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卫钊
“修道的也没见多不贪婪呀!你看这儿,都给他们划破了!”魏昭扒拉着领口,梗着脖子给公良至看,“并且我也不记得从那里获得龙鳞的,那些恶羽士如果给我,嗯,给我搜魂,把我灵魂儿搜坏了,我找谁哭去呀?”
“这倒是。”魏昭点头道,“我还当仙长们都清心寡欲,没想到神仙也会抢我东西!”
“不忍见无辜之人被殃及罢了。”公良至说,“小兄弟想用龙鳞换甚么?”
“西边雷音寺,东边水月观,水月观修心养气,道姑居多,‘尼姑庵’只是以讹传讹。”公良至说,“你若都不对劲,也不怕路途悠远,还可南下去瑞国境内找乾天谷,乾天谷是贫道师门。”
“那里有这类事?”公良至啼笑皆非道。
“真的有!”魏昭煞有其事地说,“我见过一名贩子从地下挖出一盒古钱,把它献给了县官,县官却感觉贩子运道都好,每天押着他再挖一盒古钱出来呢!”
“我昨晚就遇见了凌霄阁的剑修,不见得有多行侠仗义啊。”游侠撇了撇嘴。
他这么自顾自想着,嘴巴和脚下半点没迟误,该套近乎套近乎,该入阵入阵。这一晚他看公良至布了七八个阵法,他们兜兜转转跑出去上千里地,待天气将明,追兵已经一个不落地被抛弃了。
“龙鳞?”他一派天真地问,“很奇怪吗?”
魏昭有个师兄,名叫公良至。
“道长说让我卖给仙门,”魏昭摆出一副踌躇的模样来,“他们会不会要我说出龙鳞的来源?”
北有凌霄阁,南有乾天谷,两大顶尖宗门一南一北称霸已久,凌霄阁不会容忍别人得了便宜本身背锅,乾天谷也不会咽下被肆意质疑的气。二者虽不会因一片龙鳞起多大争端,但龃龉已经埋下了。稍后断空真人的遗府开启,魔修鬼召的行迹再现,如此各种环环相扣,由不得修士们以和为贵。他们如果然的清心寡欲,哪来现在的魏昭呢?魏昭早已做好筹办,要让这人间欠了他的、将要欠他的,全数连本带利还返来。
“多谢道长!”魏昭对公良至行了个游侠礼,“多亏道长仗义脱手,我才没被那些人抢了呢!”
他不说,魏昭却清楚。无他,让断空真人遗府提早出世的,恰是他本人。
“贫道当不得你徒弟,你我平辈订交就好。”公良至考虑道,“我另有要事,只能教你三个月。三个月后你若还未入道,贫道便送你去乾天谷外门,如何?”
他展开眼睛,脸上挂着光辉的笑容,定定打量着公良至。他想把故交皮下的东西都刨出来,看看此人对死去的发小有没有记念,有没有惭愧。可惜魏昭身上的恶念只能读恶念,其他情感一概不知。而公良至的脸仍然端庄平和,眼皮一颤,再无下文。
公良至所言不差,一个凡人游侠拿着一片龙鳞,仿佛三岁小儿持金过闹市。他还没说另一动静,克日断空真人的遗府出世,眼看再过一个月便会自行开放。各大门派缓慢地调集好了弟子,却发明要有一缕龙气在手才气靠近遗府。获得动静的修真者到处找真龙遗蜕,便是古早炼制坏了的鸡肋法器,只要有龙身上的一个部件,便能卖出天价。
十九岁,嘿,多好的年龄。公良至再见不得池鱼堂燕,幼年而亡。
“我就是个凡人游侠,哪个宗门都不熟。”游侠诚心道,“道长,我能拜你为师吗?”
“你照实说便可。”公良至说,“宝贝投怀之事也并非毫无先例。”
“西方雷音寺也是四大宗门之一,雷音经斩妖除魔,破邪第一。”
“好名字。”公良至神采如常地说。
说罢也不等人说话,魏昭取出装了龙鳞的匣子,硬是往公良至怀里塞。“我也不求道长把我教成个多了不起的修士,只要入道就好。”他恳求道,“我传闻大门大派只收孩童,再不然就是入了道的散修,我本年都十九了,再不学可晚啦。”
“一月以内脱手,能换上百上品灵石,能够更高,还能换中品法器……”公良至顿了顿,“只是你没有真气在身,纵使有宝贝在手也没法催发。你能够求财帛,豪宅,兵器,延寿丹药,宝马美人,皆会有人情愿奉上。”
“那是县官贪婪作怪,欺诈讹诈。”
书上的公良至是个爱岗敬业的门派长老,棒打鸳鸯的老呆板,有和没有差未几的配角徒弟、女主她爹。他的戏份比魏昭这个大魔头还少,比较首要的只要一场:运起门派大阵狙杀已经化身魔龙的大反派魏昭,功败垂成,被破了阵的魔龙吃了。
要让魏昭说公良至的事,他能噼里啪啦说一天不带停。不过这些事,半点都没被记在那本《捕龙印》上。
“你也要抢我?”魏昭皱眉道。
公良至收起了匣子,伸脱手来给游侠摸骨。他这儿捏捏那边摸摸,游侠倒是一脸安然地伸着脖子,眯起眼睛,像条被摸得吐舌头的大狗。公良至感觉有些好笑,不知本身会鬼使神差地接下这个烂摊子,是因为这年青人胡搅蛮缠的发言,还是他年青得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
只是没想到,打算里远被排在前面的公良至冷不丁跑到了棋盘正中。魏昭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把自投坎阱的鱼扔出去。
“贫道公良至。”公良至答道,部下不断,已经开端布第二个小阵。
公良至忙了一早晨,真气和阵材耗空大半,面上倒看不出多少倦色。他点头行礼,说:“贫道虽能带你脱身,但这并非悠长之计。龙鳞对凡人无用,小兄弟倒不如光亮正大地将它卖给仙门,调换一份可用的东西。”
魏昭高低打量公良至,半晌后暴露个笑容来。“我看道长像个好人。”他点头道,“道长如何称呼?”
