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血溅三尺恨连盈
偌大的手掌在沈落的瞳孔上越变越大,神大元的掌心离沈落的天灵盖最多只差一寸,这寸就是致命的一寸,微弱的掌拂起鬓间青丝,沈落安然自如。
铁飞龙眉头一皱,问唐家璧道:“贵朋友的礼品是送给谁的,事前你晓得吗?”唐家璧道:“他早与家父说过。”唐家璧的父亲唐青川,威震川西,和铁飞龙甚有友情,十多年前铁飞龙还在他家住过三月,深知唐青川为人,心道:“唐老迈毫不会那样胡涂,既然事前与他说过,而他又愿遣儿子来保,此中定有别情。我且细细问明,再作辨别。”正想着,只听得内里一阵怪笑,门开处两小我走了出去,这两人一模一样,都是一头乱发,又高又瘦,面无赤色,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就如方才从墓里走出来的僵!
沈落笑着点了点头,伸手虚空一托,把杨云骢扶了起来。杨云骢只觉本身被一股无形的怪力拉了起来,暗自心惊,旋即展眉一笑,心想:徒弟可真短长!
朱宝椿明显也是本性急的男人,外套一抛,站了起来,也道:“那好极了,你要比兵刃?比拳脚了还是比暗器?哈,你们唐家的暗器天下闻名,我们乾脆就比暗器了吧。内里处所宽广,请到内里去。我的东西已经带来,你有本领,固然取去!”
朱宝椿也涨红了脸,大声说道:“这位唐兄的朋友是西巡抚陈奇瑜的幕客,他带了一枝千年首乌,一件白狐裘子,要上京送给魏忠贤,这两件东西与其给魏忠贤不如给我,老豪杰你若要也成。我不是觊觎宝贝,就是不想便宜奸阉。”
下一刻,只听得一声掺呼,鲜血飞溅,漫天血雨中,平空落下了一条手臂来,手掌倒是仍旧如常。
沈落嘴角闪现一丝含笑,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找死。声音很轻,旁人倒是听不清楚,唯独欺身来攻的神大元听得一清二楚,这一刻,他的心跳蓦地加快,竟是升起了一丝害怕。
朱宝椿在绿林中的职位,比二神差得很远,又知他们暴虐,不由惊骇。神一元板着怪面,冷森森笑道:“传闻你得了两件好东西,快交出来,八大王要!”“八大王”是张献忠的“匪号”,张献忠与李自成分歧,他既贪财贿,金银珠宝,多少都要,又嗜杀人,恰是绿林中一个混世魔王。
铁飞龙哈哈笑道:“这一杯茶大师都不肯赏面吗?”说话之间,茶已斟下,那客店所用的茶杯,是用黄杨木挖空做的,有如碗大,甚为坚固。铁飞龙随说随斟,热茶入杯,只听得“逼卜”声响,木杯顿时炸开,连斟三杯,三个杯子都碎裂了,热茶泻满桌面!这一来朱宝椿和唐家璧都大为吃惊,要知若凭掌力捏碎木杯已是难能,更何况用热茶的劲度就能将木杯炸开?这类工夫他们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顿时给铁飞龙的威势慑住!
铁飞龙心念一动,想道:“这少年本来是唐家的人,这事更不能不管了。”几年前铁飞龙与唐家堡主唐青川有过一面之缘,引为知己,现在见唐家人天然不得不管。
这一来两边都吃了一惊,朱宝椿在绿林多年,陌生人熟谙他并不惊奇,但是听铁飞龙称对方为“家璧兄”,明显是熟悉的人,这可不能不谨慎在乎,心道:“说过两边不另约人助掌,他却邀了横手来,以唐家的申明,竟然干这类事,等下我且用说话压着他。”
朱宝桩和唐家璧同声说道:“老豪杰请听我一言。”铁飞龙指着唐家璧道:“你先说!”
那唐家璧更是吃惊。本来他们唐家世居万县,以暗器之精,称雄武林。唐家璧本年才二十岁,还是第一次奉父亲之命出来办事,想不透铁飞龙何故一见面就能说出他的名字。唐家壁满面迷惑道:“敢问老先生有何见教!”
朱宝椿变了面色,交出来心有不甘,不交又为势所胁,正自委决不下,神大元道:“你不交我就自取啦!”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一下子就到了朱宝椿面前,将他腰间所系的包里拿去,朱宝椿觉醒之时,只见神大元的怪手已袭到胸前!
铁飞龙大步走到桌前,端了一张凳子,金刀大马的坐了下来,笑道:“这位是朱寨主吧了幸会,幸会!这位是家璧兄吧?幼年豪杰,我老夫几近不熟谙了!”
铁飞龙笑道:“好呀,你们不肯吃茶,这茶也吃不成啦。店家你的杯子是甚么做的,如何如此不堪,快过来揩净桌子!”
