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二十八之十一
南宫雪听到刘慕剑未死,心下稍安。因知犯上反叛,殛毙师长但是重罪,虽说并非她亲身脱手,程嘉华也不是哪一派的正式弟子,但她在场目睹却不禁止,那凶器苍泉龙吟也是由她供应,老是不大安妥。低声道:“多……多谢你。”
程嘉华原想好言宽解她几句,但他惯常的安慰都是俗套路数,不肯与南宫雪之间也是虚真相待,才又咽了归去。
李亦杰也走上前来,道:“既是如此,那索命斩是真是假?一假不敷以蔽全,如果穆前辈在真品上也涂了毒药,不想让这宝贝给除王爷以外的第二人所用,那又如何?”
南宫雪对此并无兴趣,见庄亲王还是直挺挺的躺在棺中,或是刚才身子被翻动时撞上了棺壁,外力一除,就自行翻转返来。面上还是一脸的冷酷平和,人死万事皆空,刚才这墓室中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对他也全无影响。
李亦杰点了点头,却又有了新一重疑问,道:“可残影剑又如何说?它是在王爷过世不久,就落到了魔教手里,那群妖人全仗它为非作歹,将全部江湖搅得一片血雨腥风。魔教的威名,一大半是依托于此。而大师对魔教闻风丧胆,所惧者也多是残影剑之利。依着穆前辈本性,应当立即去夺回宝剑,给王爷安葬,毫不会任由他们放肆。”
程嘉华道:“你这么聪明,是你想出来的,就必然没错。谁叫我们一点也推想不出?”接着又与李亦杰谈起真正的索命斩下落。
一人能有此念,大家设法也都是大同小异,顿时不约而同地向瘫倒在地的刘慕剑奔去,照顾得极是殷勤殷勤。前一刻他还是孤零零被甩在一旁的孤家寡人,这一刻身边却已围满了弟子,包扎伤口的包扎伤口,渡气的渡气,各自使出浑身解数,都盼着师父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尽力相救的本身。一时候构成了副师徒情深场面。
程嘉华道:“谢我甚么?”想说是谢我救你还是谢我饶了他?但总觉这问法近乎讽刺,语气太冲。南宫雪也觉难堪,顿了顿道:“刚才你也……碰了那尸身,你没事吧?”
又行过几礼,想起他棺盖还甩在角落,本身竟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来求他庇佑,反视为理所当然,还真开得出口。脸上一红,快步奔上前扶起棺盖,艰巨抬回。俄然面前一花,靠近了看去,只见那棺盖底部极偏内处刻着几行小字,刻痕成淡红色,如非全神紧盯着棺盖打量,万难留意。尽力辨认着读了几遍,内心的高兴越是稠密,真应了“天无绝人之路”一说。
程嘉华道:“想来是和硕庄亲王获得宝贝后,担忧惹人眼红,今后肇事上身,这才专令人打造了一模一样的仿造品。此时自须各式相像,不然连内行人也骗不过,又怎能令识货的盗贼信赖?不过那上头的毒药是当时已涂,还是穆青颜过后重新喂下的,就不得而知了。”
南宫雪缓缓走到他身前,用衣袖擦去他额角滚落的汗水。刚才一场危可贵能安然出险,可说全仗他挽救。固然砍去刘慕剑双手,未免残暴,但他说得也很有些事理,任谁看了地上那两只焦黑腐臭的手掌,也该晓得是完整废了,就算再能解毒,留着与砍去也并无太大不同。
南宫雪刚才曾思疑过他想以苍泉龙吟献宝,向刘慕剑卖好,现在对这小人之心的确忸捏无地。接过宝剑,仓促插入剑鞘。但觉方才向他示以体贴,就这么不发一言掉头便走,倒像是专为讨剑来了。绞尽脑汁要想出个话题,目光在墓室中胡乱游走,就落到了刘慕剑身上,见他手掌齐腕而断,两个豁大伤口就像壶盖普通。打了个寒噤,道:“刘……他……他死了么?”
程嘉华冷冷道:“不识好歹,本少爷以德抱怨,救了你一命,你还敢给我发狠?躺下来吧!”说着绕到他背后,提起剑柄在他“肾俞穴”“志室穴”上狠狠击落。他无甚内力,唯恐力道不敷,是以落处极重。刘慕剑当场晕去,咕咚一声委顿倒地。程嘉华几近耗尽了力量,微微躬身,掌心支着膝盖,不住大口喘气,太阳穴袭来阵阵晕眩。
程嘉华道:“是,这事我也有耳闻。传闻拿剑的是阿谁魔教妖女,也正凭了这把剑,才气到处兴风作浪,不然她就甚么都不是,大伙儿单个一根手指就能废掉她。我也是因为听过这传言,当时才会思疑宝剑真伪,一时游移未动,这才给刘慕剑到手。”
南宫雪道:“这一件事,我也想到过。我思疑魔教先教主必然和庄亲王曾有些渊源,或是他最忠心的部属,在他落败身故后,还是念念不忘着要秉承王爷遗志,多数也是受他的遗命。魔教刚一创建,残影剑就成了他们的镇教之宝,时候差打得也没这般巧法。再则魔教取‘祭影’之名,‘影’字明指残影剑,但那宝剑又是王爷生前的佩剑,我们是否能够假想,此中喻指的便是庄亲王本人?他是筹算祭奠旧主,再替他夺得全部江山。如此一来,七煞魔头江冽尘之以是会谋反篡位,厥后又对全教置之不睬,就都能推想得通了。”
程嘉华额头给她擦拭,内心便升腾起一阵暖意,仿佛身上疼痛也感受不到了。想起童年时与表妹陈香香在府内院子里追逐,两人奔得疲累,一起靠在树下歇息,当时香香也这么拿着一块手帕,和顺的替他擦汗。想起旧事,脸上模糊发烫,忙将苍泉龙吟递到她面前,神采神态都是极其慎重。刚才他体力不支,几近跌倒,却未用宝剑拄地支撑,只为担忧毁损剑尖,惹她不快。
南宫雪道:“是啊,当时只要稍一动脑,就能看出题目。刘师伯是对七煞过分执迷,才会忽视常情。”一边点头感喟,自语道:“但如许貌也实在相像。如果不看功力,单以形状而论,的确令人辨识不清。残影剑是上古珍宝,人间又怎会另有如此类似之物?”
