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少年行

第110章:碧波尽染英雄血(十七)

“喜气盈门之日,愈哀故交之逝。”李亨泪如雨下:“忠嗣兄,汝早听吾言,何至于阴阳永隔!兄长之子,吾必宠遇之,即便恶劣,某亦包涵一二。可若其一再再错,兄长可别怪某无情……”

“禀告特勤,朱邪尽忠忽率大股兵马逼近素叶水北岸,意欲渡河!”

李泌当然清楚永王信口雌黄,更晓得高力士已将通济渠之战原本来本报于贤人。但贤人对永王奏章所言通盘接管,下诏痛斥王霨之罪,剥夺其河东军兵马使兼素叶军使之职,念其幼年无知,且为忠烈以后,留其从五品官阶,命其将王正见棺木安葬在太原后,回京思过。素叶军幸存将士,悉数编入江陵军,服从永王调遣。

“吾受命进京勤王平叛,不敢耽搁路程。”高舍屯见碎叶战局已定,拱手告别,上马之际,他忍不住回身低声道:“某去长安,不知何时才气返回碛西,阿史那节帅志向弘远,还望诸君多多留意。”

疏钟平野阔,青柏夕霏凝。

长安建宁王府内,大汗淋漓的王绯手攥锦被,疼痛难忍。即将为人母的她还不晓得,本身的父亲已葬身通济渠畔,本身的丈夫正面对痛苦决定……

“共纾国难乃某辈之责。”高舍屯摇手道:“吾本就踌躇是否插手碎叶战事,无法兵微将寡,若非两镇兵马赶来,突骑施人岂会等闲撤兵。”

“唉,好端端的,如何闹成这般地步!”高舍屯感喟不已,烦恼拜别。

“陛下圣明!”殿内群臣纷繁膜拜庆祝。

李泌一腔愤激,但他明白,贤人不遗余力鼓吹永王之功,天然是为了壮朝廷之威名,定天下臣民之心。只是如此大张旗鼓,与当年恩宠盛王如出一辙……

“退之前,我们得用战车、梢砲给唐军点上马威,免得被其小觑。”

“陛下圣明!”群臣再拜。

李亨举起酒杯,将醇酒缓缓倒于地上:“可惜,忠嗣兄,汝为何不能听吾之劝,非要在石堡一事上触怒贤人,导致官爵被削、身陷囹圄、非命汉东。”

“吾家小郎君就是爱混闹。”杜环抚额苦笑,在其身后,碎叶城大云寺的浮图塔,在晨光中剪出一道斑斓的侧影:“朱邪尽忠和谋剌逻多也该到了,某等进城再叙。”

“自当如此!”苏鲁克心领神会。

故而对于江淮战事,李亨希冀的是大胜叛军、进逼东都;光复洛阳后,将王正见明升暗降,调入华州大营;攫升元载为都护,完整掌控北庭雄兵。

现在睢阳之战虽胜,倒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王正见战死、北庭军元气大伤、素叶军片甲不回、平卢军占有青州密州,李亨身为天下兵马元帅,声望因之受挫,光复东都的大计也不得不拖延。

“高副使忧国忧民,乃吾辈之表率!”段秀实满怀敬定见礼道。

“霨郎君,风雨如磐,你将如何应对呢?”李泌蹙眉长思,忧心忡忡。

“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以内也。”李泌心中暗叹一声,恨不得归隐山林,可国事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岂能一走了之:“平叛之战,步步惊心,也不知霨郎君何日才气返还长安……”

“传旨,封素叶郡主阿史那霄云为素叶公主,择良日下嫁葛逻禄叶护谋剌逻多。”

太子李亨单独一人立于坟前,双目含泪:“忠嗣兄,某终究能来看你了。吾与汝一同长大,在某眼中,汝才是某之亲兄长。当年吾得居东宫,汝领四镇节度,多么和谐。”

身在华州大营的太子对贤人惩罚王霨的圣旨毫无疑义,仅发起北庭副都护元载知留后事,统领在中原的北庭兵马,持续死守南阳,获得贤人承认。

“……儿臣闻:黄帝兴涿鹿之师,尧舜有阪泉之役,虽道高于千古,犹不免于四征……锋刃所加,流血漂杵;弩矢所及,辙乱旗靡。史贼弃甲曳兵而走,我军逐北者,二十里。自午至申,经多少阵,统统杀获,具件如前,人功何能!天功是赖!儿臣璘顿首谨言。天宝十四载蒲月初三,江陵多数督府掌书记李白上。”

“撤!父汗当年告我,要懦夫断腕;mm也讲过当断则断的事理。既然唐军已至,多留无益。”

“杜长史莫急。”段秀实向南指了指,杜环转头一看,只见晨光当中,数名骑士手持河中军牙兵旗,奔腾而来。

接二连三的坏动静令踌躇不决的忽都鲁痛下决计。

王正见对东宫还算恭敬,但在朝堂争斗中,却并未始终与李亨同进退,乃至放纵儿子王霨多次三番粉碎东宫的运营。故李亨对王正见之死并不是特别在乎,且他早已筹算用更听话的元载取而代之。

“……突骑施部望风而逃,碎叶之围遂解。葛逻禄高低感叩天恩,征发控弦之士五万,为陛下前驱,擒杀安贼。昂首恳请陛下赐素叶郡主为葛逻禄可敦,葛逻禄将世世代代为陛下镇守西陲。臣阿史那旸、高舍屯、杜环、段秀实、谋剌逻多顿首谨言……”

