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二十五之三十六
俞双林沉声道:“别给我耍花腔,老叫化活了一把年纪,甚么事都见很多了,那一点小把戏,须瞒不过我。他们中了甚么毒?拿解药出来!”
世人同是不敢怠慢,功力较弱些的则以衣袖掩开口鼻。江冽尘趁机逸出包抄,在殿中远避,只想找个平静地点,运功调息。退到处偏僻角落,回身正想检察有无异物,暗角处俄然伸出一把长剑,抵住他咽喉。来势甚疾,已刺破外层皮肉,有极细的血流渗下。
这武功讲究的便是一个缠字诀,真要克敌制胜,却也没那般本领,仅可用来绊住仇敌。但技法贵精而不贵多,李亦杰讨了这偏门,果然缠得江冽尘没法脱身,随后向四周使个眼色,表示世人趁机打击。
江冽尘此次连唇下鲜血也不去拭抹,自顾着与人过招,使得都是极狠辣工夫,杀气犹存,但作战之时连连吐血,血迹很快将上身衣袍浸得透了。他此时双目血红,满口、浑身都是血,又加上他那一派妖怪降世的邪异,确是很有几分动心骇目。
游斗一久,那招式功效才逐步闪现,这并非是能力刚猛无匹的绝招,妙在一旦给它绕上,就如黏液普通甩之不脱。江冽尘的剑尖也如同他剑柄粘连,任他如何转招,老是脱不出那一个狭小范围。
李亦杰不与他目光对视,道:“邪魔外道,大家得而诛之。”江冽尘冷哼道:“异想天开,你们杀得了本座么?”反手将剑扒开,一剑砍向他额头,侧身避过背后两柄长兵,挪步换位,提剑向身后扫出。呛啷啷几声,三人手腕中剑,兵刃落地。
薛堂主哈哈大笑,道:“那也只能算作家学渊源,莫要忘了,你本身这个教主位子就是硬篡来的,现在旁人也来篡你的位,才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半分冤枉了你,凭你小子也配这么大模大样的经验我?”
薛堂主嘲笑道:“江教主,我劝你省点力量。你现在最多是逞些口舌之利,威胁不到老夫,我也不会来怕你!”
江冽尘道:“你是教中元老,早前先教主刚一开山立派,你就跟从着他打天下,承他不弃,不嫌你出身草泽,仍旧一力汲引,才给你奠定了今后光荣。你曾亲口承诺过,会替他看管、复兴我祭影神教。那残煞星是为曲解梦琳蜜斯的死因,打动之下,误入歧途,这才想到勾搭贼众,给她发兵复仇,总算也是出于一片护主忠心,那且不去提他。但本座自问待你不薄,为何要叛变我?”
江冽尘眉梢悄悄颤抖,微眯双眼,脸显仇恨之色,咬牙道:“俞……俞双林?”俞双林喝道:“诚恳点!只要我长剑向前一送,便可置你死命!”江冽尘到死也不肯服软,道:“那你刺啊!我不信你真敢杀我?”
江冽尘冷冷道:“你也讨不到好去,胡乱自鸣对劲甚么?你与朴重小贼合作,无异与虎谋皮,本座对残煞星说过的话,于你一样合用。你们这群降将都是棋子,比及打算达成,他们还怎再许魔教存在?别想得太天真了,何况你的代价比他更轻很多,灭口时自无游移。也罢,本座就临时留你一命,等你亲眼看看,当知吾言非虚。”
俞双林谛视着江冽尘,看了好久,仿佛终究下定决计普通,道:“好,我就信你一回。你也该识个经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并非何时何地,都是你一人独大。你能杀别人,别人也能反过来杀你。你可记取了?”江冽尘自语道:“我恰是亏损在此……你要杀便杀,多说何益?”
江冽尘嘲笑道:“公然是为了这个教主之位,你如有本领,便来取吧。”薛堂主咂了咂舌,道:“你又何必逞强?我看你现在,只怕是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另有甚么本事率领全部神教?大权持续交在你手上,只会毁了这份基业。你这位名不符实的教主,早已给大伙儿分歧声讨过,六年多来,只知闭关修炼魔功,对祭影教平常事件,以及对外出兵征讨,你管过么?理睬过一次没有?全仗老夫在旁,多替你措置。”
俞双林道:“人生活着,身边总都跟从过很多亲信,不是每个都值得信赖,也不是每个都应当思疑。你一贯傲慢自大,自夸为超出众生之上的王者,却因刚愎自用,使魔教由内至外群生反心,层层锈蚀,怎得不败?这一次虽折了教主之位,毕竟还幸运留下性命。人如果活着,便有但愿,不然任你壮志阔比天高,身后也是一场空谈。如能由此改过改过,昂扬向上,焉知不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李亦杰道:“那是天然,莫非我李亦杰临敌应战,就只能靠着你们魔教的邪功?”江冽尘反问道:“你不是?”
