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传饭风波
她伸开眼睛,见房中并无别人,门帘紧紧掩着,说话声正从帘外嘁嘁喳喳的传出去。略想了想,她悄悄下榻,轻手重脚走到门口处,屏息谛听。
“若我现在就要吃呢?”她似笑非笑看住红橘。
也确切是得力,不然今晨蓝如瑾几句突发责问,两人如何能如许滴水不漏?不晓得的还真当是蓝如瑾用心使性子呢。
蓝如瑾心下了然,立即明白这不是厨房的原因,而是被身边人换掉了。让主子吃白米,换下的碧梗米粥想来不是进了红橘肚子,就是进了范嬷嬷的肚子。
香粳米又称碧梗米,自前朝起就是皇族贡品,产地不多数量极少,每年供够了贡品之量余下的才气发卖市场,是以浅显敷裕人家想买都买不到。蓝府里碧梗米专供各房东子,底下人非赏而不能得,但即便如此也并非长年都有,偶然缺了还是用白米顶上。
“今儿想吃,端来吧。”蓝如瑾就是要看她拿不拿的来。
莲花缠枝黄梨方桌上摆着三菜一汤,另有半碗莹润玉洁的白米粥,蓝如瑾扫了一眼便问:“香梗米又没有了么,这几日仿佛都是白米粥。”
桌上三菜两热一凉都是素的,外加一份酸笋汤,清算饭一点肉星儿都没见,这可不是府里的风俗,就算是对病人也不至如此。蓝如瑾估摸着另一道必是荤菜,且必和梗米粥一样被人截下了。
“女人昔日不是总嫌火腿油腻反胃么……”
不动声色坐下,吃了两口粥后蓝如瑾又问:“昔日份例不是四菜一汤么,如何少了一样?”
“嬷嬷家里都好吧?在青州城可住得惯?”蓝如瑾又转向范嬷嬷。
范嬷嬷年过四十,保养得还算不错,脸上皱纹皆是浅浅的,头发也只零散见白,高个子,圆盘脸,年青时也是拿得出去的美人,现在上了年纪,用心做出慎重模样来,满脸慈爱。红橘身量比她小很多,倒是一样的端方慎重,面庞白净,柳眉细眼,笑起来眼睛眯眯非常可亲,穿戴打扮也不决计出挑,看上去极其妥当扎眼。
蓝如瑾听她决计躲避题目,便知府里并非缺了碧梗米,约莫是厨房未给她送,或是送来后被人换成了白米。她拿起银匙在碗里搅了搅,随口应道:“也好,我也尝尝你们的白米粥。”
说话间她盯住红橘,公然捕获到此婢脸上飞速闪过的难堪。
范嬷嬷也从速说道:“女人,食不言寝不语,别帮衬着耍小孩子脾气,用饭要紧。总这么担搁下去,病甚么时候才得好呢?昨儿老太太还遣人来问女人如何了,你如许不是让她白叟家担忧么。太太也正紧着从庄子上往回赶呢,如果赶返来看到女人还是不见好,岂不是又要悲伤?从速用饭吧,早点养好了身子是端庄。”
蓝如瑾看了一会,俄然笑道:“红橘,我记得你爹娘都是府里的白叟儿了?”
蓝如瑾饭毕在廊下略微走了走,感受腹中食品消化差未几了,便回到内寝软榻上躺着。过一会红橘端了汤药出去,蓝如瑾喝了几口放下,将屋里人都打收回去,单独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红橘一去就去了小半天,蓝如瑾心知她必是令人重新热饭,也不点破,尽管耐烦地等,等外间饭摆好了,才让范嬷嬷扶着走出内寝。
红橘微怔,赔笑答道:“是,女人记性好,我爹在库房当差,娘是厨房里专管面食的头儿。”
红橘给蓝如瑾布了碗筷羹匙,又盛了半碗酸笋汤放在跟前,笑盈盈道:“女人今儿是如何了,昔日可未曾留意这些鸡毛蒜皮。这是我们庄子上的白米,口感不比香粳米差,女人尽管放心吃吧。”
她面上平静,内心却已经出现了嘀咕,自忖昔日里女人都是任由她们安排传饭时候,饭菜如何也不计算,只要过得去就行了,本日却为何到处针对?正考虑着可否敷衍畴昔,那边蓝如瑾已经放下了银匙。
红橘和范嬷嬷不明就里,几次对视,谨慎谨慎的服侍着,饭毕洁净利落的批示人撤了桌,手脚比常日敏捷很多。
公然,红橘笑着答复说:“另一道是蜜汁火腿,凌晨吃着油腻腻的不好,女人在病中更不宜多用荤腥,就临时用这三道菜下饭吧,等今后好了再吃那东西不迟。”
红橘也真是沉得住气的,只略顿了一顿便还是笑语晏晏:“女人别负气了,病中真不能用那油腻东西,快点吃了这碗粥吧,不然又凉了,用完了饭一会还得吃药呢。”
红橘赶紧应了,和范嬷嬷缓慢对视一眼,两民气中俱是悄悄纳罕。蓝如瑾如此作态她们从未见过,一时候百思不得其解,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蓝如瑾又看了她一会方才淡淡开口:“传吧。今晨外头热烈得很,我起来有一会了,现下用饭无妨事。”
当下红橘外出传饭,范嬷嬷这边笑着和蓝如瑾搭话,左一句右一句说些家长里短有的没的,摸索之意颇浓。蓝如瑾也不制止,稳稳坐着听她干脆,偶尔应上一两句。
范嬷嬷也颇不测,顿了一下才说:“女人说那里话呢,都搬来十多年了,怎会住不惯?”她是蓝家一个远支亲戚,蓝如瑾出世时被选中当乳母,因为服侍得好,上头特许她一家都搬进了青州城,现在就住在侯府前面的巷子里。
她大病未愈,容颜惨白清癯,整小我无精打采的,但一双眸子恰好亮得逼人,直看得两民气中越来越虚。终究,红橘低头强笑道:“……女人如果现在想用饭,奴婢这就去传。”
长篇大论的安抚说教,言语里一点儿弊端都挑不出来,听起来又识大抵又体贴主子,真是个忠诚温慈的乳母。蓝如瑾也不言语,只懒懒靠住了背后的引枕,再次张了眼细细打量二人。
她身材还很衰弱,凌晨一番措告别动已经非常劳累,一躺下只感觉身子发沉。本想睡一会,养足了精力再细细筹划今后,但脑中却腐败得很,如何也睡不着,只好闭目忍着,能歇息一会是一会。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门口有人轻声唤“女人”,唤了几声,蓝如瑾身材倦怠懒得理睬,那声音便止住了。半晌后外间传来低低的说话声,蓝如瑾侧耳听了听,仿佛是红橘和范嬷嬷的声音。
蓝如瑾听完答复只是点点头,然后便坐正了身子拿起银匙,一点一点开端吃粥,就着几道清谈小菜,半晌将半碗白米粥喝了洁净,还用了半碗酸笋汤,至于蜜汁火腿的事却再也没有提起,像是俄然健忘了似的。
这两小我自蓝如瑾幼时就在她身边,服侍的年初最长,最为得脸,常日里在各处行走传话多得世人嘉奖,都道她们浑厚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