不过据李泌所知,通济渠之战结束后,北庭军的王勇、苏十三娘,素叶军的李晟、南霁云、雷万春、刘骁、李达和幸存的素叶军士卒皆消逝得无影无踪,王霨身边只剩卢杞、柳萧菲及数名义学学员。

永王露书记捷同时,向贤人上了一道奏章,斥责素叶军使王霨不遵军令,肆意妄为,私行追击,导致素叶军坠入叛军骗局。为救援素叶军,北庭军丧失惨痛,都护王正见中箭身亡,若非江陵军及时赶到,王霨也将堕入敌手。

卢杞虽有功名在身,却决然去官。柳萧菲、薛雅歌等学员按大唐律法,只是王霨的主子,本就没有官身,天然要跟从王霨。永王收到麾下的,唯有监军王珪一人,而王珪本就是以江陵多数督府判官之职兼素叶军监军,永王实在一兵一卒都没捞到手。

王正见虽是太原王氏长房嫡派,却向来都不是东宫一党的亲信,只是前些年权相李林甫逼迫太紧,东宫才俊残落,李亨不得已将死马当作活马医,对王正见几次拉拢,不吝让建宁王屈尊迎娶王正见的庶女。

“副使过谦了!”段秀实瞥了眼杜环:“突骑施人兵强马壮,远超某所料,若无河中兵马,恐怕吓不跑忽都鲁。”

“诺!”苏鲁克松了一口气,功亏一篑当然令人遗憾,可若将汗国答复的但愿毁于一旦,那才是最蠢的挑选:“某去安抚将士,筹办撤兵。”

露布星火驰,纷至天子墀。

“殿下,节哀。”李静忠蹑手蹑脚走上前来:“睢阳一战大胜叛军,建宁王妃分娩期近,良娣也有了身孕,东宫克日丧事连连,殿下切不成沉于哀伤。”

勤政务本殿中,端坐御座之上的李隆基听到史思明兵败如山倒,面露忧色:“江淮安则国用足,国用足则贼可定,永王之功,与天齐高!”

“某推心置腹,为何频频有人忘恩负义?”李亨抬眼望向东南,他这几日几次翻阅王珪的密信,逐字逐句考虑,却仍揣摩不清王正见之死,究竟是李璘的偶然之失还是成心为之。

“志向弘远……”杜环心中嘲笑连连:“谋剌思翰一回弓月城,就摈除素叶居商号,封闭门路。然小郎君早在碛西诸城埋了数不清的眼线,岂不知葛逻禄小牙的兵马暗藏南下,逼近素叶河谷;李定邦受命拜访沙陀部,意欲借道;阿史那旸率军潜入费尔干纳盆地,埋伏在拔汗那国中。忽都鲁,汝恐难以想到,若非小郎君顾念伊月小娘子,及时通报动静,突骑施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走,会会谋剌逻多去!”杜环昂首望向熟谙的碎叶城。

王正见死不敷惜,李亨在乎的是北庭军、素叶军的精兵强将。颠末数年朝争的惊涛骇浪,李亨深深明白,唯有把握兵马,才气争夺大位。从太宗天子到当明天子,莫不遵守此道。

南风拂寒甲,晨光透暖光。

蒲月初七傍晚时分,华州城外王忠嗣墓园内,仪卫森森、旗号如云。

而从王珪密信看,北庭军、素叶军的伤亡本是能够制止的……

“差点忘了,杜长史、段兵马使。”高舍屯去而复返:“某分开飒秣建时,听来往大食的贩子言,白衣大食都城大马士革正遭黑衣大食围攻,艾布·穆斯里姆麾下的呼罗珊军乃攻城主力。一旦白衣大食被灭,呼罗珊军必将调头东进,不成不防。”

十月胎恩重,三生酬谢轻。

大唐君臣全神灌输平叛战事之时,两千里外的河湟谷地,一支黑压压的吐蕃军队正悄悄向北行进。主将恩兰·达扎路恭驻马溪畔,极目远眺,他仿佛看到,山峦叠嶂、云雾环绕的北方,一座险要的城堡巍然耸峙……

“王正见身故,素叶军近乎全军淹没,平卢叛军攻占青密二州,永王竟美意义露书记捷。”膜拜在地的李泌腹诽不已:“更糟的是,朔方军在云州城下遭受偷袭,西退百余里。叛军高秀岩部腾脱手来,随时能够西进关中或南下雁门关。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孰之过也!”

而在永王得胜露布到达长安之前,长安西郊的同罗蒲丽已率素叶镖局的人手夤夜向西,西郊庄园内空荡荡的,仿佛向来没人住过。真珠郡主阿伊腾格娜也随之而去,面对宫中的责问,驻守西郊的沙陀部叶护骨咄支一问三不知……

“素叶郡主和亲!?难怪露布写的朴素无文,公然不是杜环的手笔。”突如其来的动静令李泌内心波澜起伏:“贵妃娘子自缢身亡,王正见战死疆场,再无人能为小鸳鸯遮风避雨了……”

“多谢高副使!”杜环也叉手拜道:“据素叶居传来的动静,因中原板荡,回纥、吐蕃等部蠢蠢欲动,康居军赴京之路一定承平,也望高副使保重。”

“五万马队!”贤人按着扶手站了起来:“十步之泽,必有香草;十室之邑,必有忠士。我大唐幅员万里,忠贞之士恒河沙数,何愁叛贼不灭!”

“有劳高副使襄助!”杜环与段秀实拱手见礼。

“来的好快……”杜环虽早有所料,但阿史那旸呈现的还是比他设想的还要早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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