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廷杖
明末时分，言官最擅挑衅是非、指鹿为马，袁都御史作为统领言官的二把手更是精于此道。
袁彭年吓了一跳，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臣不敢，只是，只是……”
“子曰，‘自天子乃至于庶人，壹是以修身为本。’又怎能对田亩生贪欲？孟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现在江南初定，无主之地宜分予百姓，如何收为皇家统统？
马文晟闻言忙低声道：“殿下，这袁彭年怕是正盼着廷杖那，您可不能‘成全’了他呀。”
他言至于此，上面的朝臣却都明白，之前大量地盘凭借在官员士绅名下，朝廷对此底子收不到分文赋税。而眼下地都被皇庄划了去，虽每亩仅收二三十斤，但比起一点儿都收不上来，国库必定会比以往充盈很多。
立即有袁都御史的亲信接道：“殿下，袁大人所言极是！那曾剑持先帝战事应急的空缺文书，在处所上作威作福，搞得袁州府大乱，官吏至百姓无不民气戚戚。臣请议曾剑擅权、营私、放肆之罪！”
“不能散朝！”袁都御史却伸开双臂高呼道，“逆天而为，社稷危矣！皇庄不止，天下不宁啊！”
马文晟没想到本身初次当值就碰到这么“刺激”的场面，忙应了声“是”，心中回想一遍廷杖流程，仓促入后殿拟了份廷杖旨意，捧给朱琳渼具名盖印。而后寺人又将圣旨拿给刑部给事顶用印。
“皇家更是应以天下为先，却不成私心太重，拢天下田亩为天子一人私产，教百姓何活？！如此行至，又如何能服四海之心，堵悠悠众口？！
“殿下，天现恶兆，不成再为啊……”
实际上朱琳渼也是想通过此次事件，确认一下本身在朝中的“根基盘”。凡是随徐尔路上表弹劾常才谙等人的，根基便能够肯定是“本身人”，而弹劾曾剑的朝臣，天然就是心存异志了。
“冯、曾等人不但为祸百姓，且对处所官员也极多逼迫，不到旬白天，竟连续撤换了袁州府包含四位知县在内的十一名命官。这的确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你还‘为大明虑’，啊？！你们那点儿谨慎思只当谁不晓得？皇庄租税低，你们购下的多量田产便要跟着一起降租，不然定难招到耕户耕作，一倾地一年估摸能少得近百两银。别的闲置地盘都入了皇庄，可供你们剥削的地步也就大减，想要买地必将破钞更多。
朱琳渼见他死皮赖脸之态，不由怒道：“本来想给你们留点儿面子，还非要让我把话说破了才行？
胡搅蛮缠无效，这就玩起封建科学了？朱琳渼差点儿被气乐了，白了眼满脸“悲忿”的袁彭年等人，挥手道：“散朝。”
他话音刚落，方以智便出班禀道：“殿下，皇庄承包之事利在万民，乃是稳定社稷的不二良策。常才谙等人不顾朝廷谕令，纵凶徒打单庄户，对皇庄勘地横加禁止，臣觉得，当议其罪！”
朱琳渼目光冰冷地望向他，“给你最后一次机遇，速速退下！”
朱琳渼晓得，明朝这些“抖M”的文官视挨廷杖为“勇于犯颜切谏”“不畏强权”的名誉意味。凡是被廷杖打过屁股的人都会名噪一时，受众臣尊敬。曾有万历朝的吏部侍郎赵用贤在吃了廷杖以后，竟将屁股上被打烂的肉风干供了起来，常以此向府上拜访之人夸耀。
袁彭年只当没闻声，还是梗着脖子道：“臣请殿下终皇庄之举！”
贰心中一横，看来只要祭出最后这招了，因而又拱手咬牙道：“殿下，皇庄之事新举，将来是害是益尚未可知。然，对此上天已有明示！
“臣觉得，天意不成违，当终皇庄之举！”
随即便有多量朝臣跟着站了出来，“袁州府处所吏治不堪，都察院对此竟毫无发觉，当属渎职。”
朝堂上那些反对“土改”的官员们闻言皆是一愣，心说平常主政者与朝臣产生龃龉时，不都先要打打哑谜，旁敲侧击地摸索一番吗？本日辅政王怎如此直截了当，不包涵面？
这些弹劾常才谙等人的奏疏恰是徐尔路克日来联络格致学出身的官员，以及实授官职的新科进士所上。这些人要么对地盘兴趣不大，要么是朱琳渼新进汲引，天然唯辅政王马首是瞻。
“为得这点儿私利，你们就能置朝廷大计于不顾，甘愿百万、千万的流民灾户持续无地耕作，也要暗里串连，在朝堂上以势相逼，扰乱朝政！
固然这些人大多是没甚么权力的工部官员，或是刚汲引上来的新科“菜鸟”，但人数却不输袁彭年那边。
