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游龙舞 第三百八十六章 相托
程梦星摇点头，叹了口气，道：“孚若谬矣，这差事虽说安逸，但是一定费心省力，人事排挤是少不得的。越是没甚么端庄差事，才越有工夫将心机放到争斗上，令人不堪其烦。”
叶嬷嬷怕她多思伤身，忙劝道：“格格怀着孩子呢，别想这些。二太太是长辈，辈分在那边压着，格格也不好多说甚么。”
前几日万岁爷传闻翰林院“乞假”的官员多，非常恼火。下了旨意。除了丁忧终养外，“翰林院修撰、编修、检验、庶吉人、教习进士、有告病回籍者，悉令休致”。厥后不晓得如何又想起科道官员，也是与翰林院这些官员同例，肆意“乞假回籍”之人，也都是责令休致。
前院，客堂。
五儿虚岁四岁，四姐虚岁才五岁，这么小的孩子，学甚么端方？曹颙微微皱眉，问道：“二太太如何想起这个来了？是不是克日那边实在没甚么事了儿？”
初瑜游移了一下，道：“我原也这么说，但是二太太现在待四姐儿与五儿非常上心，说打小就要遵循端方严加管束。还同我商讨着，想让孟姑姑与常姑姑做她们两个的管束嬷嬷。开端学端方。四姐还好，身子健壮些儿；五儿身材有些弱，便有些着凉了！”
见曹颙出去，程梦星忙站起家来，笑着说道：“昨日传闻圣驾本日能回銮，便想着孚若也该返来了，本日倒是来着了！”
程梦星听了，笑道：“也无所谓厌倦不厌倦，只是梦星四十七年进京，现在也在都城待了6、七年了，算是增加了见闻。结识了很多至好老友。进了翰林院，也了了家母心愿，已是足矣。再留下去，整日里勾心斗角，日子过得实在不畅快，还不若就此归去！”
虽说跟外头的官员比起来，他们轻易升迁，但是在翰林院内部。想要往上爬，指定也是人踩人的。
程梦星是前年夏入的翰林院为庶吉人，要学习三年，来岁届满才气插手测验，而后往六部做司官或者授翰林院编修。
程梦星这类萧洒，实令庄先生叹服，赞道：“人间之人。或是求名，或是逐利，像伍乔这般真正视名利如浮云之人，少之又少。伍乔能有这般表情，想来在文坛上，终能有一席之地。”
梧桐苑里，初瑜已经得了曹颙返来的信儿。正等着。曹颙进了屋子，特地地瞧了瞧初瑜的肚子，因穿戴宽松的衣裳，临时还看不出。
他话中地外甥女就是韩江氏了，曹颙传闻她年前回江宁营葬，想到文绣，内心沉甸甸的。看来今后要寻个机遇，问问韩江氏文绣地坟园地点，待回江宁时也好去祭奠一杯水酒。
初瑜点点头，笑道：“都好，只是五儿月初有点传染风寒，咳了几日，请太医来开了几副药，已经尽好了。”
现在，我了了翰林院的差事回南侍疾，倒是放心不下这个外甥女。她年纪尚轻，早已为丈夫守完三年的孝，我原是要给她寻个安妥人家地，她却不肯意仰人鼻息。孚若你看，我实是无人可托，便只要厚颜来托孚若看顾她一二了。”说到最后，已经站起家来，慎重说道。
能入翰林院的，都是端庄的科班出身，每科三甲中的佼佼者。这些人从庶吉人做起，然后是编修，熬到侍读、侍讲，升迁极快。熬到够年限，外放到处所几任，再回到都城就是六部堂官。
程梦星比不得那些豪门士子，功名心切。他出身大富之家，又才名远播。翰林院地差事对他来讲，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在都城中，缺钱地王公府邸海了去了。如果韩江氏这条小鱼不赚银子还好，不会惹眼；如果赚了银子，怕是就要被人当肥肉惦记。到时候，别说是铺面，就是她这小我，怕都要叫人给连锅端了。
程梦星踌躇了一下，道：“孚若，实不相瞒，本日除了告别，梦星另有一事相托。”
两人正说话间。曹颙已颠末来。笑着进厅，道：“伍乔兄。小弟已叫内人叮咛下去，明天倒是要留伍乔兄好好喝两盅了！”
曹颙看了看初瑜身上的夹衣，道：“虽说大人们换得衣裳了，但是孩子还小。咱也少讲究这些，‘春捂秋冻’这句话是老理儿。”
庄先生正在迷惑不解，就听程梦星道：“梦星已经在翰林院乞假，要回籍侍疾。家母已经上了年事，梦星不能在床前尽孝，实是不该。”
初瑜应了，曹颙挑了帘子出去。初瑜送到廊下，看着曹颙的背影叹了口气。
只是初瑜看着倒是比上个月丰腴了些，神采光滑红润，看着极是诱人。
虽说在商言商，构和桌上，锱铢必较是对的。但是这个时候的商家，背后都是权贵撑腰。
虽说同曹府挂上干系，也能保全韩江氏一二，但是曹颙想着本身那埋没在暗中的仇敌，也怕她遭到池鱼之累，到底要寻个甚么安妥体例呢……
因前院另有客人在，曹颙也不好多待，对初瑜道：“程梦星来了，一会儿叮咛人到厨房预备桌好菜，早晨我留他吃酒。不说我们这个院子，就是我们海淀那边的园子，客岁也是颇多劳烦他的。总要寻个机会好好谢他方是，情面也不好老欠着。”
“五儿再看看，实不可地话，我同二太太说去！”曹颙说道。
圣驾仲春十五回驻畅春园，曹颙同日回衙门告结束差事，返回家中。曹府这边，已经有人在候着了。
初瑜带着几分欣然道：“额驸要忙着外头的差事，还要操心府里，都是我当不好家地原因。”
庄先生见程梦星言谈之间欲言又止，与平日的利落分歧，不由得感觉纳罕，问道：“这是如何了？莫非伍乔碰到甚么难堪事儿了，想要对孚若开口？”