唐家璧满面通红,说道:“朱寨主劫了我朋友的货色。家父遣我来向朱寨主讨情,请他慨予发还。”铁飞龙点点头道:“唔,江湖上的义气是无价之宝,那两件宝贝是甚么东西,朱寨主你说,你是不是舍不得罢休。”
铁飞龙道:“朋友宜解不宜结,老夫不揣冒昧,想请两家喝一杯茶。”提起茶壶,便待斟下。朱宝椿和唐家璧都道:“且慢!”本来江湖上吃讲茶的端方,若吃了调剂人所斟的茶,那便是情愿和好了。现在两边都不熟谙铁飞龙,那能凭他一语释嫌。
只见那少年一掌击桌,跟着“砰”然巨响,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朱寨主既然不包涵面,那么鄙人的不知天高地厚,便在此要就教几招!为朋友两胁插刀,朱寨主你便是将我三刀六洞,我也死而无怨。”
神家二兄弟倒是不睬会玉罗刹二人,兀自朝铁飞龙攻来,玉罗刹正欲挥剑反对,却见一道红色的飞身而出,拦在神家兄弟面前。神大元怒道:“那来的毛头小子,你敢拦我!”接着一掌往沈落头顶直劈下去。
两人越说越僵,俨如箭在弦上,势将即发。铁飞龙哈哈一笑,大步走来,笑声不大,座上三人都觉震耳刺心,吓了一跳。朱宝椿和阿谁姓唐的少年同声叫道:“你是那条线上的朋友?请留万儿!”两方都觉得铁飞龙是给对方助拳的人。
却说几个时候前铁飞龙吃了晚餐,等了一阵,不见玉罗刹返来,心道:“那几个捕头岂是裳儿敌手,我何必挂记。”正想睡觉,忽闻内里模糊传来辩论之声,掌柜的俄然排闼出去,低声说道:“火灵猿朱寨主来啦,在内里和人吃讲茶,仿佛是预先商定来的。现在吵翻了,你老出去劝劝。”这客店固然是三教九流黑道白道都一概接待,但若弄出性命,老是不好。以是掌柜的仓猝请人劝架。
神二元看着惨死面前的兄长,他想哭,但明智让他不能哭,他想怒,但面前的这个男人让他不敢怒,他呆呆地望着沈落,却像望着一个来自天国的真魔……
沈落倒是不知他的设法,正想对他说些甚么,俄然,从客店内传出金戈之声,沈落回顾冲玉罗刹表示,玉罗刹点了点头。两人撇下罗铁臂二人,一个剑步突入店内,只见铁飞龙与一众大汉酣斗在一起。
铁飞龙固然用掌力把神大元震退,肩头也是辣辣作痛。心道:这两兄弟公然名不虚传,怪不得如此放肆!接着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女子娇叱之声,他回身一看恰是玉罗刹,又见到玉罗刹身后的沈落,心道:“这小子如何来了!”接着望到玉罗刹仿佛想到了甚么,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铁飞龙肩头一缩,神大元掌势迅捷无伦,劈他不中,心中一凛,说时迟,当时快,只听得铁飞龙大吼一声,脱手反击,神大元忽觉一股劲风,向腰间击到,反手往外一勾,双臂订交,竟给铁飞龙的强力迫得斜撞出去。神一元大吃一惊,双掌齐飞,保护兄长,铁飞龙又是一声大吼,反手一掌,劈敌肩头,双掌未交,神大元反身再扑,铁飞龙一个变招,右掌拒弟,左拳击兄,三人换了一招立即由合而分,各自封闭流派。
铁飞龙受了掌柜的殷勤接待,不美意义不管,便跟着掌柜走出内里面茶厅,只见当中一张桌子,朱宝椿坐在上首,两个客人坐在两边,正在吵吵嚷嚷,铁飞龙听得左边的少年嚷道:“我万县唐家从不与人讨镖,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朱宝椿拍台怒道:“好哇,你拿唐家的名头来唬我?我偏不给!天皇老子来我也不给!”
掌柜的在旁看得又惊又喜,弓腰道:“是!”拿了桌布来抹。铁飞龙道:“好,换过杯子,我还要请诸位赏面。”
朱宝椿跳了起来,叫道:“神老迈,神老二,你们来做甚么?”铁飞龙心道:“本来是神家兄弟。久闻得他们武功奇特,行事荒诞,不想今晚相逢。”这神家兄弟,老迈叫神大元,老二叫神一元,是北绿林中响铛铛的角色,近些年倒是归顺了叛逆兵首级张献忠。
朱宝桩吓得慌了,腾地扑到地上,向后一翻,滚了开去,幸他闪避得快,没给神大元劈中。唐家璧杜明忠见状大惊,双双跳过桌子,扑来抢那包里,铁飞龙心道:“这可要糟。”飞身而起欲抢那包裹,神大元怒道:“老匹夫,好胆!!”一掌往铁飞龙头顶直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