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
江冽尘斜睨着他,不屑道:“那是本派之事,我自会措置,不劳你多事。”崆峒掌门也不着恼,还是好脾气的笑道:“好,临时放下私事不谈。江公子为何不与老夫合作?你我当可同谋大事,初创一番惊世事迹,平分天下!”
那女子咬了咬唇,想来仍在是否能通盘信赖几人上心胸踌躇。但想既已出言奉求,又怎能再到处防着人家,正待开口,俄然传来“嗤”的一声暗器破空之声,那女子面上显出一副惊骇至极之色,半晌后便仰天倒去。沈世韵奔上相扶,见她颈中插了一枚形似梅花的飞镖,创口鲜血将胸前衣衫尽数染红,已自断气。
不一会儿,耳听得庙内传来衣衫窸窸窣窣之声,泥像背后转出一个十7、八岁摆布的女子,身穿粗布衣裳,走至几人身前,正身直立,两手置于腰侧,微昂首屈膝,行了个“万福”之礼。见她面貌,模糊便是白天阿谁来打酒的官兵,现下却已洗去脸上污垢,换了女装。
沈世韵取出帕子,道:“这是女人之物吧。”那女子接过帕子,道:“几位能够践约前来,小女子何德何能,劳动各位豪杰台端。只是白天景况甚危,我如果开口,只怕立时便有杀身之祸,这方出此下策,还盼勿怪。”李亦杰点头道:“你费经心机寻我们来此,究竟所为何事?”他生来对装神弄鬼之事极感讨厌,感觉这女子所行无一不透着古怪,始终未敢等闲卸下戒心。
李亦杰支颐道:“这会不会是个圈套?能够又是那曹大人的骗局。”江冽尘道:“是不是骗局尚未可知,但那人与清兵不是一起,不然也不必如此煞费苦心女扮男装,再借打酒之机通报讯息。”李亦杰抓了抓头皮,苦笑道:“有这般庞大么?还是你想得透辟,现在我们却该怎生是好?”
李亦杰上前一步,朗声道:“你的路?你的路便是得残影剑、销魂泪,进而得天下?武林中怀此愿者何其浩繁,你就想凭了一己之力和那两样徒有浮名的宝贝?你犯下欺师灭祖的罪过,崆峒派百年清誉必将毁于你手中,将来地府之下,又有何脸孔去见贵派前辈?”崆峒掌门怒道:“我所行便是要使崆峒成为武林第一大派,甚么少林武当,华山昆仑,十足向我昂首称臣!你又懂甚么了?”
那庙也像一幅飘在浮云上的剪影普通,虽荒废已久,还是沉寂庄严。大殿内尘封土积,蛛网纵横,壁画因受风雪侵袭,色采班驳,恍惚不清。正中立着一尊观音像,边幅端庄慈爱,手持净瓶杨柳,工艺邃密,通体由极精美的花岗岩所制。李亦杰手按剑柄,四周环顾,还是不见非常,楚梦琳与南宫雪背肩而立,各自全神防备。
城郊倒并不如何难找,只是在长安四周竟有如此萧瑟之地,构成极光鲜对比,却也不易。各处生着及腰高的杂草,偶有山风吹过,凄厉如野狼吼怒,又似哭泣之声,半夜听来自有几分毛骨悚然的寒意。古木枝节横生,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李亦杰等人四周巡查一番,并未发明有何埋伏,这才抬步进庙。
李亦杰疾上前检察她伤势,实已无幸。楚梦琳却凝神细看那镖,半晌才道:“这是崆峒派的独门暗器,叫做‘梅花镖’。镖上凡是喂有剧毒,中者即死,便是武功高强之人也撑不过几个时候。”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长声大笑道:“小女娃很有眼力见儿,不错,恰是老夫。”说罢从暗处一跃而至,恰是崆峒掌门。厥后奔来大群清兵,涌入庙内,各执长刀,庙外同是脚步鼓噪,已将这小庙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女子微微点头,续道:“劫镖确非善举,但若能救得无辜百姓,以小易大,也是值了。”南宫雪道:“究竟是何物事,为何会有那般大能力?”
李亦杰挺剑道:“本来是你下的毒手!”崆峒掌门冷哼道:“华山派的小贼,怎地还未死尽?见了前辈,也不拜见?”李亦杰怒道:“谁是你的小辈了!这女人那里碍着你?你胆敢在菩萨脚下杀人,也不怕遭天谴么?”崆峒掌门森然道:“挡我路者死!我杀她一人是杀,要将你们尽数杀了,却也并非办不到。”
那女子道:“各位都晓得建业镖局所押送的这趟镖吧?我扮作官兵跟从,也是为此。沙盗亦有掠取之心,可他们不知内幕,那实是不祥之物,此物一出,必将使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小女子在船上曾见各位技艺不凡,这才大胆要求,禁止这一场大难。”
江冽尘嘲笑道:“那便去啊,她纵有通天本领,又能奈我何?”南宫雪听他这话甚是傲慢,心下不喜,道:“江公子还是莫要太自大了。”沈世韵自刚才始终沉默不语,现在开口道:“不对,她没有歹意。”李亦杰道:“何故见得?”沈世韵向远方凝睇半晌,道:“刚才她的眼神,清楚含了无穷哀痛,压抑了颇多难过,我不会看错。发自内心的感情透露,绝做不得假。”
李亦杰沉吟道:“若真有这般严峻,我们自当互助,只不知女人要我们做甚么?”那女子正色道:“劫镖。”她这二字说得极重,李亦杰不由一怔,反复道:“劫镖?”
李亦杰心念一转,和缓了语气道:“我是不懂,那么现下有一事不明,倒要向前辈就教。”崆峒掌门道:“你说。”李亦杰道:“销魂泪下落不明,前辈倒搜索得紧。那残影剑普天下皆知是在祭影教总坛当中,前辈为何不直攻而上,一举灭了魔教,夺得宝剑,既可建立一番威名,其二宝亦得其一,雄图大愿已是实现了一半,何必舍近求远?”
李亦杰早觉此事甚是古怪,又听得那诡异之言,忙上前几步,道:“给我看看。”接过帕子,上面果然只要这八个字,倒是以鲜血写就,笔迹清丽,似是女子所写,但笔锋又时有相连,想是写时心中惶急而至。
江冽尘冷冷道:“今时分歧昔日,行走江湖,防人之心毕竟不成无。”沈世韵怔了一怔,感到他锋利的眼神仿佛直射向本身心底,目光暗淡,惨淡一笑。南宫雪心道:“是啊,你始终防贼普通防着我们,枉我师兄待你掏心掏肺,当你是好兄弟。”这话在唇边绕了数转,几欲冲口而出,终究未免两边失和,惹得李亦杰难堪,还是强自压下。
崆峒掌门竟当众给一小辈逼得口不能言,又见庙内官兵同是面露探听之色,干咳一声,徐行踱开,这回转移了目标,做出一副奉承神态,向江冽尘拱手道:“江公子别来无恙否?你要清查令师兄死因,这两个华山派小贼便是凶手啊,你快将他们一剑杀了,以告慰二位豪杰的在天之灵!”
崆峒掌门道:“这……”但只说了一个字,便接不下去。江湖中人每提及祭影教,皆是脱口谩骂,但心下实存着三分害怕。李亦杰明知以他身份心性,毫不肯在世人面前口出逞强之言,其意便是要将他逼入这般难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