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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巡盐御史有点咸

贾敏一颗心放下来,考虑着,口中只道:“殿下也太体贴了些,竟费心亲身往翰林院走一趟……”

“如海,”景隆帝亲热地叫着林如海的表字,“你不要严峻,朕召你来,只是问一点定见。”

福儿笑道:“到底是如何回事儿,主子也不晓得,只晓得是功德儿。主子别处也不能去,只能在翰林院里等动静,到了这个时候,翰林院里众大人都走了。主子接了家里传来的信,晓得夫民气焦,却也没处探听动静,恰是急的要抹脖子的时候……”

他说一句,贾敏就在嘴边念一句“阿弥陀佛”。

“殿下还说,说不得老爷能回本籍看看。”福儿歪着脑袋又想了想,仿佛没了。

正在贾敏无计可施,百爪挠心之时,却听内里丫环喜道:“夫人,老爷身边的福儿返来了!”

景隆帝被他气乐了,骂道:“不学无术,偏还要现眼。滚出去吧。”口上这么说,眼睛里满是笑意。

永嗔还是笑嘻嘻的,“父皇手底下人才济济,走了林徒弟,说不得就来个森徒弟。”

从翰林院的编修擢升为正三品的巡盐御史,这是天大的升迁,大好的出息!

她想派人去娘家问一声,却又怕让贾母也跟着忧心,何况家里两个哥哥在朝中也并不对劲,那里另有甚么门路?正没主张处,却见奶娘抱了黛玉过来。

景隆帝哈哈一笑,走下塌来,伸展动手臂。

林如海顿首再拜,冲动地大声道:“臣蒙皇上天恩,愿往两淮,理盐政、报君恩!”

“再去查探,到底为了甚么事儿。”贾敏揪着帕子,坐立不安,命那婆子,“如何俄然就给皇上召见了?接老爷的小厮与车夫也恁的胡涂,连个话都传不明白!”

既然不是十七殿下闯了祸,而太子与五皇子、田大人都在,内里还跪了一个大皇子,现在皇上又问出了“盐政”二字――那多数跟比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巡盐御史贪腐案有关。这桩事情里,不管哪一方,惹上了都是一个“死”字。

说是“旨意没下,不好细说”,但是这位十七皇子殿下却简朴几句,把她最能够担忧地事情给交代了――是升官,不是祸事;是外放,要离京上任;要去的是处所,大略在姑苏一带。

他看得津津有味,林如海官帽下的额头倒是出了密密一层盗汗,当着天子、太子与五皇子三方,谈与国体休戚相干的盐政,真好似绝壁间走钢丝,存亡一线的事儿。

五皇子永澹在一旁杀鸡抹脖子地给他递眼色,田立义只做看不到。

福儿跪在地上,笑道:“夫人大喜!”

林如海仍低着头,不敢看,耳朵里听着,又为这个门生焦急。他固然在上书房也见过十七皇子跟皇上“你来我往”说“胡话”,但到这类程度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贾敏抚着胸口,只觉心慌,神采白得吓人。

贾敏把黛玉交到奶娘手中,见他神采欣然,心中一松,腿上一软就坐到了椅子上。她急道:“到底是如何回事!”

贾敏见女儿被抱过来,喜庆的红襁褓里半露着一张秀美的小脸,不由自主就伸脱手臂来接。

“林徒弟有俩木头,就能管两淮的盐政;森徒弟还多一个木,岂不是要管三淮的盐政?”永嗔怕再挨一脚,一面跟景隆帝辩论,一面就躲到太子哥哥另一边去了。

林府。

“如海,盐政有如此多的弊端。朕问你,你敢不敢往两淮走上一遭,做个巡盐御史?”

贾敏看着女儿清澈的双眸,见女儿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心底一片柔嫩,悄悄晃着怀里的女儿,道:“虽是你奶着她,我倒是她的亲娘,血浓于水,可不是一点也不假?”

景隆帝涓滴不提方才这东暖阁里的明枪暗箭,只是说道:“你父亲当年也做过巡盐御史,你当时固然幼年,但总也有所见闻。朕问你――”他前面的话都说得极其和缓,似闲话家常般,至此俄然话音一变,语气沉敛,显出帝王的威仪来,“你于盐务可故意得?”

