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旱魃何如人心险(二)
步队最后,五百名乱发如蓬、面熟红斑的吐蕃、大勃律战俘双手缚后,在飞龙军的监督下盘跚而来。安西军出征俘虏甚众,不成能皆押运至长安。故封常清精挑细选五百大小头子进京献俘。
“谢陛下隆恩!”以封常清为首的安西将士齐声谢恩。
长缨缚敌豪、戎服献社庙。
为寻根究底,王霨飞鸽传书扬州博良商行,奉求赵无极派快船走海路载素叶镖师赴岭南刺探王准行迹。
获得从扬州传回的动静时,已经是三月上旬。王霨、王勇、阿伊腾格娜、阿史那姐妹和卢杞连络素叶镖局在长安汇集的零散谍报,如元日大朝会前,贤人曾密召高仙芝伶仃入宫;如高仙桂对前北庭牙兵队副陈达过于亲热,似有所图;如安西别将卫伯玉常常带领十余名牙兵无端消逝,随后长安城中就会有王准反叛的动静传出……猜测出高仙芝极能够是“王准返京”疑云的幕后推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妒忌博良商行的各路权势明里暗里行动不竭。对于暗中做手脚的,跟从赵无极南下的素叶镖师以牙还牙,使出轰隆手腕将各路牛鬼蛇神清算得服服帖帖;对于别有用心、公开索贿的赃官贪吏,赵无极遵循王霨的嘱托,将杨玉环的大旗高高竖起。一句“为贵妃娘子赚点脂粉钱”和几张盖有杨玉环私印的益州浣花笺,惊得欲伸手捞一笔的太守、县令仓猝退避三舍。
威武雄浑的安西重骑后,苏毗王子悉诺逻和大勃律王子弥罗利连辔而行。只是二人一喜一悲,神情颇殊。
至于高仙芝的目标,王霨翻了翻厚厚一摞《金城坊监控日报》,指着数条“龙武将军邢縡称病不出”的记录道:“高相欲报蒙冤之仇,贤人欲更易东宫,肯綮皆在邢縡身上。”
兴旺生长的博良商行除了持续运营日本航路,还遵循王霨的叮咛不竭南下摸索新的海路和商机。岭南与扬州本就有成熟航路,博良商行的船队天然不会放过。乘船前去岭南刺探的素叶镖师惊诧地发明,王准从未分开岭南。
经王霨指导,赵无极到达扬州后当即构造人手改革两艘海船,加设水密隔舱和披水板、增加罗盘和指南针……数月后,焕然一新的巨舰劈波斩浪,从扬州解缆,横渡东海,直抵日本值嘉岛(今之平户岛与五岛列岛),补给后本地岸北上,经松浦、博多即到筑紫(今北九州一带)。
此条航路之前从未有海商走过,首航之时赵无极战战兢兢。若非坚信王霨有点石成金之能,他毫不敢冒如此大险。谁料顺风顺水的海船只花了七天就驶抵值嘉岛,十天以内安然达到筑紫。一趟下来,有如神助的赵无极赚得盆满钵满,对王霨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谢天可汗!”死里逃生的吐蕃、大勃律战俘叩首如捣、戴德戴德。
数今后,阿史那雯霞奉告王霨,贤人之以是态度大变,是因虢国夫人在宫中使出各式狐媚手腕,非议王霨用心不纯,竟欲效仿王忠嗣,将肃除吐蕃的不世之功留给新皇。阿史那雯霞还探知,安禄山入朝时,也恰是虢国夫人从贤人处套得开设枢密院的动静,导致杨国忠早有防备。
俘献天子喜、恩赏颁诏册。
勤政务本楼下,刑部尚书张均朗声道:“启奏陛下,安西都护府征吐蕃、大勃律,俘虏一万四千余人,恭请圣裁。”
“安西四镇节度使封常清,临危稳定、刚毅勇敢,朕心甚悦,加封特进、开府仪同三司,赐永业田一千亩、钱十万贯、荫二子。安西四镇兵马使李嗣业,身先士卒、勇冠全军,加封安西四镇节度副使,赐永业田五百亩、钱五万贯、荫一子;安西四镇同兵马使席元庆,披坚执锐、勇不成挡,加封安西四镇节度副使,赐永业田五百亩、钱五万贯、荫一子;安西四镇监军边令诚,兢兢业业、恪失职守,加封为从四品内侍省少监,赐永业田五百亩、钱五万贯。其他建功将士,命兵部有司依律加赏!”