“行了，别扯谈了！”朱琳渼被他一通胡搅蛮缠搞得甚是心烦，不客气地打断他道，“你清楚晓得，皇庄虽是天子名下，但地盘都是交予百姓耕作，所得也九成入了国库，却还非要扯甚么‘与民争地’？
“臣也觉得……”
他嘲笑点头道：“尽管去办便是，你且看着，自袁彭年今后，统统人都会以廷杖为耻！”
“我还奉告你们，皇庄公地乃是大明浅显百姓衣食稳定的根本，断没有半途而废的余地！都散了吧！”
“臣知行至会触怒殿下，但为我大明虑，臣不吝廷争面折！”袁彭年扯着嗓子道，“本日皇庄之事不结，大师都不要走！”
“曾剑、冯康等为人臣者，不知劝谏，只知一味媚上，至处所苦不堪言，百姓怨声载道……”
他这么一说，袁彭年更是不能善罢甘休，不然不即是承认本身是“为私利不顾国度大义”了。
严起恒见状忙出班救场，“臣启殿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故而田亩纵归于皇庄也是理所该当之事。只是，这皇庄所设租税极低，必至普天下粮租跟着降落，如此，必至户部税赋减少。”
袁彭年见又冷了场，不由暗自慌神，本日朝会本身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若还是阻不住皇庄之事，那这事就算盖棺定论了，而本身的声望也定会大受影响。
“将地盘分予百姓？哼，我朝颠末虏、寇残虐多年，官方少有积储，地盘到了苍内行中，怕还没焐热，就不得不低价卖给官绅富户之流！
袁彭年闻言如同抓到了拯救稻草，立即接道：“对，对！殿下此前还诏令耕作皇庄多的州府降落四成税赋，乃至另贴银钱。我朝正与虏贼对峙长江，若国库空虚，必至大败啊！臣全忘我心，所言皆是为了朝廷税赋思虑，还望殿下明鉴！”
都察院的一众言官见袁大人找到了“冲破口”，也纷繁跟着进言，“臣也传闻袁州府现黑鱼打水，主官方不靖……”
“常才谙等人阳奉阴违，梗阻政令，应一查到底……”
“你、你工部整日只知铜炭木料之类，晓得甚么处所政事？”袁彭年当即气急废弛道，“这皇庄行的是与民争地之举，良田都归于皇家，而百姓无以耕作，实为坏我大明根底！”
“撒泼耍赖是吧？”朱琳渼遂转头对马文晟道，“传廷杖！”
朱继祚本方才见辅政王雷厉流行，底子反面朝臣们啰嗦，已筹办放弃抵当了，此时看到袁彭年还在对峙，当即向众臣使了个眼色，刚筹办回身的朝臣们顿时又停下了脚步。
朱琳渼闻言向身后初次当值的新任总管寺人马文晟表示，后者立即号召一旁的几名寺人将大堆奏疏搬至殿前，足有及胸高的三大摞。
袁彭年见本身这边阵容还未起来便被迎头“敲”了下去，心中大急，本来想好的整套收场白也用不上了，仓猝揖道：“禀殿下，所谓‘百姓争相做皇庄庄户’，那不过是被阉宦所迫罢了！眼下皇庄虽是圈了大片地盘罢了，但耕具、种子尚无下落，定无人情愿去种。至于江北百姓南渡，却皆是冲着我朝大明正朔、皇恩浩大而来，与皇庄无半分干系。”
“此为上天前兆，皇庄之事不祥，若强举，必引得大祸临世啊！”
他作为言官，嘴上工夫确切了得，不等徐尔路、方以智等人辩驳，立即又瞪眼大声道：“为君者，当有为而治，散耕地于官方，使万民疗摄生息。
“赋税？”朱琳渼冷冷一笑，“摆布你又不交税，地租提得再高，也是底层百姓担着，你倒是乐得收多些。不过税赋之事你就不消操心了，我能够奉告你，即使皇庄租税定得再低，这收上来的赋税也定比往年要多。”
“臣绝忘我心啊！”袁彭年还是伸手拦住四周朝臣，“大师跟我一起劝谏殿下，尽臣子忠义！”
他先几句话将百姓对皇庄承包制的拥戴盖过，继而开端摆布言它，“据微臣所知，克日来弹劾冯康，乃至曾剑曾主事的奏表足有百六七十道，足可见朝中忠良对其劣迹的怒意。
“臣闻迩来应天府以北的江面乌云覆盖，数日不散。又闻袁州府龙江上游有人捞起一头缺足石马，仰山之上上千鸟雀自投山火当中。凡此各种，皆指乱出应天府，而应在袁州，恰是皇庄之事。
“这些是都是弹劾分宜知县常才谙、万载知县蔺慜等人的奏章。详细我没数过，当有二百多份吧。”朱琳渼望向袁彭年等人，嘲笑道，“你们无妨本身看看。在处所上作威作福、擅权、营私？哼，我看说的恰是这些人。”
“臣附议！”
“眼下各地百姓主动承包皇庄，无不欣喜驰驱相告，到了你嘴里却成了‘苦不堪言，怨声载道’？你觉得我人在南京，处所上的环境就一无所知，任你欺瞒了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