱手禁止。对诸葛爽这类两面三刀的小人，周德威部下多用了几分功力，一记笑傲枫林掌吼怒畴昔，将其腰骨生生打断，不死也残废了。
坐在殿下的李萱，看此舞仙袂飘飘，不由心驰神摇，连连鼓掌欢笑不止，并对李克用道：“父亲，我要她教我这支舞！”李克用抬头大笑，应道：“这还不轻易，连人带衣服一齐带回沙陀城就是了。”
“朱全忠为人城府太深，他大肆收罗各路妙手，果然痛改前非则罢，倘若持心不正，将来保不齐要惹出大乱来。”嵇昀说罢，马后一鞭，抓紧驰行。
四幅花笺碧间红，霓裳实录在此中。
李娟张态君莫嫌，亦拟随宜且教取。
鹿晏弘斜眼狞视，轻声哼道：“无礼之徒。”
本年蒲月至姑苏，朝钟暮角催白头。
疑从魂梦呼召来，似着丹青图写出。
妍媸好坏宁相远，多数只在人汲引。
虚白亭前湖水畔，前后只应三度按。
螾蛾敛略不堪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贪看案牍常侵夜，不听歌乐直到秋。
俄然，一道寒光闪动，僖宗失声惊叫。世人闻声谛视，见江怜儿手中竟然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她从三步以外，举刀扑身而来，口中痛骂昏君不止。僖宗闪避不及，被一刀割破龙袍，慌乱间踢翻御案，满桌生果杯盏滚落，江怜儿身穿羽罗，脚下不甚便利。再举刀刺时，早被田令孜抢来一步，被其重重地推到在地。
秋来无事多闲闷，忽忆霓裳无处问。
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
僖宗心不足悸，从地上颤巍巍爬起来。众将皆不言语，兀作旁观。田令孜最是担忧天子伤情，高低查抄一番，幸得无碍。
君言此舞可朱紫，须是倾城不幸女。
鹿晏弘嗤了一声，跪在地上，“末将失礼，请皇上降罪。”
唯寄长歌与我来，题作霓裳羽衣谱。
俄然，噪音骤停，引得世人摆布顾看，旋即鼓点小扣，殿外缓缓引来一名曼妙的舞伎，身传一袭羽衣，乃是百鸟羽毛汇编而成，五彩细薄，如同霓虹。宴会主持诸葛爽寻机向世人讲道：“此《霓裳羽衣舞》，舞者乃是黄寇罪姬——江氏。”
我爱霓裳君合知，发于歌颂形于诗。
中序擘騞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坼。
白乐天曾作长文描画此舞：
中和四年（公元884年），恰是七月之秋。
清弦脆管纤纤手，教得霓裳一曲成。
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
霓裳羽衣舞罢，磬笙复兴，江怜儿又跳惊鸿舞。列座佳宾酒劲发作、个个摆布倾斜，僖宗喜不自胜，亦忘乎以是。谁都没太在乎，江怜儿舞步轻巧，亦摇亦趋之间，间隔僖宗落座的御案愈发附近。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便除庶子放弃来，闻道现在各分离。
言毕，玉笛声起，商变更情，霓裳羽衣曲情调娴雅，委宛沉郁。江怜儿媚眼低迷，袖袂婆娑，众将无不望之痴神。果不愧是盛唐名作，正应了“此景只得天上有，人间能得几次尝。”
面前仿佛覩形质，昔日目前想如一。
席中趋步躬身走出一人，冲天子拜倒，为李萱讨情。僖宗视其为李存勖乃怨气尽消，即对李存勖道：“朕知天水郡主一贯利落，朕不见怪，扶风侯快些起来。”旋即又对李萱道：“这个罪妇心肠暴虐，你不让朕杀她，倒是要说出个来由先。”
江怜儿凛然不惧，哼道：“你们这些靠喝百姓血活着的人，心肝才是真的黑。”
磬箫筝笛递相搀，击恹弹吹声逦迤。
舞时寒食东风天，玉钩栏下香案前。
娇花巧笑久寥寂，娃馆苎萝空处所。
待我秋来玄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小妹无知，请陛下宽恕。”
闻君部内多乐徒，问有霓裳舞者无？
案前舞者颜如玉，不着人间俗衣服。
千姿万状清楚见，恰与昭阳舞者同。
路上，野南浔满心迷惑。
湓城但听山魈语，巴峡唯闻杜鹃哭。
由来能事皆有主，杨氏创声君造谱。
世人跪伏于地，静候封赏。圣旨为王重荣加检校太尉，李克用加检校司空，二人仍领河中、河东二镇节度使之职，朱全忠受封宣武节度使，李思恭任夏州节度使。其他偏将各有奉赏，世人山呼万岁，扣头谢恩。僖宗叫起，本身亦起家，慨然道：“社稷复安，赖祖宗神明保佑，亦赖杨老郡王擎天之力，朕成心为其进爵。”此话一出，田令孜始料未及，李晔站在阶下，朝皇兄点了点头，僖宗嘴角带笑，成心进步了嗓子，说道：“加封杨复光为魏王。”
君不见我歌云“惊破霓裳羽衣曲”，
我昔元和侍宪皇，曾陪内宴宴昭阳。
“慢着！”李萱高喊一声，从席后跳到前池，李存勖劝止不住，直至李萱将江怜儿从地上谨慎扶起，众将面面相觑。田令孜见此，亦是暗生肝火。
......
若求国色始翻传，但恐人间废此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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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令孜气闷至极，即叫人将江怜儿拉下大殿千刀万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