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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歇了会儿后,见时候不早,便欲要回房。流珠刚一抬臂,鲁元倒是将衣裳给她搂了来,先行掸净,随即又连上鞋袜,细细替她一件一件穿好,流珠望在眼中,不由暗自叹道:徐道甫是不必希冀的,傅辛不过是玩心起来时替她穿过衣裳,徐子期自夸大男人,若非怀了甚么心机,那里情愿屈尊做这等事,也只他一个,情愿这般行事了。
两人在这镜湖住了几今后,便与那非常传奇的刘大娘,和她那郎君别过,再度出发。待离汴都城愈来愈近之时,二人所经的城镇,也愈发繁华了,而北面疆场的动静,也由行人之口,入得流珠耳中。
竹枝粗硕,颇坚而壮,倏然间破了桃花间隙,惹得小娘子称心之至,低低呼道:“阿郎既是佛,且来渡儿罢。狠狠地渡了儿。打从本日起,妖妖怪怪,尽让它散了去!”
见了流珠,怜怜跪了下去,向流珠、鲁元拜过以后,面上的泪珠儿便缓缓落了下来。她还未张口,流珠便已非常不忍,一面命周八宝领着那对姣美的小后代去别处玩耍,一面拉了怜怜近身,温声道:“你不必开口,儿自是晓得你来此为的何事。想来若非是官家返京的动静传入京都,你也不会如此惶急。”
这年农历十月中旬,傅辛结束亲征,出发回京,只留庞信等率军驻扎。这动静传入汴京时,鲁元那京郊别庄内,懒于打扮的阮贤妃正素面朝天,身披貂裘,手捧暖炉,与鲁元同坐一席,品着茶,倒也无甚特别的话儿可说,只是与傅尧待着,便感觉非常心安了。旁的人事,都只是骚动罢了。
既赋娇容,又全慧性,不平如此,问每天更不语,流珠如何能不顾恤?
莫道是无情义,后代之情,向来生于怜悯之意;只叹无缘沉苦海,不是天作之配,只得共惜佳期,云雨仓促。
傅尧低笑一声,摇了点头,抬手替她别过耳鬓碎发。流珠倒是悄悄握住他那手腕,轻声道:“合该儿来服侍尧郎才是。”边轻摸着那手腕,流珠秀眉一挑,红唇微启,调笑道:“尧郎是雏儿,那里晓得很多?”
鲁元望在眼中,温声道:“我且替你洗净。下回我必会重视,毫不再令你生忧。”说着,鲁元便要去撩水。
当年流珠得以脱身,金玉直却一向被困,乃至一度存亡不定,流珠对此虽是有力,却也多少有些惭愧。而她返京已久,怜怜早就得了动静,却也未曾来求来问,反倒令流珠更是难安。
傅尧微微一笑,轻抿茗茶,垂眸道:“入了腊月,便热烈起来了。当时候起家,徒增伤感,倒是不当。待到四哥抵京,我再见他一面,说些话儿,便也差未几该走了。”
怜怜忙拭了拭泪,欲言又止,终是再难忍住,蓦地大哭,哭泣道:“先前知他被困所谓新邦,为人所关押拘禁,却也不知他过得如何,内心……内心非常忧愁,但也……也一面安慰本身,官家向来是看重他的,不成能弃之于不顾,可现现在,官家带着近臣,皆已在返京的路上……奴的郎君……倒是再没了动静……”
此时傅尧正拿了面镜子,交于流珠手中,这面黑石镜子,恰是他从大宁夫人棺椁中得来的那面“留驻宝鉴”。流珠遵循傅尧所说,将镜子翻过面来,随即又眯起眼来,靠近了细看,这才看清了那所谓“留驻宝鉴”四个小字,她不由笑道:“却不知这里头藏了甚么隐蔽,要写得如许小,仿佛恐怕被人瞧着似的。”
正入迷凝睇着鲁元面貌之时,流珠便听得傅尧声音微哑,道:“二娘果然不悔?”
