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章 病中
政事堂的官署里，郭栩敞着胸口，一边翻着文书，一边挥汗如雨地打着葵扇。
郭栩懒得和他解释，又扇了他一葵扇：“吃你的瓜去！”
天子睡着了。
郭栩点点头，挥手叫他退下，然后擦掉手上的汁水，拿起来翻了翻。
天子口中的阿景，便是皇长孙姜景，思怀太子的宗子，她的……丈夫。
也就是说，别的相爷也不晓得吕相爷俄然进宫了？
天子的眼神复苏了一下，对她暴露一个衰弱的笑：“这个梦太真了，朕差点觉得那才是实际。朕底子没有即位，你也不在朕身边……”
“陛下这是做梦了？”裴贵妃倚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扇子。
郭栩愣了下：“这不年不节的，做甚么法事？”
像祭祖这类事，都是有规制的。做法事是甚么鬼？找机遇出门吗？
侄儿点头：“此次得有四五天了。”
侄儿缓慢地去了。
天子如许，太子和信王必定坐不住。
“哦……”
六月尾，天子病了一场。
郭栩啃了一口，红色的汁水淌了一手，一股冷气顺着喉道滑下去，暑气尽消。
郭栩松了口气。
“您这是睡多了，被梦魇住了。”裴贵妃声音轻缓，“太医说了，这药再吃两天，您就该好了。当时候，便甚么都好了。”
他的头风越来越严峻了，经常一疼起来，几天没法理事。
“您稍等，我这就去探听。”
叔侄俩坐着啃了一会儿瓜，有小吏抱着一大叠文书出去，放到他桌案上。
她叫来宫人，亲手奉侍天子换了内衫，又喂了水，让他重新躺下。
“做甚么大惊小怪的？”郭栩被打断思路，非常不悦。
没跟他们通气就进宫，八成晓得内幕，筹算先去劝一劝天子。
裴贵妃听他喊，赶紧进入阁房：“陛下！”
过了一会儿，倒是郭栩本身说了：“圣上身子越来越差了啊！我返来才三个多月，就病了两次。”
“宫里送来的，圣上又没批。”他将奏折扔回桌上。
“其他几位相爷呢？”
不是本身被架空就好。
“相爷，这是您的。”
另有阿谁小子……每回见他，总想起他的父祖，叫他连做梦都不安生。倘若叫他活着……
“哦。”侄儿提着剩下的瓜，到外头吃去了。
天子不想逆她的意，就应了：“好。”
出门要费钱的呀！费钱要动国库的呀！动国库要政事堂批的呀！
如果他真的撑不住了，该如何办呢？太子和信王……本身若不在了，都不会叫贵妃好过。还是带在身边更放心啊……
才说完，脑门就被郭栩的葵扇敲了下：“圣上如何样，是你能说的吗？谨慎祸从口出。”
不把太子和信王搞掉，那位可一点机遇没有……
“吃瓜了，都来吃瓜。”外头传来声音，倒是派去买瓜的小吏返来了。
没一会儿，他气喘吁吁跑返来：“六叔！我在吕相爷门前碰到了别的署衙的，都在探听老相爷的事。”
裴贵妃轻手重脚合上话本，起家到香炉那边，灭掉安神香，仔细心细将香灰碾碎，清理了。
实在屋里不热，搁在角落的冰盆披发着丝丝凉意。
太子和信王倒是日日去探视存候，又是问脉案，又是尝药汤，个顶个地孝敬。
皮薄瓤红，冰冰冷一看就是才从井里提上来的。
侄儿道：“宫里传动静来了，圣上说梦见了先帝，要做一场法事！”
天子看到她出去，松了口气的模样：“你在啊，你在就好……”
永溪王结婚，娶的便是她。
天子惊梦，伸手在床边摸索：“阿容！”
“六叔，六叔！”侄儿又从外头跑出去。
“六叔，您的瓜。”他那侄儿很有眼色地替他取了瓜来。
郭栩一下一下摇着葵扇，却在思考。
别觉得天子就能率性，一年到头，他只要几次出门的机遇，多了便要受弹劾。
郭栩揣摩了一下，决定叫侄儿请吕相那边的谁喝个茶。
侄儿不解：“乱甚么？现下不是太承平平的吗？”
他端起茶喝了两口，说道：“看来吕相那边，有我们不晓得的环境！”
郭栩又愣了一下，摸着下巴道：“如何感觉这事不大对？”
可现下不是改天换日的好机会啊！
天子听着贵妃温和的声音，念着书中女孩儿报花名的桥段，思路跟着飞远了。
天子的声音如同梦游，刚开端还记得自称朕，前面便成了我，似是堕入了迷梦。
天子要做法事，该他们政事堂通过气，再去答复才是。如何一句话不说，就进宫了？
“这不是个好征象啊！”郭栩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上方，“如许下去，怕是会有乱子。”
贵妃让宫人取了坊间新出的话本来，挑了本看着喜庆的，渐渐念给他听。
侄儿聪明了一回，说道：“六叔，吕相爷已经进宫了。”
“不是的，阿容。”天子靠在床头，有气有力，“朕感觉本身能够不可了，才会越来越多梦到大哥他们……”
但天子感觉，如许很温馨，或许因为这一点风让他没那么闷，又或者打扇的人是裴贵妃。
郭栩扔下葵扇，拢好衣衿，筹算去找辅弼吕骞。
如果连听都听不出来，便只能叫万大宝送去前朝，叫政事堂自行措置。
外间的官吏“哄”地跑得缓慢，都去拿瓜了。
裴贵妃将他扶起来，摸了摸后背：“汗都湿了，得从速把衣衫换了。”
侄儿问道：“六叔，圣上这是不好了吗？”
他握着裴贵妃的手，说道：“是，朕做了一个梦，梦里朕还是个小皇子，跟在大哥背面跑。大哥说他要做事去，不能带着我，便叫我跟阿景一起玩。当时阿景还很小，只会牵着我的衣袖喊哥哥，乳娘就笑着改正他，要喊叔叔……一眨眼，阿景就大了，要结婚了，我看着他穿上喜服……”
中午，外头晒得炽热，连风都带着热气。
“陛下！”贵妃制止他，“您这都是错觉，病来如山倒，便感觉统统都不好了。等病好了，就精力百倍了。要不，臣妾给您念一段话本吧？就当消遣解乏了。”
而外头送来的奏章，常常由天子口述，贵妃往上面写讲明。
每当这时候，裴贵妃便陪在他身边，日夜不休地照顾。
裴贵妃的手颤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