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位有变,风云暗争二十九
李治红着眼睛,昂首看他:
明安立时便去取了来与他看――幸亏因需立册经太宗玺封之故,名书就放在甘露殿内书房中。
太宗便仰首,由着小内奉养了熏香过的热巾帕上前,敷了眼睛,才又道:
“身为国储,天然是政务烦忙。本宫既然身为他的正妻,自当有所容谅,更应多多体贴。”
“是。”
“王……殿下,您还是早些安息罢……方才那娘娘已然着人来请了三四次了……”
是故为臣贵於尽忠,亏之者有罚;为子在於行孝,违之者必诛。大则肆诸市朝,小则终贻黜辱。
贞观十七年四月初六。
太宗正坐在汤浴当中,闭目养神。一边的几个小内侍,正按着太医的叮嘱,取了素色薄纱裹了香料的汤浴香包,渐渐沿着足有三丈周遭的汤混堂走上一圈,一边走,一边放下。
一为正五品官刘大人之女刘氏云若,风韵明艳,谈笑风雅,兼之脾气柔媚,太子最喜,本欲进为良娣,然终因其父官职不卓,仅为正七品太子诏训。
明安一怔,便明其意,含笑点头而去。
明安,你是见过那些新入东宫的太子侍嫔的,那些人里,有没有特别招太子殿下爱好的?”
太宗闻得正宫二字被用在长孙皇后以外的别人身上,心中便猛生怒意,又闻得王氏这般不能容,顾恤稚奴受屈,便冷冷道。
贞观十七年四月初十。
“起来罢!提及来,她为太子正妻,加上世家大族,都风俗了说是正宫……却全都健忘,这正宫向来不是东宫中人可用的。只不过因之前朕丽正殿继位,无忧又是在丽正殿受后位……
非惟作则四海,亦乃贻范百伐。可解泰雍州牧相州都督左武候大将军,并削爵土,降为东莱郡王。
“没干系。本宫晓得。”
“殿下,您当真是健忘了……可不是您的正妻太子妃娘娘么?”德安悄悄道。
德安抱着白玉拂尘,侍立一侧,看着他这般,不由拿开酒壶,忧道:
王德点头称是。
丽正殿书房内,痛饮烂醉,对着一卷画儿。
怜奴感喟一声,只得走到一边,着一个小寺人去瞅瞅,到底太子殿下在哪儿,忙甚么呢。
王德闻得正宫二字,便冷了眼神看明安,很久才道:“正宫二字,只能用在我们皇后娘娘身上。今后别乱花,如果惹得主上和殿下生了大气,看谁替你讨情。”
李治安在?
“德安本日是如何回事?常日里他不都是听太子殿下的么?”
王德闻言一扬眉:
明安如有所悟,点头应是。
今后谨慎一些便是。别叫那些朝臣们听了,又要来上表烦朕,说东宫如何如何了……
德安不语,只是看着他。
太宗固然闭着眼,王德的脚步声又轻,可他还是发觉到了王德返来。
又次日。
唉哟,太子殿下竟然呆住了!
“徒弟,本日是太子妃册封之日呀!您健忘啦!依规制,太子殿下再不甘心,那本日也得幸于正宫的。”
当下竟然把棋局都丢了,失了魂儿似的来看这刘昭训,半晌才叹着说了一句甚么……便有三分也是好的……”
一为世家郑氏女楚儿,柔婉殊丽,善舞制。纳为正四品太子良媛。
承恩殿中。
朕闻,生养品物,莫大乎六合;爱敬罔极,莫重乎君亲。
“娘娘……”
东宫。
明安一怔:“但是……太子妃娘娘确是……”
王德便低头,又道:
雍州牧相州都督左武候大将军魏王泰,朕之爱子,实所锺心。幼而聪令,颇好文学,恩遇极於昌大,爵位穷於宠章。
李治咬牙,很久才伸脱手来,再斟满了一杯酒,端着,起家走到那画前,单手负于身后,单手持杯举在唇边,痴痴凝睇半日以后,毕竟是一仰首,以美人送酒下肚,摔了杯子,回身醺醺然道:
太宗便展开眼,转首看了看他,又取了侍婢奉上的枸杞茶,悄悄啜了一口,才道:
“回主上……那太子殿下……本日本当是幸……呃……幸正宫太子妃的。但是半道儿里……却不知如何地,就酒醉宿在宜秋宫,刘昭训处了。
王德仓猝跪下叩首认不是。
太宗欲恕侯君集,乃众臣皆抗奏。太宗无法,仅得以放逐其妻其子于岭南,诛君集。
本日方新封的太子妃王氏,年仅十五岁的王善柔,裹着一身朱红朝服,红烛映面,金簪鸦鬓,痴痴地看着殿门。
去睡觉……”
德放心中难过,只得含泪上前扶了他,带着清和明和一道,冷静向东宫后廷转去。
以承乾虽居长嫡,久缠疴恙,潜有代立之望,靡遵义方之则。承乾惧其凌夺,泰亦日增猜沮。争结朝士,竞引凶人,遂使文武之官,各有托附;亲戚以内,分为朋党。
“娘娘?哪个娘娘?”