江冽尘冷冷道:“这教主之位,本座既能篡得,也就能守得它住!”霍然回身,架开李亦杰长剑,向他横肩削到。这变招过分迅急,李亦杰全没推测,那横空好久的剑竟连他衣袍也没能划破分毫。江冽尘嘲笑道:“李盟主,在边上旁观我教内哄挺久了,可还过瘾?”
薛堂主收起哭丧棒,嘲笑道:“罢了,罢了,大师停手,江教主,你已是伤重难愈,就算我们不杀你,你本身也得鲜血流干而死,何不干脆求个痛快?我们也发一次慈悲,许你自行了断。看在老夫叫过你六年教主的份上,能够留你一具全尸。”
江冽尘道:“我说他们没中毒,你信么?”俞双林眯缝起双眼,见他一副落拓神采,言语模棱两可,真伪难辨。朴重中早有人等得不耐,叫道:“别信这魔头弄鬼,俞长老,你先杀了他,再到他身上搜索解药!”
江冽尘嘲笑道:“到时怕是没人发慈悲,给你留一具全尸了。本座只会杀人,不会他杀,十足都给我受死!”手中长剑猛力掷出,击中了堆满瓶罐的架台,一时瓷瓶分裂,洒出的药水流了满地,空中腾起一阵白烟,此中还能闻到些焦糊气。李亦杰心道:“不好!莫非有毒?”忙运功闭气,长剑还是横在胸前,以防突来攻击。
世人都看清持剑者是个满头斑白胡子的老丐,恰是俞双林,他下身全无知觉,不能参战,只要待在墙角旁观。江冽尘慌不择路,恰好退到了他面前,这一剑便是悄悄巧巧的制住了他关键。
朴重妙手借此便当,纷以内功向他出招,一刹间“五雷索魂掌”、“霸天拳”等内家工夫全向他身上推了出去。江冽尘剑招若得自在,以他的应变迅捷,尽可在招式未落时先行脱手,击溃仇敌。但李亦杰不敢放松,搅得他虽有兵刃,也即是手无寸铁。又想他内伤既重,必定也像本身一样,不成牵动内力,那么对暗劲也就难以抵抗。
江冽尘虽明其理,偏是无以应对,四周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同时袭到,唯有硬生生地受了这一击,他站在场中,身形早是肥胖得如同骷髅,再遭震袭,几如一片即将凋败的枯叶。还没感到体内真气反叛,仅是内部压力也足以将他挤压成灰,张口吐血,血柱如同一道清泉,狂流不止。李亦杰一剑挑向他小腹。江冽尘抬手握住剑尖,眼神中射出凛然恨意,道:“你当真……非要置我于死地?”
薛堂主嘲笑道:“得了吧,你这满口胡吹大气的小子说话,我是再也不会听了!之前你曾说将甚么七煞诀修炼到顶层,就能化升为魔,是以这些年来闭关谢客,当初我就不信,现在看来,那一宝还真是没押错。你伤得这么重,还妄图做朴重雄师的敌手?”江冽尘道:“随你如何想。不过你谋权篡位,这般大逆不道,将来不怕遭天打雷劈?”
李亦杰喝道:“少废话,本日就让你这魔头得偿恶报!”一边催招连攻,江冽尘道:“就凭你?”同时薛堂主也抢上围攻,朴重中人更从八方夹攻。李亦杰忽的揉身上前,剑尖与他相绞,近身缠斗,一磨上了,就似永无尽头。江冽尘仍怀轻视之心,看过几招后,不屑道:“这是甚么?仿佛与我教工夫不大附近。”
薛堂主嘲笑一声,不屑道:“你说本身待我很好?别闹出天大的笑话了,除了给我一个有浮名,无实权的总堂主头衔,你还做过甚么?不管是职位还是俸禄,我与当年的暗夜殒比拟,相差何故里计?的确是有云龙井蛙之别!老夫素有大志壮志,却在你手底受尽欺辱,长此以往,统统抱负雄图必定藏匿,平生籍籍知名。我还能有几年的活头?等你给我机遇,直能等得少年人生满白发!再不做几件大事,枉存于世!比及颠覆了你,我就是继任教主,能够正大光亮的坐在你这张椅子上。报酬利诱,不由我不动心,不然祭影教中其他徒众,也不致如此一呼百应,一齐站起来呼应我了!”
这在他平生战役中,或能算得最狼狈的一战,只要挨打,而还手之力甚微。这都因李亦杰等人赶准了时候,在他练功本已不顺时再加毛病,暗夜殒一招又使他毒气逆袭,这多般伤病交杂,自是分歧于平常的小病小痛。
江冽尘道:“本来就是经你全权措置之下,我教节节阑珊,倒真是有好本领。”薛堂主气得神采乌青,道:“还是那么牙尖嘴利,不过很快就走上末路了。”
江冽尘道:“多谢教诲。”心想:“这老东西到底想说甚么?跟我尽讲些大事理何为?不过他既鼓励我重新做人,想必就不会杀我。”俞双林看出他眼神中防备未除,深处还是盘桓着长年不散的阴鹜,叹了口气,将长剑从他颈中移开,划了个半圆,支出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