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昌平郡主
到了下午，蕙如总算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第一才子能臣沈微然。这位郡马爷白面微须，长相清俊端方，目光清澈，与昌平郡主站在一起公然有一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感。他与郡主共有四个孩子，长女苹如本年十岁，英如、茜如八岁，是对双胞姐妹，长得玉雪敬爱，像极了郡主，他们的小儿子沈青茂本年五岁，白白胖胖像个粉团子，眉眼随了他爹，且性子也像了九成。明显才五岁的小孩子，却老是挂着一脸淡定，像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小大人，说出话来也是一套一套，说是呆板却又总让人忍俊不由。
热烈了一整天，大师也都乏了，一个个告别分开后，老太太瞥见一个女孩子悄悄地站在屋角一向没走。
以后便是各房的女人们与长辈见礼，郡主风雅，备了一大堆厚锦荷包送出去，老太太这些又多给了蕙如一块羊脂玉的玉牌。二房的七蜜斯菡如睁着一双大眼睛，噘着小嘴跟老太太抱怨：“老祖宗也忒偏疼了，一样是孙女，为甚么六姐姐就得了那么多好东西，我们姐妹就没有？”
“另有婶婶。”蕙如从包裹里摸出几条新打的络子，“这几条络子是我想的花式儿，跟丫环们揣摩着打出来的，婶婶别嫌弃礼轻，给mm们玩儿吧。”
听她这么说着，沈老太太已经笑着直喘，公然松开了蕙如的手，一把将来人拉到身边：“你这小没端庄的，还是人家长辈，说出去也不怕被别人家笑话。”
“哟，另有我的？”昌平郡主一脸讶异，接过络子来。见是一条鸦青色的螭纹飞云缀绿松石络子，一条鹅黄色采云追月梅斑纹络子，一条九九连环套福字的络子，另有一条大红色的双凤朝阳络子。这几条络子款式新奇，可贵的是心机极巧，虽不是甚么值钱的东西，但极标致，寄意也喜庆繁华。昌平郡主拿在手里，看了这条看那条，赞不断口，想是喜好得很。方才各房都给老太太和郡主送了礼的，只要蕙如没送。本觉得她是庶女，又一向痴傻着，手上既没银钱又没琴棋书画的技艺，想是无礼可送，没想到她是要等了人散光了，才悄悄地送。
大夫人将西园清算出来给沈家三房住，沈微然带着后代仆妇先去了那边安设，三夫人昌平郡主却留在了老太太身边。
“笑又如何的，别说这屋里满是自家人，就算到了外头，提及来也是讲老太太您有福分，身边有我这么体贴孝敬的高兴果儿，他们恋慕都来不及呢。”
“好孩子，你故意了。”郡主收了络子，看着她的笑容温暖而暖和。自小父宠母爱，嫁过来与夫婿又是情深意浓，家里婆母爱好，妯娌也不敢拿大，郡主过得可谓是一帆风顺。她固然从小到大受尽了庇护和关爱，但这并不表示她没听过见过火至直接感受过朱门后宅的阴私险恶。昌平郡主瞧着是副大咧咧的性子，实在她对任何人都要敏感，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眼神，她都能从中看出所含的美意或是歹意。只是她从不表示出来罢了。
老太太才说了一声：“好孩子……”内里帘子一跳，人未出去声儿先到。
“六丫头如何还不归去？”
当时候拿出来只会变成各房的较量和比试，反倒失了她当初筹办礼品的情意。送礼并不在乎贵重，而在于那份情意。她想让老太太和三夫人体味到本身的情意而非其他。
“哎哟，老祖宗这是拉着哪位女人的小手舍不得放开了？”那美人儿目光如洒了金粉的流水，在屋里环顾了一圈，最后将视野定在了蕙如身上，“快松开快松开，老祖宗这么疼这孩子，谨慎让媳妇吃了飞醋！”
普通人初度见她，都是行大礼，称“郡主”。这位侄女儿倒是特别，行的是家礼，叫的也是婶娘，倒格外让人感觉亲热。昌平郡主心头暖了暖，拉起了蕙如的手，细心看了看她的样貌，笑着对老太太说：“怪不得老祖宗喜好，这么个水晶般精美通透的丫头，便是我也感觉欢乐，恨不能直接跟大嫂子要来当了闺女呢。”说着从腕上脱下两只铰丝镶翠玉的凤镯，直接套在蕙如的手腕上，“啧啧，这水葱儿似的手腕子，乌黑粉嫩的，比我戴着都雅。婶婶没甚么好东西送，你留着玩儿吧。”