后与魏王泰素往交好之黄门侍郎韦挺,密上表请罪,乃自承前事。太宗道:“朕已罪正伦,不忍更置卿于法。”
明安俯在王德耳边嘀咕几句,王德便不动声色皱了皱眉:
甘露殿。
“也没甚么……”明安笑道,有些踌躇:“只是本日里,那刘氏闻得本身被封昭训非常感激,便由教引嬷嬷带着亲身向太子殿下谢恩。
然李治初登国储位,兼之生性谨礼,故于亲视三百美人后,留四女为侍:
王德一怔,心下一凉,又俄然明白太宗之心,满身一烫,泪微湿眶,便道:
徒弟,阿谁五品郎官刘大人之女,刘昭训,您可晓得?”
“如何了?”
乃原宥其罪,后左迁太常卿。
一为世家崔氏女妙容,容姿娇媚,太子李治知其擅棋,乃赐弈一局。弈毕,太子甚喜其棋路大器,乃纳为正九品太子奉仪。
“稚奴如何了?”
“以是我便要与一个连长得是圆是扁都不晓得的女人同寝?”
太宗着赐三百名待诏采女于太子李治。
……
“咱家记得,那刘郎官曾任职并州?这刘昭训,仿佛也是在刘郎官并州任职时生养的?”
“……是。但是殿下……您……您真的该……”
太极宫。
如何了?”
“不睬她!比来只怕要远征……朕带了恪儿去便是,由她闹。”
王仁佑莫非未曾教过她,既然身为正妻,就当有容妾之量么?”
善柔的声音很动听,不过却有些清冷:
“还是别等了罢……这些日子里宫中多事,许是太子殿下正忙着……”
其他诸女,一并退回太极宫。
一边说,一边却动也不动,仍旧看着殿门。
思虑很久,王德再一眯眼:
奉侍了太宗更寝衣,正安排侍女内监们筹办汤浴之物的王德,突见小徒儿明安仓促忙忙地入内,便心知有事,寻了空儿,跟了明安到一边无人处。
太宗闻之大喜,乃赞李治俭欲朴心,国之大幸也。更赐东宫为居。
太极宫中。
李治沉默很久,才嫌弃道:
“第一,朕还没死,皇后灵位还在立政殿!
又发杜楚客事,因其兄有佐命之功,乃免死,废于家。
“……杨淑仪,现在那边?”
王德一怔,便叉手笑道:
“你可另有那刘昭训的名书在?”
她一日不能随便收支立政殿,那便一日算不得正宫――
德安再欲劝,李治便眯了眼:
便是今后稚奴登了位,只要她一日入不得立政殿,那便担不得正宫二字!今后别在朕面前再犯这类错失!
“无妨……只是东宫那边儿似有些事。”
“今后,别在我面前,叫除了母后以外的人娘娘,明白么?”
是夜。
画中人风韵绝艳,明丽万方。一身红衣如火,更显出尘脱谷。
然其不思圣哲之戒,自构骄僭之咎,惑谗谀之言,信诽谤之说。
若连稚奴这般性子柔善,诸臣爱护的都因之开罪,那可当真是朕的不是,竟替稚奴纳错妃了。”
既然太子殿下表情不畅,说不定这刘昭训能使贰心宽呢?”
传闻太子妃知此事,很有痛恨……”
王德点头:“听过名字,主上仿佛也挺喜好她的,还夸她是个好女人呢。
“不过是个太子妃罢了,有甚么好正视的?
成果她一出声儿,一笑起来……
“殿下,之前您大婚之夜,不幸太子妃,还能够找些借口。可本日,是太子妃册封正日。主上的旨意,那是违逆不得的啊!”
王德目睹明安拜别,便淡笑一声,独自入内,奉养太宗。
同一时候。
太宗诏令,诛杜荷,李安俨。城阳公主归府,另适。
一为世家杨氏女明珠,性喜文史,太子亲以史乘较之,对答如流,本欲与郑氏同纳为良媛,然其族与昔年太宗婕妤杨玉婉有戚,太宗不喜,着为正五品太子承徽。
明安想了一想,道:“太子殿下也没见特别喜好谁,也没见特别不喜好谁……啊对了,徒弟,提及这事儿来,明安倒想起桩趣事儿来:
哪怕他日太子殿下继位,她也只能算是皇后,却算不得是正宫。明白么?”
太宗见他如此,也叹了口气,肝火稍熄:
“明日你却去劝一劝那太子妃罢――提及来,她也是与你有些亲缘的。你的话,她总能听得进。”
“走……去……
贞观十七年四月初九,太宗昭废魏王泰:
朕志存公道,义在无偏,彰厥巨衅,两从废黜。
感喟一声,王德合起名书,便道:“太子殿下也实在是……唉!罢了,明安,你且去设个法儿,使那刘昭训陪一陪太子殿下罢――
大师便觉得,东宫可用正宫、中宫这般字讳了……
王德翻开名书第一页,一张含笑如牡丹的美人小像便现在面前。
“你现在是更加为大了,竟然连我也管起来?”
太宗因太子变乱,赐汉王李元昌死。妻儿籍没。
“是。”
“回主上,依着主上令,仍然软禁着呢。只是她每日都哭闹着要见主上……”
“也罢……苦了太子殿下了……
身边陪嫁入内的侍女王怜奴,顾恤地看着自家仆人:
次日。
李治看了他一眼,转头仍然盯着那画中人,很久才冷冷道:
第二,稚奴现在已然身为太子,本日又是大封东宫侍嫔的好日子……身为太子妃,她莫非连一点儿该有的气度与胸怀都没有么?
“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