曹颙在程梦星劈面寻了把椅子坐了，问道：“前几日万岁爷下了旨意，就是冲着你们翰林院地。我还想着伍乔兄呢。伍乔兄性喜游历，这一年有半数时候在游山玩水、走亲探友，日子甚是悠哉，今后怕是不能了！”
虽说有兆佳氏在，轮不到他们这做哥哥嫂子的操心。但是那点儿一个小人，也禁不起折腾。
虽说想着寻机遇回报程梦星，但是他不晓得对方提甚么事，也不好胡乱应下。不然的话，万一做不到，岂不是食言而肥。
庄先生在这边陪着，两人正说着闲话。
曹颙见他如此说，冷不丁儿的想起宿世里听的一句话来，“地痞不成怕，就怕地痞有文明”。
只是都城鱼龙稠浊，权贵云集，一个女人想要做买卖，谈何轻易。再说同韩江氏打了几次交道，曹颙对其性子也稍稍体味，虽说是个极自负的女子，行事却有些不知变通。
曹颙点点头，道：“有事忙就好。五儿那边……”说到这里。倒是有些难堪。
若说是为了来岁的缺来的，实是太早了些。何况，以程梦星的风骨，应当是讨厌这些人宦海拜托才是。
程梦星笑道：“既是如此，那便要叨扰了！”
曹颙换下官服，对初瑜问道：“这大半月府里都好。二太太那边还承平吧？各院世人可都好？”
程梦星面上显出一丝苦笑：“我有个甥女，是孚若地同亲，孚若也识得的。她去岁得了她姐姐地骨灰后，便南下安排营葬。因被族人相迫，未出正月，她便再次进京，投奔到我处。
阿谁女子虽说生前不幸，但是身后也是有人惦记的。除了曹颙本身，另有她扶养过的小女奴乌恩。
程梦星苦笑道：“实是让先生说着了，本日登门，倒是有事恳求孚若。”
听程梦星这般说，曹颙很有些不舍，道：“孝道为上，既是如此，小弟也没法出言挽留。京里能说上话的本未几，伍乔兄这一去，今后能一处喝酒的人就更少了！”
虽说小乌恩只问过一次，但是过后每次见到曹颙，都带了几分祈求扣问之色。文绣的骨灰本在她处放着，她起初就想着给文绣守墓的，晓得文绣寻到亲人，才熄了这个心机。但是对于文绣地埋骨之处，还是想要扣问个清楚。
只是那边旨意才下来，程梦星就如此……想到这个。庄先生略带猜疑地看了看程梦星，道：“伍乔如此，莫不是厌倦了都城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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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曹颙带着几分惊奇，随即想到此中原因，问道：“莫非伍乔兄想要趁着这个机遇致仕？”
她母亲去得早，我这做娘舅的照拂她，亦是该当的。偏生她性子好强，不肯意在深闺当中，想要在都城重新购置财产。我劝了几次，她倒是个偏执的性子，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
韩江氏在江宁，守着父母财产，靠得也多是情面故旧。因她是孤女孀妇，就算故意想要谋夺她财产的官员，看在程家的面子上，也心中多有顾忌。
两人既是见过，曹颙再穿戴这身衣服待客倒是失礼，便请程梦星稍坐。他进内院换衣去了。
曹颙见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了庄先生一眼，见庄先生面上也是不解之色。
“伍乔兄有何需求小弟之处，还请明言。如果小弟能答允地，自是无话。”考虑了一回后，曹颙说道。
庄先生在旁道：“孚若白惦记了，这怕是更加称了他的心了！”
初瑜道：“瞧着二太太倒是挺忙地，打发人往京外看地去了，传闻是要再买个小庄子。”
听他提及“乞假”，庄先生想起才听到的一事。
程梦星点点头，道：“本来就有此意，又赶上前几日收到家书，晓得家母染恙，就想着回籍。本日前来，也有告别之意。如果安设安妥，三两今后，梦星便离京回扬州了！”
初瑜道：“额驸放心，我已暗里叮咛人，给五儿加衣裳了。贴身加的，外头看不出来，也不会抹了二太太的脸。”
程梦星是翰林院庶吉人，如果致仕。遵循“七品知县”例。
曹颙看着程梦星落拓安闲的模样，不由恋慕道：“还是伍乔兄清贵安闲，翰林院里整日与笔墨册本为伍，费心省力，小弟都眼红了！”
程梦星听他这般盛赞。有些不美意义。道：“不过是混日子罢了，当不得先生夸……”说到这里，看了庄先生一眼，沉吟道：“倒是先生，到曹家也有些年初了，伍乔瞧着有些不通透，莫非两家实是有亲？以先生之才，如果想要退隐，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如果想为幕僚，梦星瞧着孚若也不像有图谋算计之人。”
来客是庄先生的忘年之交，翰林院庶吉人——程梦星。曹颙也是有阵子没见他，是以，传闻他来了，顾不得先去换下官服，直接去了客堂相见。
不说程梦星如此这般慎重相托，就是看在文绣情分上，曹颙也情愿对韩江氏照拂一二。
叶嬷嬷本来带着几个丫环避到东屋做针线，也是腾处所给他们小两口说话。见曹颙走了，初瑜感喟，叶嬷嬷带着几分体贴问道：“格格这是如何了？但是那里感觉不舒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