肤色如玉，晶莹白净。一双丹凤眼，颀长的柳叶眉斜飞入鬓，直鼻樱唇，身材高挑纤细，一点儿看不出是个已经生养了四个孩子的妇人。她身穿鸭青色绣团花五福纹的斜襟长袍，领口袖口镶了一圈银狐毛，系了一条湖蓝色飞鸟流云刻丝的长裙，薄施粉黛，宫髻上斜插的五尾攒珠大赤金衔珊瑚珠凤钗跟着她的行动颤着双翅，仿佛下一刻就会振翅飞起，端的是流光溢彩，雍容华贵，把一干女眷的眼全都快闪瞎了。
“难为你想得如此殷勤。”老太太摸着头上的暖帽，由衷地说。北方天冷，她乍从江南过来，的确没法适应这股子透入骨头的寒气。老年人是最怕头上生寒的，难为这个庶出的孙女儿送给她如此知心的礼品。
这个孩子不一样。她听过关于这孩子的故事，现在亲目睹了，更感觉不成思议。明显是个从乡间返来的没见过的世面的孩子，态度却表示得不卑不亢，那份安闲淡定举止，圆润却不油滑的言辞以及与人对视的安然逼真，都让她打从心底里喜好，打从心底里心疼。
这位想来就是……三婶婶？那位极得康郡王佳耦宠嬖，今上破格封了郡主位的昌平郡主了？蕙如赶紧福身施礼：“蕙如见过三婶婶。”
“方才如何不拿出来？”老太太问她，“白让你那些姐妹们笑话。”
她瞥见，这个身材纤小五官精美的孩子对本身绽放了笑容，那笑意，中转眼底，如东风拂过的湖面，漾起层层波纹，暖和而斑斓。
老太太在她鼻子上伸指一刮：“小七儿说话好没知己，你脖子上挂的这块芙蓉玉是谁给的？平素老太婆和你婶婶给的好东西还少了不成？你六姐姐这才头一回拿点东西归去，你们就看不过眼了？好罢，既如许，你们几个就把之前从我这儿拿的好东西全放出来，二一添作五的平分了，如许总算不偏不倚，公允公道了吧？”
“来迟了来迟了，两位嫂子千万担待些。”声如空谷黄鹂，娇媚中带着富丽，听着随便却又有股子贵气。统统人转头，正瞥见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富丽美人儿迈步走出去。
她不喜好阿谁整天念佛慈眉善目标大嫂，也不喜好看似豪放凶暴心直口快的二嫂，正因为她清楚地晓得这两个女民气中打着甚么快意算盘，以是从内心就瞧不起这两个口是心非的嫂子。
这两只凤镯沉甸甸的，如何说也有四五两重，这礼实在是够重的，蕙如刚想推让，却见老太太对她点了点头，意义是让她收下，因而只得再次施礼谢赐。
还好是个懂事的。大夫人对劲地勾起嘴角，喝了口手边的茶。二夫人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嫂子，又看了看满脸慈爱的老太太。菀如的衣带在她手指头上已经绕了十几二十个圈儿，勒的她指腹发红可她像是完整感受不到疼痛普通，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低头站在老太太跟前儿的蕙如。
大夫人是指不上的，能不害她就算不错。二夫人离得固然近，但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以那房一贯自扫门前雪的风格，就算她今后有事，也全然希冀不上。在沈府的后宅中，她能借到的力量，不成能是身为妾室的生母常氏和还未成年的弟弟青岚。那么，就只能是一家之长的老祖宗和出身高贵的昌平郡主。
不消另眼相看，只要在关头的时候能搭一把手，沈蕙如就感天谢地了。
“只是贡献长辈的一点点情意，用不着跟姐妹们夸耀攀比。”蕙如甜甜一笑，“只要祖母和婶婶不嫌寒酸，能喜好就好。”
暖帽以银灰色的皮子为底，边上用玄色缎绒镶了一指宽的边，以银线绣了简朴的福寿回纹，摸在手里简便软暖。蕙如亲手将暖帽给老太太戴上，绒边非常贴合头型，老太太一戴上，顿时感觉一股暖气将头顶围了起来。
蕙如羞怯地笑了笑，从兰溪手里接过一个小小的包裹，放到老太太身边的案几上。
被父母扔在乡间不闻不问了十年，没有关爱，没有教养，却没有曲解出甚么别扭的性子，没有长成鼠尾草，却开出一朵暗香兰花，大伯真是不晓得哪来的好运！
“头一回见祖母，总想着要给祖母送点甚么。蕙如身无长物，女红也不可，不管是褂子还是鞋都做不好。想来想去，祖母从江南来，北边天冷，祖母或许会需求这个。”说着，她翻开包裹，从内里拿出一顶银鼠外相的暖帽来。
老太太此话一出，绝杀全场，统统心不甘情不肯的蜜斯们全都闭上了嘴。
“越说越对劲了！”老太太笑着指了指蕙如，“你来见见，这是你大伯家的六丫头，名叫蕙如，这一屋子丫头，你就没见过她了。”
“还好！”蕙如拍了拍胸口吐了口气，模样很有几分娇憨，“先前还怕大小分歧适呢，想不到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