公良至被他胡搅蛮缠得没体例,叹了口气,接过一向往他道袍里戳的匣子。魏昭顿时喜笑容开,叫着徒弟就要往下拜,被公良至托动手肘,如何也拜不下去了。
说是师兄,却不像别家宗门那样相互恭敬有礼。公良至比魏昭早一年入谷,年纪和他不异,两人见面时都是七岁。徒弟大半时候都在闭关,大师兄二师姐在他俩上山时早已筑基,陆掌门的沧浪峰上只要他俩春秋相仿,一来二去,没大没小,成了顶要好的朋友。
“贫道不缺龙鳞。”公良至神采淡淡地说,“只是你怀璧其罪,如果不想个别例藏起来,只怕本日之事没完没了。倘若小兄弟信我,便再随我走一程吧。”
魏昭眨了眨眼睛,吁了口气,把体内跃跃欲试的魔气又压了归去。他手忙脚乱地把龙鳞放回匣子里,警戒地看着公良至,刚才那一小会儿愣怔也能被当作被陌生修士吓到的惊奇。
“那我就更该拜你为师啦!”魏昭理所当然道,“乾天谷远在天涯,道长你却近在面前呀。”
“龙鳞能换甚么?”魏昭问。
魏昭嘴上敏捷地叫了声“公良至道长”,歪着头去看布阵。他之前被公良至的阵法带着逃命过好几次,只感觉对方布阵的伎俩变得更加谙熟简练,所用的真气却不见得比之前强多少。“道心破裂,再无进异”,这话在他脑中回旋,结出个大大的谜团。
“真的?多谢了!”魏昭一脸的感激,又暴露几分猎奇,“道长为何要帮我呢?你说不要龙鳞,就是你要,直接从我手里抢,我也打不过你。”
贰心下一动,猛地发明本身的思路飘远了。那一缕心神飘向了某个旧伤,平时已无感到,偶尔碰到了结还一抽一抽地疼。公良至赶紧把思路转返来,为粉饰这点走神,他问道:“是贫道无礼了,小兄弟如何称呼?”
“自两百多年前屠龙之战后,这世上已经没有真龙了。”公良至答道,“真龙身上每一个部件,都能让修道者趋之若鹜。”
公良至往他领口一看,只见那儿只要小拇指长一条伤痕,不由在心中啧啧称奇,感觉此人真是好大的运气,在围攻陷竟然只擦破点皮。他听游侠说得越来越离谱,发笑道:“搜人灵魂乃是魔修行动,非得元婴以上的魔头才气实施。你若真放心不下,贫道倒也能够给你当个经纪,替你转卖龙鳞,昭告天下,也免得有修士再来缠着你。”
如果没公良至横插一手,魏昭也自有脱身的体例。这一晚被龙气引来的修士大半只要练气修为,便是枯荣道的妖女和雷音寺那位用降魔杵的和尚也不过筑基顶峰,不敷为虑。拿着龙鳞的游侠会在这一夜带来腥风血雨,第二日便与龙鳞一起不知所踪,各种证据指向凌霄阁,凌霄阁的人却会觉得是乾天谷得了利。
“寺?那不是和尚庙吗,我还想留着头发吃肉呢!”游侠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传闻西边和尚庙,东边尼姑庵,哪儿我都不想去。何况,谁晓得他们是好是坏?凌霄阁的剑修名头这么大,不也抢东西抢得这么溜吗?”
《捕龙印》收场的公良至已是元婴真君,从未提过道心破裂之事。一个几百年前面不改色地诡计手刃总角之交的元婴真君,魏昭觉得,就是本身在他面前坠入玄冰渊也不该让他道心破裂,更别说死了个凡人。
“当不得神仙二字。”公良至摇了点头,“还在人间,不免欲壑难填。此处亦非久留之地……”
摸骨的手慢了半拍,魏昭用心等了一等,才持续道:“除魔卫道的卫,从刀从金的钊,卫钊。”
“能够。你要想入哪个宗门,就去哪个宗门互换。”
“贫道修为陋劣,并无收徒资格。”公良至点头道,“你能够拜入凌霄阁,凌霄阁剑典天下无双,剑修称心恩仇。”
“但是,但是……”魏昭支吾道,“他们如果让我再给演示一次宝贝投怀,我哪儿去演出啊?”
“魏昭。”
他们好得像一小我的时候,魏昭可没传闻过甚么凡人女人。
“可我要这些干吗?”魏昭搔了搔头,“宝马美人不过一抔黄土,财帛豪宅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与其靠着丹药活上百年,不如仗剑行遍天下,荡平人间不伏侍,这才不枉此生。哎,我想修仙,行吗?”
“好好好!”游侠叠声道,笑得好似对入道之难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