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如剑临头
就在此时，突得听到一阵鼓噪之声模糊传来，慕紫轩双目一闭，听声辨位，以后眼睛一睁，笃定道：“是端法大师那边。”
慕紫轩也是面带惊奇道：“想来李道长不会坐以待毙，不知会如何因该当前困局？”
黑衣人嘲笑道：“我说甚么？你还不清楚吗？”
佛威浩大，雄浑沉烈，大梵圣印的威能，犹在金刚伏魔拳之上，卍字法轮扭转着，裹出一股螺旋气流吼怒而去，黑衣人气态反倒沉稳，道：“原话偿还，你若再不拿出真本领，看来是难活过本日！”
断断一瞬，端法和尚面上几番阴晴，终究眼一冷，面露狠厉道：“不知所云！你再不拿出真本领，这一掌便让你饮败！”端法动手更加凌厉，化拳为掌，佛光高文，掌中间闪现卍字法印，这是佛门至刚至阳的绝学——大梵天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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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含光一愣，随即朗笑道：“慕公子，你我虽相互吹嘘对方为直白之人，但与应师弟比拟，毕竟都成了矫饰之辈，不错，李唐奉老君李聃为祖，加尊号为“太上玄元天子”，玄门便可谓是当朝国教普通，而上清派作为显世大宗，所受得皇恩尊崇更是百千年来，诸家百教无一能及得上的，阵容可谓前无前人。但这阵容倒是沙上建塔，依仗得便是以唐朝为基石，但如果唐朝一夕颠覆，上清派岂不是也要随之崩毁？”
却被慕紫轩一把拉住，“别急，有阵法在前。”说罢，将目光移向李含光，似是表示由他来破阵。
“这便是慕公子方才所问的题目了，上清派内分为两派，一派出世，一派出世，出世者天然以贫道为首，出世者则以张守志张师弟为首。说来忸捏，贫道这边只要孙师弟等寥寥数人支撑，而杜师弟，吕师弟以及门内大部分前辈长老都站在张师弟那方。”
黑衣人忙收回击掌，反向那细索拨去，细索被荡开，但黑衣人掌上却多出一道薄如蝉翼又深可见骨的伤痕。
慕紫轩点头道：“现在大唐国力强大，四海丰盈，李道长此举虽是居安思危，但在别人眼中，倒是悲观遁藏，既悖逆天时，也不得民气，前路恐怕艰巨。”
“现在徒弟已死，套在我派身上的桎梏，只剩贫道能一一斩除，便是逆时背德，贫道也必卫大道！”星光仿若一层银霜，铺洒在李含光身上，衬得他若神仙普通空灵超脱，但他眺望天星的双眼却流暴露一股狠绝。
李含光道：“说得也是，不过我也想先叨教慕公子一事，不知公子眼中，上清派现下阵容如何？”
李含光叹道：“也本怪不得他们，自三国乱世后，天下再无听闻有人飞仙升天，既然长生有望，谁还耐得住清修孤单，天然想凭着一身仙法搏个现世繁华，吕师弟祭炼法剑，需求大量铁精，但是一座矿山挖空，也一定能得几两铁精，若无天子的犒赏奉送，他一定能祭炼出那一对蛇蛟之剑。至于杜如诲师弟，暮年游历江湖时曾留下一对后代，他的儿子根骨不好，武道和仙道都修不得，师弟便为他在朝中谋了个官职，哪知他那儿子有无甚眼力，四周树敌，端赖杜师弟背后支撑，也是以，杜师弟也难再脱身。”
应飞扬道：“曲高者，和者自寡，只是张道长也就罢了，吕道长、杜道长和其他长老莫非也放不下权势名利？”
几人相互一眼，同时有了行动，向端法和尚的居处飞奔而去，待到院口之处，便见端法和尚正与一名黑衣蒙面人打斗。
“藏头露尾，绝非善类！”司马真人被杀，上清派本就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现在见到来路不明之人行凶，应飞扬心中猜想着他与司马承祯之死必有干系，便要挺剑互助端法，揭开此人真脸孔。
端法和尚神采一变，惶恐道：“你在说些甚么？”
话音方落，黑衣人俄然双手抱圆，如托太极，应飞扬突感觉周遭气流一乱，好似某种玄异力量灌注在黑衣人体内，但见黑衣人稳稳抵住了阿谁卍字金轮，双手则顺着法轮一起扭转，每转一圈，金轮速率变满上一分，忽地双手一拨，金轮竟然逆向倒旋，反而向端法撞去，端法猝不及防，仓促之下再运一掌，又是一道金轮击出。