他毕竟是宦海上的人。

永嗔见此事灰尘已定,在一旁笑嘻嘻接了一句,“赴汤蹈火亦在所不吝。”

林如海顿首再拜,道:“回皇上,盐务如许大的课题……”

林如海就见天子穿一双金黄色的便鞋在面前踱来踱去,听话听音,在景隆帝和田立义的一唱一和中,他模糊明白了甚么;浑身都因为等候与严峻而紧绷。

林如海眼睛一闭,考虑着道:“回皇上,盐政虽系税差,但上关国计,下济民生,积年以来勉强情弊,难逃皇上洞鉴……”

“说。”景隆帝言简意赅。

永嗔唱个喏,蹦蹦跳跳地就出去了。

永嗔可涓滴没有罚站的自发,一只胳膊抵在太子哥哥腿上,手掌横伸刚好托住下巴,脑袋微微一偏――这可真是个看“演出”的好姿式。

珍妃原是景隆帝身边的宫女,是大皇子永清的生母,母以子贵而封妃。

贾敏身边的大丫环劝道:“夫人,您且宽宽解。您想,皇上问话,为了甚么岂是平凡人能探听到的。老爷为官清正,吉人天相,说不得竟是功德呢。”

“殿下说,你们家老爷要升官了,旨意还没下,他不好细说,只是白奉告主子一声,要主子返来奉告家里夫人,让夫人不要挂记。”福儿半点儿磕巴不打,把十七皇子的话复述来,“还说等老爷上任离京,他要亲身来给徒弟送行,再来拜见夫人,也见见蜜斯;说是自生辰那日见了,一向很想蜜斯这个mm。”

奶娘笑道:“蜜斯醒了,一双黑嗔嗔的眼睛只是四周看,奴婢就晓得蜜斯准是在找夫人。”

永嗔笑道:“儿子服从。”却又道:“父皇,儿子另有一事相求。”

这是贾敏身边大丫环着人去喊来的,好让贾敏分用心。

“是是是,主子这就讲到要紧的了……”福儿忙道:“夫人,您再猜不到是哪个来通的信――”他不敢再卖关子,立马接道:“竟然是十七皇子殿下!”

一个“锐气”可就把所谓的“暴躁”当作长处来夸了。

贾敏“嗳哟”了一声,忙问道:“殿下如何说?”

“甚么森徒弟?”景隆帝皱眉。

景隆帝挥挥手,笑骂道:“滚滚滚。你们一大一小,都给朕滚。”

太子永湛还是低头吃茶,嘴角微微上翘。

林如海伏在地上,并不敢昂首直犯天颜,听天子声气平和,晓得约莫不是十七殿下惹了祸,内心略安定了些,谨慎道:“皇上请说,臣知无不言。”

永嗔这会儿已经站到太子所坐的太师椅中间。

景隆帝盘腿坐在榻上,听得出神,最后竟悄悄点了几下头。

贾敏忙道:“快让他到外间去。”

丫环叱道:“谁管你抹不抹脖子!你捡要紧的来讲!”

永嗔可贵严厉地禀了一句,立马又转为笑嘻嘻的,道:“外头秋风贼冷,大哥这也跪了小半个时候了。父皇您看,儿子滚的时候,是不是叫上大哥一块滚?”

听着林如海层次清楚的奏对,永嗔腹中暗笑:平时上课只见林徒弟严厉端庄的一面,课下只见他惜字如金;本来到了紧急关头,林徒弟也能口绽莲花――这就先给父皇套了个“难逃皇上洞鉴”的高帽。

贾敏深为打动,心道,老爷教了十七殿下一年,当真是天降的善缘。

本朝的巡盐御史一共才四小我,两淮、两浙、长芦、河东各一人。

待林如海讲完,景隆帝还未说话,田立义便先笑道:“林大人说的这些题目都是有的,只是所说的处理计划,却还是暴躁了。盐政乃国之命脉,治大国如烹小鲜,急不得。”

话是如此,却如何能真正放心。

“儿子昨晚听母妃说,珍母妃犯了秋咳……”

景隆帝正走到他中间,见他拿戏文里的话来胡乱接,顺腿就给他屁股上悄悄来了一脚,笑骂道:“就你这猕猴会说话。”又道:“你原有如许好的徒弟,恰好不知勤奋。今后寻不到好徒弟,你且追悔莫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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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也这么说呢。”福儿笑道:“十七殿下说,是怕让别人传话不腐败,万一有疏漏,让夫人吃惊,就是他的错误了。”

此中犹以两淮为重,一处可抵半个国度。

景隆帝笑道:“他说的很好。他不比你,朕只要他管好一方当中的一项事便充足了。那里能要他像你一样老成谋国呢。朕取的,恰是他如许的锐气。”

田立义笑道:“到底还是皇上会看人。臣推己及人,反倒是陈腐了。林大人对盐政的这些观点非常可贵,臣恭贺皇上喜得佳才!”他在权力中间打熬了半辈子的人了,见风使舵是练熟了的本领。

景隆帝恼他擅闯,不准寺人给他搬座,算是变相的要他“罚站”。

她逗着黛玉,把脸贴在女儿的小脸上,低低道:“乖女儿,保佑你爹平安然安返来吧……”

景隆帝脸上笑意淡去,环顾着因为永嗔的分开突显寂静下去的屋子,肃容道:“朕今儿留你们用晚膳,细细把两淮盐务捋一遍……”

景隆帝却不容臣子瞻前顾后,道:“你尽管说。”虽是笑着,倒是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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