现在如他所为,在教主尚且信赖本身时,俄然造反,取出其不料之利,击杀到手的能够就高得很多。如此一来既撤除亲信大患,又能立即继任教主。他当时已经获得了七煞诀,继位后当即闭关苦修。一面是尽速晋升本身功力,同时任由帮中内哄腐朽,再借朴重之手来灭亡祭影教。他神功大成,便可自行开山立派,以七煞圣君之名统领天下,再不凭借于枝叶掩蔽之下。
程嘉华道:“我都没死,他又怎会撑不畴昔?我不过是封了他几处穴道,让他闭气晕倒,那就不消再受剧痛折磨,也没法再找我们费事,对谁都有好处。可我功力不敷,大抵几个时候今后就能规复,只是他醒来今后怕会万念俱灰,倒是真的。这也不怪别人,都是他自作自受,谁让他那么妄图七煞?就把他留在这里,也好叫他循分些,他带来的弟子会照顾他。真提及来,这老东西也算有自知之明,晓得本身会伤重欲死,就提早带了这么多弟子来收尸。不过他也真够众叛亲离了,危难关头,弟子个个都在看热烈,没一个来助他。”看着始终寂静站在一旁的黄山群弟子,提大声音道:“你们还不过来看顾着他,当真要做背叛师门的不肖徒?”
世人想着,都是微微点头。南宫雪倒不由忸捏起来,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的,你们别太信赖了。”
走到他棺材正前,双手合十加额,恭恭敬敬的拜了几拜,道:“庄亲王,长辈们无知妄为,冲犯之处,还请您包涵。我们绝非成心惊扰您安眠,只是您在天有灵,对世事见得透辟,想必也不会忍见天下落入江冽尘那魔头之手。可否请您明示索命斩下落,长辈们感激不尽。而后长辈每年定会抽暇前来,在昭宗祠前为您上香礼拜。”
南宫雪按着额角,深思了一阵,点头道:“不会的。穆前辈的目标仅纯真在于庇护索命斩,让它不受外人争抢,或是直比及真正有缘的豪杰前来担当,绝没想毁去宝贝。那毕竟是她最敬爱之人生前的佩刀,王爷即便过世,也定然还是珍惜得紧,她真敬爱他,为他着想,就会顺服他的志愿。”
南宫雪沉吟半晌,道:“提及来,刘师伯可也当真不值。这残影剑是假的,我们曾亲目睹过真品,那一把能力实在不凡,就算一个武功寒微之人用了,也能成为连败各大派掌门的绝顶妙手……”
南宫雪呼了口气,想着也不由后怕,道:“这真是因祸得福,倒要感激刘师伯偷袭了你,才气给你做了这替死鬼……哎,实在我见着他带领黄山弟子,气势汹汹,真有股扫平天下的豪情。早晓得他不肯安于近况,可也没想到,在好处差遣下,他竟能变得那么猖獗。”幽幽一叹,道:“我现在才晓得了,朴重,也并非就是一片净土。乱世当中,没有哪个角落能求得真正安静。”神情极是欣然。
程嘉华抬起手掌看了看,不见半分黑气,稍一转念就明白过来,道:“是了,我翻动王爷尸体,按理说罪恶更大。可你忘了,那药含有剧毒,稍沾即腐,穆青颜深爱着庄亲王,怎忍在他尸身上涂毒?才气给我钻了空子,这条命就是捡返来的。不然这会儿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就该换成是我了。”
只是在世人攻入时他刚好练功走火入魔,就是他算漏的一步。要不是被程嘉璇援救,在当时朴重精锐尽出,尽力围攻之下,他是必定要给人乱刀分尸了的。一死以后,甚么雄图伟愿都将尽成一场空梦。这连环打算实是险到了极处,当中只消有一步稍出不对,后着当即沦为废谈。只不知他何故要选这一条崎岖之途,但没人能了解一个猖獗邪徒的设法作为,也属平常。
众弟子刚才目睹师父有难而不来援救,内心都正忐忑。但这回刘慕剑断了双手,回黄山后也毫不成能再做掌门,此时本身如果表示得好些,或许就能将功赎罪,还能经他传以掌门之位。
这也是个环环相扣的事理。江冽尘心高气傲,自不甘居于人下,代一个与他毫无干系之人报仇雪耻,这才不肯再做祭影教的教主。但如果直接背叛离教,先教主也不会同他善罢甘休,必然兴举教之力来擒拿叛徒。他要以一己之力,对于全部教派,毕竟也非易事。就算最后能幸运得胜,也定要大损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