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换人
东平郡王定定地看着他。
“好,你说。”他提步行至案边坐了,温声说道。
他放慢了声音,看向东平郡王的眸光如两道笔挺的线,没有分毫转圜与筹议地,扎进对方眼中:“父王,儿子不但想要拨金家的过来,儿还要他们百口的身契,不管是老得将近死的,还是抱在手上话都不会说的,一个都不能少,儿子都、要、了。”
而这一世,如果能借着此次行宫走水之机,将这几家抄上一抄,哪怕只抄一家,国库亦能充盈很多,辽北军饷亦暂可无虞,另有他爹心心念念的宅子,想必也能买上它一两处了。
徐玠笑嘻嘻翘起二郎腿,喝了口茶。
这桩桩件件,若说无人互助,徐玠毫不会信。
究竟上,若宗室未曾死绝,这把龙椅能够还真就轮不到诚王来坐,东平郡王便是比他更优的人选。
前提是,如果他未曾杀光统统宗室的话。
这才对嘛。
他息了声,未尽之意,尽在言外。
求人办事,就该是这类态度。
毛都没长齐的那种。
可题目是,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他忍不住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现在,颠末一番暗访后,徐玠终究查出了几分端倪:
而诚王之以是篡位胜利,宗室被斩杀一空,令得继位者只剩他一人,才是其践祚的关头。
最后三字,语气极重。
重生后没几日,他便曾打着去郊野庄子玩耍的灯号,数度在行宫四周探查,且找到了一条被烧毁的巷子,从这条巷子能够潜入行宫后山的绝壁。
风卷起帘幕,滴水檐上仍有昨夜积雨,清响有若弦音,寥落的三两点,复归沉着。
不过,这条线他并不能明着往上报,一则他也只查到了个头,并不清楚来龙去脉;二则,兹事体大,他身份太低,一定能够上达天听。
他愣了愣。
再者说了,他但是要送一份大出息给他爹的。
但是,这孩子本年才满十五啊。
多年前他便已就了藩,一举一动皆有人监督,且藩地更在火食希少、地盘瘠薄的漠北,想要堆积力量,谈何轻易?
徐玠昂首目注于他,说道:“这第二件事,便是儿子现下很缺人手使动,本来那几个……儿子用着不顺手。儿想请父王把城外庄上的金家一家子都拨过来,儿子觉着那家人诚恳,比现在这些人更堪用些。”
老得掐不动的那种油滑。
“父王,儿子要提示您一声,天人感到也是偶然候的,再迟些,感到就不灵了哟。”刺耳的公鸭嗓子响了起来。
凝目再看,那里来的甚么坏老头儿?面前惫懒奸刁的少年,一脸地欠揍。
但是,如许一个干才,却在建昭十六年以“为母后奔丧”为由进京后,短短不到两年时候,不但招兵买马,且另有才气将这批人手藏在京中、无人发觉,最后更于第一时候得悉建昭帝死讯,连夜脱手杀尽宗室、篡夺皇城……
阿谁时候,两卫已然不在,天子手中并无太多力量,而那几家在朝中盘根错节、互为倚仗,斩草亦不能除根。延康帝孤掌难鸣,且亦贫乏复苏的政治脑筋,为人又极其刚愎自用,最后终是落得个亡国之君的了局,可悲复又可叹。
但是,不待他作出反应,徐玠已然收回视野,云淡风轻隧道:“父王,儿子是真的想要学有所成,故不但愿身边有太多掣肘。您也当晓得,固然儿是您的亲生子,但是……”
那几家但是大齐朝最肥的肥羊,宿世时,延康帝曾痛下狠手,将这几家轮番清算了一通,倒是为时已晚。
重生后他才终是证明,一如他宿世猜想的那样,行宫走水,并非不测,而是报酬!
行宫走水,确切与朝堂某些人有关。
念及此,徐玠的面色变得益发凝重。
他实在并不太善于与后代相处,特别是当着后代提及这些牵涉纷繁、纠结错综的家属旧事,让他很不风俗。
“你再撑会儿,再撑会儿啊,对峙住,对峙住,为父这就来办。”东平郡王霍地起家,完整顾不得扶一扶被撞歪了的桌案,三步并两步便跑了出去。
东平郡王越揣摩,便越觉着,是这么回事儿。
最要紧的是,此举,说不得就能撬动那条藏得极深的线。
但是,这暗中之人是谁,活了两辈子,他却也没大看出来。
虽说建昭帝之死疑点重重,但他身后,因其本就膝下无子,诚王即位,实在也算名正言顺。
先以影梅斋乱贰心神,再出其不料提出撤掉洗砚斋全数人手。一抑一扬、借力打力,一整套下来如行云流水,透着股子阅尽人间的纯熟与圆熟。
贰心头松了松,旋即,又是一紧。
若诚王是个很有才气之人,则这个疑问也勉强可解。但是,即位后的诚王,就是个标准的昏君,残暴好杀、毫无建立。
仅赋税二字,便已难如登天。
东平郡王一下子回过神。
而籍由许孙禄与潘体乾之手,将事情放在建昭帝面前,才是最合适的体例。
东平郡王莫名便松了口气。
四月末的一晚,他冒险从这条巷子潜入行宫,查探动静,还曾撞见过几个鬼鬼祟祟之人,虽两下里未曾照面儿,但据此却可鉴定,行宫的确有题目。
今儿这两件事,这小子别是特地安排好的吧?
徐玠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这讨打的语气,这讨打的模样,是他儿子没跑了。
说句不好听的,东平郡王感觉吧,这时的徐玠,很像个坏得很的糟老头子。
这还是阿谁打小就恶劣不堪的娃儿么?
东平郡王一愣。
啊哟,天人感到,几乎把这一茬儿给忘了。
“儿子另有第二件事,亦要请父王互助。”半晌后,徐玠开了口。
诚王到底是如何坐上龙椅的?
那一瞬,他俄然生出一种很奇特的感受,似是面前少年蓦地间便长了好几十岁,凌厉、沉稳、夺目,并且,老于油滑。
很快地,门外便响起了他气急废弛的吼声:“人呢?都死哪去了?”
不及旧事,只说当前。
有一个题目,他想了两辈子,亦未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