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来便来,最好加上那琉焰宫全来了也无妨,正愁找的费事。”唯独云鸢轻纱遮面,声音冷傲,对此事只嫌不敷。便是这般,水月终究忍不住开口道:“师姐,事已至此,也不成以粗心轻敌。”
酒自当越是酒壶底越醉人。
一声惨叫传来,一个崆峒弟子从树上跌落。藏匿气味,查探真假本就是杀手的根本本领,想在这世上最顶尖的杀手面前满身而退,除非只是老虎不肯意跟猫儿玩耍。
“老夫且去会会她。”曹慧聪坐回原位,命弟子抬着太师椅往内里去,堂上世人跟随而去。
“一定,这么好的棋子,他必定有经心安排的去处。引断情上山,挑在世人前来贺寿时候……当年天门山上,星云谷主最后重伤在崆峒围攻之下,回谷就咽了气。若说杀师之仇,倒也是一桩大怨。”萧玉节几次衡量,估计道:“以师叔为人,定是以小蝶她做了报答,请她上山另有所图。”
听得世人神采一变。
她言下之意那山上必定不得安生,转念一想喜上眉梢道:“实在也没甚么不好,雨断情固然大显技艺,最好和那些朴重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我们不就从中得利。”
瞧气的她吹胡子瞪眼,萧玉节抿嘴嘻嘻笑,凑在她耳边道:“是了,你是削发人,淡泊名利。既已有我了,内里三千粉黛与枯草无异,可不能这么算账是不是?”怕再开打趣,杜潋衣会真气死,她这大魔头忽而拉着脸哄起人来道:“是否要我帮手,稳定这面前局面?”
占有她的心的,是驱她前来的人。本身长年闭关,隐居在孤峰足不出户,谷中之事已经很少过问。自师父走后,断孽谷的一些运转一向由蝶渊在打理,她生性谨慎武功不弱,普通不会等闲出谷,即便是出谷,也不至于消息全无。
“萧君坐看鹤蚌相争,实在奇策。”法无天闻言也哈哈大笑起来。
孤峰小院,她对着二物闲坐一宿,次日挥手亲率座下世人前去崆峒。鬼医已死,腰间晃着他最后一瓶赤血酒,嘴角一丝如有似无的笑,提起白玉酒壶,饮下血酒,目中透出血丝,双眸模糊发红,奔腾的内劲充满经脉。
这厮造作也罢,只听得那大和尚被忽悠的两眼冒光,咧着嘴巴差点流出口水,一拍杜潋衣肩膀,喜上眉梢:“大兄弟,此等功德还不就此承诺!”
世人辩论不休,曹慧聪咳的更短长,身边弟子连声呼喊掌门,危急当中他颤巍巍走下座椅,目中光芒沉稳,挺了挺腰杆,尽量看起来精力一些,提起中气道:“莫要自乱阵脚!且拧成一股绳,看那魔头如何说。若战,老朽仍有一条命!”
水月提剑上前道:“需求时候,那也只要停息曹世兄冲关,有请无色大师、青龙道长二位宿老坐镇。”
那张脸七分斑斓,三分妖异,若说都雅,便如琼台玉树,照水梨花,清俊之极。若说妖异,神采惨白如纸,薄薄的嘴唇全无赤色,只在中间暴露一点肉色,两颊青如厉鬼,上翘的颀长眉眼被这红色衬的如墨刻画,眼中神采傲视六合,目空统统。
此事若当真如此,上面那些年青弟子但是无辜。两方一旦开打,少不了又多几个刀下亡魂。杜潋衣虽不问世事多年,但血流成河也不肯相见。
十七人之前,那带头人又截然相反,唯独她跨着一匹纯黑骏马,一身黑衣,最刺目标倒是她那一头红色的长发,好像冰霜披垂在肩头。
萧玉节嘴角一笑,一丝调皮道:“还能为甚么?她天然是为了蝶渊,若非如此,她这十年足不出户,大老远跑到这里来莫非是远游散心啊。”
萧玉节一脸委曲,伸手按住心口,一副为武林操碎心的模样,越加造作道:“万一还没等我君临天下,他们一个个把本身都玩死了,我可统领谁去?本座只消他们不成气候,倒还没想赶尽扑灭。”
老豪杰悲壮一呼,堂内顿时鸦雀无声。便是云鸢再傲,毕竟是个有分寸之人,她矜持身份冷看了袁万里几眼,水月叹口气在她身边正想提示莫要中了袁万里的战略,却听外间弟子飞奔而来,跪在堂下道:“报!那雨断情……”
眼下八派领袖挤了一屋子,这鬼蜮魔窟、断孽谷前后也凑这个热烈,当真是乱成一锅粥。杜潋衣在旁,神采凝重道:“也不知雨断情上山来所欲为何?山上劲敌环肆,我们若再扮成叶飞鲨呈现,是否合适。”
对比身侧萧玉节,只道当今天下四君各持一方,都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妙手。这雨断情与萧玉节同为女子,观之一个如东风料峭,巧笑傲视,埋没杀机。一个如寒冬孤寂,摒情绝欲,仆人存亡。断孽谷与玄月崖虽夙来并无极大仇怨,但也不见得交好,眼下玄冥之主大会召开期近,魔道世人对雨断情这承师父衣钵白捡的魔道之主位子极其不满,只怕两厢偶遇,并非功德。
斗室以内,法无天见那镜中人模样,不由低低吸口气味,心道这就是当今天下杀手统帅,断孽谷谷主雨断情,这模样倒像个病死鬼,没有一点活人气,好生邪门。
曹慧聪闻言神采一阵明净,重重拍在坐椅的龙头上道:“魔头来此,莫不是也为了宝图?”
门核心观的豪杰一片哗然,嵩山掌门袁万里神采一变道:“你们看清了吗?”
