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荒院
像是一所荒院。
她这是窥破了甚么了不得的事？
红药却不敢放松警戒，一面往前走，一面重视周遭的动静，待行近方才陈长生逗留之处时，更是放慢了脚步，不着陈迹地高低打量。
她已然担搁了一会儿了，常若愚虽也说“不急”，可眼瞧着午错时分将至，若再迟延下去，就赶不上用饭了。
凝下心神，红药深深地吐纳了几息，将情感尽皆拢下，仍旧取道东首长街，约半炷香后，便离了六宫地界。
红药忙接过锦囊，以眼尾余光扫了一眼公文，见印鉴无误，略放下了心，便将东西放进身后负着的小褡裢里，方随在他身后分开了内承运库。
在门房交出腰牌并公文，经过一名老监验明后，那老寺人说了句“等着”，便尖着嗓子探头往里喊：“谁去报一声儿，乾清宫来人了。”
“小的去，小的去。”一个小寺人也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拔脚就跑出来传话了。
不知何故，她有一种模糊的预感，仿似心底深处早便知悉了这统统的起因。
有花、有树、有石、有月洞门，除房舍比旁处大了几圈外，倒也无甚出奇。
六宫也有好些才总角的小寺人、小宫女，小孩子家么，搭个石塔玩儿也很平常。
陈长生半蹲在路中墙根儿下，仿佛在拔靴子。
究竟上，此情此景，早已存在于她的意念当中，她亦曾无数次地想过，迟早会有这一日。
这个小石塔，鲜明竟与红菱之前作下的暗号一模一样！
红药忙应了个是，心底却微觉讶然。
但是，当设想中的那刻真正到临，她却本能地萌发了退意，乃至另有几分惶悚。
过角门、转夹道，沿慈庆宫的外墙行至文华殿，那文华殿外一带碧水，恰是环绕着整座皇城的玉带河，河上架着三宝桥，下桥后再走上半炷香，便是东华门。
此便是说，红菱经常夜晚外出，便是去与陈长生私会？
像是小孩子顺手搭着玩儿的。
腰牌和公文都验了然，如何连名字也要问？
惊骇么？
出得门外，便是蛛网交叉般的宫道，固然东拐西绕地，却幸亏每一条道儿皆是横平竖直，倒也不算难行。
说到底，红菱与陈长生的干系，与她顾红药无干。
走了这大半天的路，垂垂地倒活动开了，喉咙里那冰柱似的气味，亦垂垂回温。
那院落孤零零地立在夹道尽处，玄漆门虚虚掩着，暴露里头的青石照壁，照壁之下，衰草丛生，透过两侧间隙，模糊可见院中凋蔽的花木。
没蹲上多久，陈长生仿佛便拔好了靴子，人也很快站了起来。
她抬手搓了搓脸，似是要籍由这个行动，将邪念也一并搓掉。
便在她胡思乱想间，长街已在身后，北风吼怒着，穿越来去，红药感觉，她的后背像有一股彻骨的寒气推着她踉跄前行，而她浑沌的思路亦仿佛被解冻，底子理不出眉目来。
红药在他起家时便缩回了头，揣测半晌后，干脆分开这处转角，从另一头拐上西六长街，绕了一段路，便来到了西三长街的南首。
红药心头紧了紧。
对，差事要紧。
畴前她在外皇城当差时，可没这个端方。
方才出于猎奇才跟在陈长生背后瞧了瞧，也不过发明了一座石塔罢了。
红药几近不敢信赖本身的眼睛。
有一些，却也不尽然。
还是办差要紧。
唯有脑瓜子还是僵的。
语罢，独自向内行去，竟是没给红药开口的机遇。
这是要做甚么？
但是，不管如何看，那石塔的石子数量、搭建模样，皆与前番所见不异。
正思忖着，那中年寺人已然递过个小锦囊，上头还盖着一份公文，不大经心肠道：“这是你方法的东西，拿好了，跟杂家走。”
扫了两眼，红药复又垂眸立好，很快便有个穿灰鼠袄、戴黑棉布耳罩的中年寺人跨出门槛，见了红药，非常不客气地高低打量了她几眼，尖着嗓子问：“你就是顾红药？”
提及来，此处已是外皇城的地界，印绶监、都知监、御马监、司礼监并光禄寺、尚膳监等内府各衙，皆设于此。
幸得她未曾冒然跟进，不然，便要与陈长生撞上了。
这是……如何回事？
他用力地跺着脚，将手放在唇边呵气，似是走得累了，正在缓气，一双眼睛却不断往前后瞄。
红药走了自重生以来最长的一段路，方才到达内承运库的大门，站在门外时，她已然出了一身薄汗，大氅也摘了搭在臂弯。
她两辈子皆未曾来过这里，委实是有几分猎奇的，便顺势往院子里看了看。
谨慎地藏好身形，红药用力地眯起眼，顾不得去擦拭被北风剌出的泪水，紧紧盯着陈长生，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红药竭力保持着行动的安闲。
红菱与陈长生到底是何干系？
也或许，纵使春暖花开、微风阵阵，红药那脑瓜子也仍旧转动不开。
到得此处，她方才停了脚，扶着墙缓了好半晌，手脚约略觉出些许暖意。
她朝本身用力点头。
那寺人对此地途径极熟，脚程亦快，三绕两转，早便不知离了内承运库多远，约一炷香后，便将红药领到了一所小院儿门前。
暗害不轨的朋友？
对食？
红药闲闲立于门边，一面缓着气味，一面不着陈迹地四周瞧。
红药脑中轰然作响。
彼时，长街之上，已然空无一人，陈长生想是早便分开了。
墙根儿下，悄悄地鹄立着一座小石塔。
那又有甚么？
她抹了抹额角并未曾呈现的盗汗。
红药倒吸了一口寒气。
她几近是艰巨地绕过了路口，方才再度站上了东首长街的街口。
红药双唇轻抿，心揪得紧紧地，游移不前。
“出来罢。”中年寺人侧立于院门外，朝门里歪了歪下巴。
“呼”，朔风呼号，卷起枯叶与沙尘，直扑上红药的脸。
红药制止本身去想旁的，而实在，她也并无阿谁心力再去多想。
红菱，陈长生，他们是……一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