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深

283.第二百八十三章

九娘将缰绳递给惜兰,带着章叔夜和孟彦弼并肩往驿站外的小树林走去:“可有人暗中跟着二哥?”

九娘看了看四周,方凑到孟彦弼耳边说了几句。孟彦弼连连点头,召来亲卫详做安排。跟着他的人,不过是为了六郎或九娘,底子无需再鞠问甚么。阿妧说得对,既来之,则死之,也给那些恶贼送个信,你等图谋,悉数透露。统统尽在我等汴京豪杰后代把握当中!

九娘却点头道:“二哥,我们在驿站用个饭就直接回京,不入城了。”

章叔夜看着舆图在心中算了算:“九百里路,两日夜可达, 走得慢一些, 三日也能到了。大郎身上有苏相和殿下的名贴和二府的公文, 直接走官道,驿站换马安息便当很多。”

陈元初昂首看向赵栩:“眼下如此告急,六郎你还是先放下西夏,敏捷返京镇守都城才是。”

赵栩思忖了半晌:“中京危急并未消弭,皇太孙被刺杀一案女真人毫不承认,这很多年归顺契丹的女真人多达两万人,契丹底子没法一一解除细查。完颜亮走得这么急,只怕我们一分开,契丹内哄即起,女真或会找借口不偿还上京乃至持续南侵。阮玉郎、女真和梁氏都要置我于死地,我们回京的河北路上必定也承平不了——”

七月初八傍晚,孟彦弼亲身带领近百禁军在城外六十里驿站处接了章叔夜和九娘,欲入大名府安息。

孟彦弼点头:“六郎早提示过了,一出京就跟了三拨人,宫里的有一拨,阮玉郎一拨,另有那里的一起人看不出来。放心,你二哥我还不把这些个小角色放在眼里。”他凑过甚低声道:“我带了十张连弩,别看只要百多人,满是我招箭班最短长的兄弟们。来一百射一百来一千灭一千,就等着听我号令随时脱手。”

苏昉点头道:“我回京后定会劝说爹爹,让枢密院发令鉴戒京东路、河北路和两淮路。你们看两浙和江南路的海军可需变更?只是从姑苏至海州,恐怕也需七八日才气到。”

大同驿中,赵栩和陈元初正在研讨京东东路和两淮的舆图,一旁纸张上密密麻麻写着很多线路、将领称呼。

两道黑影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如轻烟般落入高丽使者地点的朝天馆中。借着稠密繁枝的大树,腾挪间驾轻就熟地到了后院还亮着灯火的一间偏厅的屋顶之上,如树叶般贴伏在瓦上,一动不动。

“你说, ”陈太初毫不踌躇, “你一贯思虑周祥有急智,尽管说来。”苏昉和章叔夜都点头称是。

章叔夜寂然抱拳:“叔夜必不负任务!”

两个时候后,暮色四垂,驿站外燃起长龙般的火把。孟彦弼抢先大步走出驿站,挥手表示。百多禁军招箭班精兵快速分红三路,一起往大名府北城门而去,一起却敏捷没入小树林当中,另有一起却往西边相州方向沿官道奔驰而去。

“事成以后,新帝自会于高丽缔盟,结束贵国一贯外王内帝的局面,今后天下诸国来使尊称大王为陛下。”青衣文人含笑道:“大使另有何迷惑,纵情都奉告鄙人。”

“阮郎君通天之能,大王心仪已久。只因怀孝大王(献宗谥号)在位时——”高丽副使叹了一口气,想到正因怀孝大王在位时心生毁约之念,才会即位一年不到便薨了,也不知此事和那位阮郎君有无干系。他看了一眼大使,感觉两民气中所想相差无几,便停了口。

“不可。”陈太初声音温和语气果断:“我亲身送你回京,再领枢密院将令前去京东东路,来得及。”这返京的路程,才走了一半,另有近千里路,他毫不会由章叔夜一人护送九娘而行,他不会有负六郎所托。

孟彦弼早间就收到飞奴的信,内心虽稀有,但仍然吓了一跳:“那如何成,你到底是个娇娇女儿身,这已经骑了三百里路,还不歇一夜,你的腿还要不要?”

“你是想?”陈元月朔惊。

九娘柔声道:“太初表哥珍惜阿妧,阿妧内心明白,可京师若遭三方强虏所破,陛下、娘娘、表婶和你未出世的mm、阿予,我们的家人,和百万百姓都会落在阮玉郎手中,性命堪忧。国破家亡期近,太初表哥不成再拘泥于和六哥的商定。何况我们一起行来行迹埋没,章大哥技艺高强,阿妧也绝非会束手就擒之人。”

“我们彻夜就要将水路一事知会京师和六哥另有西军。”九娘手指不自发地在案上敲了起来:“飞奴传信,一日夜各处都可送达。知会六哥、京师表舅及张子厚的信都由我来写,给我大伯和表叔的信由太初表哥来写。除了飞奴传信外, 阿昉表哥需带着六哥的信,从真定府走邢州、相州回京,不知这条路几日能到都城?”能不能凭她一封信压服苏瞻, 九娘并无太大的信心。张子厚已经奉告过他张蕊珠、晚词同阮玉郎之间的干系, 但苏瞻并不信。