傅尧没甚技能,仿佛满心对劲都是为了她舒畅,偶尔反倒显得有些过分谨慎翼翼。只是心内里,实在是舒坦,这股舒畅劲儿,倒是比甚么都强了。
鲁元眼睑低垂,却好似暗怀苦衷,闻听阮氏此语,只觉心间晦涩不堪,薄唇微启,倒是怎般也说不出话来,只得持续用力,将那苦海搅得涛声阵阵。虽说是活着头一回,可这姓傅的,约莫都算得上是天赋异禀,远远高过了阮二娘的预期。
流珠一瞧,笑了笑,略带着倦怠道:“罢了,不必费事。儿天生没那等福分,便也没其间忧愁。”
天灾天灾之下,徐子期颓势难掩,而傅辛到底气数未尽,竟是步步紧逼,接连光复数城。但是战役说到底,比的是银子和粮草,宋国国库严峻已久,这仗再打下去,已得不着甚么好处,而偏巧那徐子期迁都到了易守难攻的悯都,葡桃国帮助的兵器也总算是运来,两比拟较之下,各有强弱,也算是势均力敌了。
怜怜嗫嚅着,颤抖着吐出最后几个字:“被旁人,被本身,逼上死路。”
却道是:际天波面,好似玉镜宝奁;落红飞雪,人间暂歇鸾凤。一个如绣鞋儿,缀着金珠玉线,却只得被人碾踩,可谓是袄庙火烧了皮肉,蓝桥水淹过咽喉,洗净了终是染污,成绩了倒是风骚;而另一个是乘莲渡江的泥菩萨,雌雄同身,置于江海之间,只得勉强自保。
此言一出,傅尧已是心荡神迷,见她这般媚态,不由勾唇而笑。流珠打量着他那未曾见过的、略微显得有些发痴的神情,心上一软,反手起家,将他压至滑石之上,随即玉手浸了浸温热池水,这才抚上他的侧脸,轻呼一声尧郎,附上两片朱唇来。
上有雌雄双凤迹(四)
她正眉头微皱,欲要替怜怜擦泪时,怜怜反倒不哭了,只怔怔地盯着空中,平声说道:“京中有流言,说他做了叛徒,才为官家所弃,还说徐子期的很多谋策,比昔日高远很多,都是出自郎君之手。旁人不信他,奴倒是信的,他必不会叛敌。奴怕的是,他死撑着不肯低头,到最后……”
流珠撇了手里头的暖炉,起家下榻,柔声道:“你要在烟望山削发,那边靠北,天寒地冻的,儿先前着人替你做了些衣物,约莫就要送到,你千万要记得收好。”言及此处,她微微一笑,望向傅尧,道:“你不必忧心。儿特地叮咛了,遵循的是你的身量尺寸,色彩也都是极素净的,比丘尼穿也并不高耸。”
此势一成,疆场便堕入了僵局当中,两边交兵几场,各有胜负。垂垂地,傅辛也没了再攻的意义,一来,天灾与困局,反倒给了徐子期清理内部的契机,徐小将军大行改进之举,趁机将民学会掌控在手,令得昔日怪诞、激进非常的所谓民学会也垂垂有了端庄模样――只可惜究其底子,倒是离那所谓的“民主、自在、科学”三主义更远了一步,北地民气已散,持续攻陷去,百害而无一利,还不如再行察看,乘机而动;二来,地动与飞雪以后,本来就比京畿四周破败很多的北地愈发贫苦,光复返来,在傅辛看来,也没多大好处,与其为了颜面而举兵,倒不若为了实际些的银钱而放手。
二人正说着话儿,忽地寺人周八宝来报,倒是一名稀客来至府上。流珠一听名姓,内心犯了难堪,却也不好不召,只得无法地摆摆手,命周八宝领了人入内。却见来者一袭素裙,手里牵着一双小后代,面色蕉萃,犹带泪痕,恰是独守家中的怜怜。
流珠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笑言:“不悔,不悔,目前不醉明朝悔!”
两对软玉相挤,俱是柔白光滑,敬爱非常。双凤和鸣,妙处不成为外人道也。待到雪停之时,鲁元到底是经历不敷,未得抽离,喷涌其间,流珠凤眼半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发明以后,心上一滞,黛眉微皱,神情倒是凝住了。
傅尧温声道:“你名曰流珠,它名唤留驻,音同字分歧,也算是有些缘分。大宁夫人出身蹊跷,棺椁中更是连人影也无,只余下这么一面非常古怪的宝鉴,定然是有些用处。我守了它很多年,看不出端倪,现现在我即将拜别,便托你保管了。”
相较之下,在那翠被红浪之间,徐道甫留给流珠的,是难堪、不堪、不肯想起的回想,忆起便感觉通体高低都不大舒坦,仿佛感染了甚脏东西,非要洗洁净不成;至于傅辛,开初是热诚与悲忿,而后成了麻痹,再今后倒是有些想开了,只当他也是个服侍本身的玩物,偶尔也能闭着眼享用了,这倒也无甚可悲,毕竟很多年畴昔,便是内心头不想这么想,也不得不这么想了;而徐子期,便如同一猛子浇来的巨浪,畅快到了顶点,目炫神迷而忘乎以是,只可惜海潮,终因而要归于安静的。
流珠的话说到此处,鲁元那里还忍耐得住?倏忽之间,流珠但觉双肩上一股力道袭来,倒是鲁元双手紧紧箍着她肩处,情到浓时,难以自已,将她推倒在了温泉边上的滑石之上。流珠半眯着娇媚的眼儿,但见得热气氤氲,飞雪渐融,朱红色的日轮掩映于苍云之间,更衬得面前这宜男宜女的绝代才子愈发端倪秀朗。
流珠闻言,微微一叹,道:“你当年在佛前许的誓词,清楚说是三十八岁才剃发受戒,托号削发,眼下离过年另有两个月,尧……公主何不过了年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