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好一个李定国！
他仓猝拆开信筒取出密报，只看了一眼，便如遭五雷轰顶，几乎跌坐在地上。只见纸上独一寥寥数语：刘总兵所部三万雄师于临湘遭渡口敌李定国部伏击，折损近半，残部退往麻塘，请督堂大人速发声援！
朱琳渼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再持续这个话题，毕竟此行是为了招安何腾蛟，制止湖广内战的，也不宜把天聊死了。
想到此处，他不敢再有涓滴踌躇，仓猝伏身叩拜，“臣，湖广总督何腾蛟，拜见吾皇万岁，千万岁！”余光瞥到儿子与一干部下还没回过神来，立即大声道，“还愣着干甚么？都给我跪下，拜见天子！”
待何文瑞及四周数百人一齐跪倒行了大礼，何腾蛟又顿首道：“圣上明鉴，臣夙来事朝廷甚忠，未敢有贰心。此次臣受奸棍构陷，不得已才令士卒固城以自保，绝无他意，只等朝廷查明本相，臣立即撤去兵马，自劾己罪……”
朱琳渼笑道：“现在这乱世之下，仍只知困坐紫禁城的，怕很难是个明君。”
他惶恐望向朱琳渼，心下倒是一动，或许朝廷并不想将本身赶尽扑灭，不然以其兵力之强，眼下武昌城怕已告破，又怎会让围城的川、赣雄师退后二十里让出空地，以及新君亲临湖广之举——这是要示恩于我……
朝廷这边要将临湘军情送至武昌四周，还需从荆州绕一大圈，故而朱琳渼还未得报临湘大捷，自也不晓得何腾蛟刚才半晌间心态产生了多么剧变。
何文瑞见父亲似有摆荡之色，忙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爹，万不成被他唬住。只待那事得成，武昌便有雄师七万余，我们凭城死守，纵朝廷军火精美，一年半载的也何如我们不得！”
竟真是新朝天子驾临！何腾蛟牙关紧咬，明天本是来探探朝廷口风，没想到震惊却一个接一个。
若武昌这边能再对峙数月，朝廷与建虏那边战事吃紧，必会与我让步，届时起码还能留住些家底。
暗度陈仓之策告破，也就是说武昌短时候内再无救兵，而折了刘体仁部，长沙也是岌岌可危。何腾蛟刹时已将和朝廷还价还价的设法抛诸脑后，心中仅剩如何保命之念了。
他又道：“你方才说遭人构陷，我就给你个辩白的机遇。说吧，到底如何回事儿？”
他数日前设想令郝摇旗部于昌水引住朝廷兵马，刘体仁率三万长沙兵悄至益阳，在洞庭湖乘船北上，筹算在临湘四周登岸，而后赶赴武昌助守。却不知李定国为何获得雄师变更的动静，一日两夜间疾行百里，竟赶在刘体仁之前到达临湘，并于渡口设伏。
等刘体仁所部到了临湘，正登陆之时，四下里李定国雄师俄然杀出。长沙军遭半渡而击，立时大溃，人马仓猝逃回船上，绕行至麻塘才得以喘气。
而何腾蛟望向他的双眼却惊得将近瞪出来了，颤声道：“你、你是新继位的天子……”
何腾蛟鼻尖紧挨着地，急道：“回皇上，前番臣骤接蒙正发密信，言说他正携天子乘舟西来，让臣遣海军迎驾。臣恐圣驾有失，便令赵冠率战船前去护驾，却只让舟船泊于九江一带，并未放其入楚。
不料突生蒙正发劫天子入楚之事，将他既定方略尽数打乱。初时他还踌躇或可迎天子以制朝廷，成果小天子还没到武昌便辞职位，南京却立派重兵围困湖广，令他偷鸡不成反失把米。
何腾蛟长叹了一口气，正欲依计行事，忽见武昌方向有快船靠在望天石旁。随即，有两名背插红旗的信使下船疾走而来，气喘吁吁地单膝点地，“禀督堂大人，临湘急报！”而后将一木匣递给何腾蛟的亲卫。
何腾蛟方才震惊之下几乎忘了本身先前摆设，经儿子提示这才心中略定。对！朝廷即使兵精粮足，却定然猜不到我已从临湘暗度陈仓！
没等他捋明白，又有第二封急报送来，说得还是临湘战事，内容却要比临湘的求援信详细很多。何腾蛟这才晓得了颠末。
不过此战报上宣称李定国部有两万雄师，而何腾蛟刚才从朱琳渼那份朝廷摆设图上得知，李定国部下不过三千人马，这战力端的骇人！
“恰是朕。”朱琳渼对“朕”这个字还不太适应，今儿算是头一次用，眼下这类场合，气必将必要足。
“都、都是虏贼势大，不得已的从权之计……请圣上恕罪，恕罪……”
何文瑞又道：“我们再与朱琳渼虚与委蛇半晌，爹您寻机登舟，孩儿率海军截住敌船。此处距岸边不到一里，我不信那模样古怪的战船就能将您拦下。”
“嗯，”朱琳渼点了点头，冷声道，“那为何湖广官吏任免皆出你一人之手，从不报朝廷批复？湖广税赋又尽入武昌，未上缴朝廷半两？当年先帝调湖广兵入福京，为何久被敷衍迟延？”
“新君才刚即位数日，怎会离京赴楚……”
贰心中苦涩，麻塘就在岳州与昌水之间，离忠贞营那两队人马极近，便是派兵去救，怕都没法靠近，更不消说本技艺中哪儿另有可变更的兵力……
他踏前几步，略弯下腰对跪伏的何腾蛟道：“何都堂仿佛不是迩来才开端聚兵的吧？”
“这、这如何能够？！”何腾蛟只觉脑中一片空缺，“李定国的人马两日前还在昌水四周，怎会于百里外的临湘设伏……”
方才他又得知朝廷兵马之强大，心中愈发惊惧，莫非仅剩放弃权势，投降朝廷这一条路了？只是此番一步步走来，本身已上了贼船，这谋逆大罪，就算此时低头，怕也难保身家性命……
他先前一向拥兵自重，只盼朝廷会摄于湖广强势，封他个国公乃至王爵，如沐天波镇云南那般，世代镇守湖广。
“临湘？”何腾蛟与儿子对视一眼，低声喜道：“或是刘体仁部到了！”
“这……建虏频频犯楚，臣只得率湖广后辈以拒之……”
朱琳渼微微抬手，淡然道：“都平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