屋内一派高丽陈列,纸门内的地铺上,盘膝坐着四五个男人,此中两人身穿圆领襕衫,倒是大赵人氏。

中京大定府,因前几日赵金两国的和亲典礼已经热烈过一回,这个七夕虽不不算冷僻,却也不如往年那般人流如织歌乐不断。半夜天时,各街各坊已经了无人影,只要巡查的兵士一队队走过。

守株待兔的孟彦弼一声长啸,带着十多人旋风般策马出林,手中长弓弦声不竭,竟一个活口都不留。驿站的官吏和兵士不过眨了几下眼,他又已率众一骑绝尘而去,入了树林,消逝不见。只留上马蹄翻高涨起的灰尘在月色下如烟如雾。树林深处,火把逐次亮起,蜿蜒如游龙,往南远去了。

半刻钟后,那暗中跟着孟彦弼的几撮人各自分开,跟随一起而去。此中十多个黑衣人,未举火把,刚入小树林,利箭破空之声响起,死伤过半。余者疾走而出,驿站的兵士已举刃相向,尽数围了起来。

***

“六郎,这几日刺杀极其频繁,我若走了,只剩高似一人恐怕难敌——”陈太初点头道:“若要管束西夏雄师,不如你我一起同业,从真定往太原,我领军杀往夏州,你去延安府调兵。有你坐镇,京中方有朝气。”

九娘细心衡量了一番,视野从舆图上抬起,看向他们三人:“阿妧暂有一应对之策,可否——”

他们复又细细商讨起那边登岸,那边会有人策应来。屋顶的两人窃听了小半个时候,方如鬼怪般消逝在黑夜当中。

穿青衣襕衫的文人笑了起来:“高丽战舰本日还未出发,本来大王和大使是担忧此事。我家郎君一言九鼎,天下闻名。君不见西夏梁太后是如何故汉人身份掌党项国朝政的?女真又是如何攻陷东京道和上京的?不费吹灰之力,女真人已朋分了契丹四分之一的国土。”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

“梁氏应会在兰州设下圈套,拖住娘舅和西军。河北路、京东和两淮也不知有多少人会临阵背叛投向阮玉郎。”赵栩点了点十几个将领的名字,神采刚毅:“你带上尚方宝剑,明日就去延安府,调种家军重骑两万,赶回都城救济。”

“以张子厚的本事,枢密院定会命令的。”九娘对张子厚反极有信心:“请太初表哥今后地直接往登州去,枢密院的将令和调兵文书必定会极快送到登州,如有太初表哥领登州、密州这一起,女真前来,必遭痛击。”

陈太初指着舆图道:“要,两浙海军可从明州关澳解缆,至海州五日应可到达。若高丽和女真已占据海州,登岸西侵应天府,两浙海军务必光复海州,断了他们退路,燃烧他们的战舰。胶西海军若能抵当几日,还能和两浙海军腹背夹攻他们。”

驻中京的高丽大使一口大赵官话甚为流利,听不出异国口音,正皱眉道:“五年来我高丽历经宣宗、献宗两朝。宣宗有接管过大赵天子陛下的册封,但献宗就未受过册封。现在我高丽海东天子即位三年,也未曾受过大赵和辽国的册封,待此事毕,还请阮郎君遵循信誉,以兄弟盟国待我高丽。”

她对陈太初深深福了下去:“请太初表哥以国事为重,勿念阿妧。”

高丽使面上一红,拱手道:“六百艘战舰均已待命,还请你家郎君放心,高丽必定践约。”

阮玉郎所谋,乃出其不推测处险招。若能有防备, 他的胜算天然会变小。世人对此都有共鸣。

“好。”陈太初沉声道:“叔夜,我和六郎将阿妧拜托给你了。”明晚他们就能到大名府,有孟彦弼在,又安然了很多。

陈太初薄唇紧抿,深深看着面前断交决然的少女,心中百味杂陈。他向来没能在她最伤害的时候保护她。她坠入金明池时,他要照顾阿予。她田庄遭刺客追杀时,他要照顾受伤的苏昕和其别人。她被阮玉郎掳走时,他远在西陲。而面前,他又不得不奔赴登州,将她托给章叔夜。他和阿妧,始终像靠得极近的两条路,明显去往的是一个方向,却永久没法交叉。这就是陈太初和孟妧的“道”。

***

屋内氛围呆滞, 四人后背均涔涔盗汗。

九娘吸了一口气:“我细细揣摩,三年前州西瓦子中元夜西夏女刺客刺杀表叔, 就该是阮玉郎本来的发难之时,以阮玉郎的执念,只怕此次仍然会定在中元夜。当务之急, 是要京中和各处能有所防备。”

抛头颅,洒热血,陈家男儿向来无踌躇。

他顿了顿,斩钉截铁道:“太初得了你的信,恐怕会立即解缆去京东路,他们几个如何行事,明日飞奴就能送来信。六郎,西边交给我,东边交给太初,你回京去,护住姑姑和阿予,另有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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