似是印证慕紫轩所言，端法和尚拳头一举，重拳击出，一团氛围如同炮弹普通被这拳打出，那黑衣人身形如电，仓猝将身子向侧边平移了几步，但拳进却如一堵丰富的墙平推而来，黑衣人虽是躲闪，但左臂仍被拳风扫到，击得他轻哼一声，捂着左臂踉跄退了几步。
内里二人似是受阵法影响，全然未发觉到阵外有人到来，犹在斗个不休，端法和尚现出金刚伏邪术相，拳威刚猛凌厉，万魔辟易，恰是白马寺的护法神功——金刚伏魔拳，每出一拳，都动员一阵澎湃澎湃的劲风。黑衣人被拳风压得来回躲闪，偶尔脱手挡招，但倒是故意坦白，招式也是东一鳞西一爪，看不出甚么套路。
“拿得起，放得下，难怪世人皆说，李道长最得司马真人的真传，现在看来当真不假。”慕紫轩又叹了口气道：“只是其别人一定有道长这般深远目光，要他们放弃面前繁华，怕是不易吧。”
应飞扬倒抽一口冷气，李含光所言虽乍闻起来危言耸听，但细细想来却觉尽是真知灼见，上清派已被紧紧绑在李唐的战车之上，如果战车堕入泥沼当中，上清派定也会随之一并被泥沼淹没。虽是显赫一时，但背后却藏着灭教灭门的危急。
这一问，到让慕紫轩难答了，道门重长生，但天下哪有永久不灭的事物，此事理虽是无错，但说出口倒是失礼，一时揣摩不清这题目背后的深意，游移间，却听应飞扬接口直言道：“秦定万世之号，却传二世则亡，刁悍的王朝另有灰飞烟灭之势，宗门的阵容又如何能得悠长。”
“不好！”阵外的应飞扬大惊，似是又想再去救场，但还未及他反应过来，突得端法和尚缠在手上的佛珠崩散，念珠如天女散花般想后激射而去，黑衣人反手一抄，便将近身的念珠纷繁吸入掌中，这些念珠，也不过阻了他半瞬。
慕紫轩道：“香火鼎盛，门徒万千，信众遍及天下，连当明天子和公主也对上清派推许备至，若论阵容，天下再无一派能与贵派抗颉。”
慕紫轩不由赞道：“好拳力，所谓一力降十会，佛门讲究个根底踏实，端法和尚身为白马寺护法，修为天然也是精纯，黑衣人若再藏招，可便要败了。”
李含光却如若未闻，双手负后，饶有兴味的看着这场打斗，说：“是乾坤断绝阵，要破不难，二位，且再等等。”说是不难，但他却没半分破阵的模样。
“此话该我来讲才对，叛教弟子，竟然叛逃到了中原，乖乖随我归去，不然定让你受那剥皮抄经之刑。”
一语既出，却如雷霆惊世，应飞扬和慕紫轩对望一眼，皆看出对方面上震惊之色，若方才应飞扬的言语是直来直去，那此时李含光的言语就是不加粉饰的大逆之语。
“本来如此，张守志有二位师弟和诸多长老在侧，李含光身边却只要孙长机互助，额，孙长机这疯狗般的人物，有他在旁，只会把更多人物逼向劈面，也算不得互助吧，难怪以李含光的才调才气修为，却迟迟未能被司马真人定为下任掌教，理念与别人背道而驰，便是强立他为掌教，今后也定生内哄。”应飞扬心中暗自测度着。
慕紫轩笑道：“道长也是直白之人，鄙人又何需做矫饰之语。”
李含光点头道：“没错，若只论阵容，本门确切算得天下第一，但公子看来，这阵容，能悠长不灭吗？”
但在半瞬之间，却见端法手一抖，系住念珠的短小绳索延长成了一条细如发丝的长索，若灵蛇普通，弯折出一个诡异弧度，绕过黑衣人的手掌，袭向黑衣人的眼球。
还未及的喘气，突得见细索层层缠绕到端法和尚手上，竟结成一个银丝手套，而端法起手一掌，掌上灿烂佛光尽消，换做鬼怪般邪异的黑气，掌劲竟是转作至阴至柔，向黑衣人身上印落！
“四个字，遗世独立。”李含光斩铁截钉道：“道门本就是出世的教派，诸多凡俗琐事，只会侵染道心，不若舍弃诸般繁华，返回南边茅山本宗用心修行，任他朝代瓜代、王霸迭移，我道倒是永存！”
“阿弥陀佛，施主若只要这些本领，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端法和尚也不趁机再攻，反而双手合十。
正逆两道卍字法轮交击碰撞，便是轰然一响，而端法力屈一筹，被这击得连连后退，与此同时，黑衣人身影快如鬼怪，先一步欺身道端法身后，一掌向他后脑印去。
李含光却疏忽二人面色，双目亮若星斗，持续道：“自师尊亲授法篆，执掌天下道籍那日起，上清派便已与李唐根脉相连，结为一体，李唐如果毁灭，那它的担当者为了消弭前朝的影响，定然会以我上清派祭品，现在上清派看似显赫一时，实则已是剑临头上，天子抛来的名缰利锁，在其别人眼里是供我派弟子向上攀爬的高枝，但在我眼里，倒是吊在脖颈之上的吊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