她认得曹慧聪,见过云鸢,其他均未见过。
马终究在崆峒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有整整二十来位正道妙手站在门口。
“带人已快到门外松柏院。”
“如何了?”曹慧聪问。
如果十年之前,崆峒铁掌威风凛冽之时,独战四君毫有害怕,但堂上都瞥见了,曹慧聪如本年老佝偻,廉颇毕竟会老。再者,九华玉剑、青城仙猿不知所踪,此时劲敌来犯,若不打起精力,必定大家自危。
晨风萧瑟,林间清幽极了,偶尔传来几声鸟鸣,马蹄踩碎一截枯木。胯下坐骑打了一个响鼻,忽而稍作立足,雨断情抬眼望着火线,身侧早有一个白衣人闪身飞出,掌中彻骨钉朝着道旁一棵高可参天的松柏打去。
云鸢冷哼一声,嫌合座啰嗦。水月知她夙来如此,当下对堂上道:“曹掌门,魔头接连来犯,怕都是为了宝图之事。叶飞鲨还算好,可雨断情乃魔道魁首并非等闲。你虽长她一辈,未曾与之比武,但她当年一剑取下丐帮帮主首级,篡夺七大门仆性命,这本领不弱她师父。如果轻敌,必将生了岔子。”
天气青苍,风瑟瑟漫过林海,十八匹骏马昂扬着头颅,烂银打造的马鞍上端坐着十八位披着大氅的人,当中十七人均是白衣白马,面上带着一色银质面具,遮着口鼻,发丝均埋没在大氅以内,莫说长相,便连男女也没法分清。
看得见的仇敌,本就没有任何害怕。
雨断情骑在顿时,白发刺目,昂首瞧了瞧那些高矮胖瘦的人,只淡淡道:“我来取崆峒掌门性命,谁若要拦,一并杀得。”
雨断情的目光始终目不斜视,对这插曲不闻不问,晃晃缰绳犹自开阔向前,刺杀本是极其隐蔽的事,可这等明晃晃上山,于万军当中夺人首级之事,她的眼底无一丝波澜。抽动了一下鼻尖,血腥味让人感到表情愉悦,喉咙中仍记得生饮人血的滋味。
……
也是面前这局面太刺激,闹的这厮酸的人牙快掉下来。
……
充耳不闻,跟着马匹上山,雨断情不言不语,便连路边的风景也视若不见。半月前一封信,一把分水刺。信是杀人帖,点名寿辰日取崆峒掌门人头,分水刺则是蝶渊之物。
“主上,暗字部回报昨日叶飞鲨也曾现身崆峒,在夺宝图时被九华何君瑶、青城连在野所杀,何、连二人则伤重能够被接回门内涵养。”一名白衣人禀报。
“殷横野把蝶渊藏在上山?”杜潋衣担忧道。
“水月师太所言差矣。”袁万里扫了一眼四周,恰好挑云鸢刺激道:“世兄冲关期近,当保他无恙为先,不然你我这趟上山不是成了大笑话。想当年,星云纵横四海,还不是被我们一力击退,她门徒莫非能比她强?再说,江湖动静,断情身负内伤十年未敢出孤峰半步,一个带伤的魔头,便是云鸢师太一人也能强过,便有二位师太在此,不必请出武当和少林。”
“你玄月崖呢?”杜潋衣道。
杜潋衣闻言竖着耳朵,斜了她一眼,压根都没想她能假美意。
想来这魔道也是没几个脑筋好使的,要不然就萧玉节这等程度的忽悠,竟然还能有人被骗?杜潋衣甩开和尚手掌,端方身姿道:“混闹。”
“师太的意义?”曹慧聪咳起来,满脸忧愁。
探子神采严峻道:“前去五人,只要我一人生还……似是用心让我传个动静。”
马蹄哒哒,拉着缰绳仍旧像神游般走着,面前那红漆大楼越来越较着,崆峒终因而到了。这都并不首要,仿佛那院子只是海市蜃楼,并不会是她的坟场。即便那边有八派妙手,数百义士。
另一人开口道:“只怕是外松内紧,都在殿上等着我们。”
她神采凝重,萧玉节却轻松得意道:“师叔可不傻,要断情独挑八大派妙手,说甚么也有些勉强,我猜他已经打算好了。叶飞鲨既然是被青城和九华所杀,那鬼蜮魔窟必定缠上这两派……剩下六派,峨眉和琉焰宫有恩仇,点仓局势已去,嵩山不敷为惧,崆峒恰是要紧,怕是把最费事的少林、武当丢给了断孽谷。”
萧玉节一抬眉头,呵呵笑道:“自有师叔打理,一统天下。”顿了顿,看着愁眉苦脸的杜潋衣,乐得高兴道:“瞧你那吃了火炭般煎熬的样儿,天下大乱才好,你我趁水摸鱼,好赖一统江湖,本座分你半壁江山,到时候这江湖里的美人,也分你一半,三宫六院,每日歌酒升平,岂不是美。”
……
“久闻断孽谷主大名,本日一见公然分歧凡响。”曹慧聪代表世人先开口,连他这么大把年纪,风波俱都见过,也感觉这年青女子飘飘忽忽不似活人,邪门的一塌胡涂。
他一手激将法,气的水月皱紧眉头,本是谨慎性子也不免生机道:“袁掌门莫要妄加批评!”
崆峒大殿上,探子回报,来者轻裘快马黑衣白发……那弟子年事不小,唇上髯毛颤抖,额头盗汗直冒,当着崆峒掌门、峨眉师太、嵩山妙手的面,仍怕说出那名字似得,哆颤抖嗦吐词道:“似、似并非叶飞鲨来犯……那女子形貌……怕是断孽谷主……雨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