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王霨就偶然插手此事。于公而言,王霨不肯卷入夺嫡之争;于私而言,他支撑高仙芝报仇。得知邢縡的咽喉被刺客杀死时,王霨唯觉善恶终有报;听闻王准死于岭南暑热,王霨忆开初抵京畿在西郊若兮堆栈与他产生抵触,忽生几丝“逝者如此夫”之叹。
本来王霨早推测阛阓如疆场,托阿史那霄云在杨玉环耳边美言几句,为博良商行借了张皋比。而赵无极每次出海,均会网罗几件奇珍奇宝送入宫中,供贵妃娘子赏玩。王霨还从本身的分红中拿出数成,由阿史那霄云供奉给杨玉环当私房钱,使表情郁郁的贵妃娘子偶绽笑容。
元日前后,王准叛逃回京的谎言传得沸沸扬扬。王霨虽淡然视之,但在为安禄山拂尘洗尘的午宴上还是摸索问了李仁之一句。当他发明李仁之并非幕后黑手时,王霨才开端留意此事。
“极刑可免,活罪难逃。尔等不平大唐教养、不尊朕之诏令,若等闲放过,天威何存?尔等皆为安西都护府所俘,朕命汝辈在安西四镇劳作十年,尔等可服?”李隆基恩威并施。
到达勤政务本楼的旌门时,封常清翻身上马,枢密使高仙芝早已在此恭候。在高仙芝的指导下,封常清一行步行来到勤政务本楼门洞前。
楼下五百名俘虏听了译语人的翻译,喜从天降、堕泪满面,连叩首谢恩都忘了。
“效仿王忠嗣?”王霨苦笑不已:“虢国夫人何时精通边事?杨国忠亦无此等见地,想来又是吉温的狡计。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只是吉温甚是狡猾,当缓缓图之。”
客岁关中遭受洪涝灾害,赵无极纡灾解难的诚恳和开辟进取的精力打动了王霨,故他将影象中合用于唐朝技术程度的造船知识和本地航路倾囊相授,并出资与赵无极合股开设博良商行。
“李嗣业与席元庆超出毕思琛同升节度副使,殊为罕见,可见李隆基对封常清此战分外对劲。毕思琛凭担负过夫蒙灵察的牙兵校尉爬到安西长史之位,但其除了溜须拍马并无过人之才,与高、封非同路人,难怪封常清不带其出征。安西别将段秀实文武双全,也是位可贵的人才。”王霨暗自盘点安西诸将:“只是不知边令诚走了谁的门路,竟然从边镇返京,成为内侍省仅次于高翁之人……”
“高、封乃莫逆之交,但两人的脾气却有天壤之别。高仙芝出身将门世家,一起顺风顺水,貌似傲岸、心本色朴;封常清乃流犯以后,足跛目斜,历经盘曲,故心机深沉、难以揣摩。”王霨打量着立下傲人功劳的高仙芝和封常清,感慨万千:“邢縡之死,必是封常清之运营,而非高仙芝的手笔。”
李嗣业马后,沾沾自喜的安西监军边令诚点头晃脑、满脸堆笑。两人身后,人马俱甲的席元庆手持得胜露布,带领一百名安西重骑,缓缓而行。铁掌整齐齐截地敲打着青石空中,广场四周的气温仿佛蓦地降落。
“朕为天子,而上天有好生之德。吐蕃虽屡犯大唐边疆,然两国来往不断如缕,文成、金城皆和亲赞普。大勃律为大唐之藩属,偶有失礼,亦可宽宥。朕意已决,宽赦尔等之极刑。”站在楼上俯视群俘的李隆基威风凛冽、好像天神。
令王霨赞叹的是,封常清的战略算尽民气、环环相扣。勇于放出王准回京的谎言,是算准岭南偏僻,太子和陈玄礼均未在此安排人手,短时候内不便利也不成能辩白真假;用谎言搅动长安局势,则是为引蛇出洞,令邢縡心神不安、太子蠢蠢欲动;假扮龙武军行刺邢縡,是让邢縡产生被陈玄礼丢弃的错觉;捏造陈达鱼符,操纵的恰是王霨的名誉……而封常清的终究目标,毫无疑问是诱骗邢縡背叛,揭穿王焊谋逆案幕后黑手,从而为高仙芝复仇。
慷慨激昂的破阵乐中,身披明光铁甲的封常清骑着一匹通体纯黑、四蹄皆白的骏马昂但是来。在他身后,身高臂长的李嗣业高擎安西军旗,若挪动的铁浮图,令人望之顿生泰山压顶之感。
不满足近况的赵无极持续采办、改革船只,独占新航路半年之久的博良商行越做越大,渐而崭露头角,一跃成为扬州数得上的大海商。
若非王霨刚好有博良商行,一时也识不破封常清的层层叠叠、曲曲绕绕的心机。不过迫在眉睫的灾情和覆盖在大唐上空的战乱阴霾,使王霨很快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献俘礼前,王霨收到同罗蒲丽的密报,快意居庭州分号几次宴请北庭都护府官员,似有所图。王霨觉得太子又有甚么幺蛾子,令素叶镖局加强监控,谁知快意居以后却并无进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