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抄表员
那能不给吗？不给，灯胆不白装了！
如此一来，徐国公的电灯公司有了根基保障，不消担忧亏蚀，前期生长也顺畅很多。
那户主三十多岁，戴副眼镜，自称懂电力知识，天然不肯当冤大头，威胁说要本身修。
以是，这份事情又不那么简朴，除了服膺公式停止计算，还得有杰出的寒暄才气，能够通过察言观色、刺探体味每一家的现合用电程度。这是一个失职抄表员应有的本质。
“老游”当然是不乐意的。
他们不再像徐国公那样，一口气建十几个电厂，而是安身发财地区、中间都会，稳扎稳打，慢慢生长，绝对不搞“路灯费”这类幺蛾子。市政工程，当局情愿承担电费就搞起来，当局没钱就算。
费事的是，总有人用心拖欠。这此平分为两种，一是日子宽裕的小民，二是用电大户的工厂。前者是真缺钱，后者约莫是不占便宜内心不舒畅。
老游口风一转，美意劝他把街坊邻居调集起来，凑点钱，好歹先交一点。“我老游跟外线工干系好”，拿到钱请人吃顿饭，卖小我情，才气找人来修。
陛下也晓得推行电灯，需求经年累月的辛苦营销。在电线扯进千家万户之前，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电厂闲置，有电输不出去，让徐国公这等忠臣赔掉底裤吧！
那抄表员对这类号令如何看呢？
之以是要当局过一道手，是因为第一，路灯费本质是行政性免费，不是电力公司向市民出售市政办事；第二，抄表员没有法律权，不能强迫免费，也不能给路灯断电，兴辽为了保持名声，又要求上面不要催逼过分，以是草民们常常拖欠路灯费半年、一年乃至数年之久！
本来，当年太祖鼓励生长电灯公司，徐国公主动为陛下分忧，在东北搞电力大YUE进。可发电机买了，电厂建了，用户在甚么处所？公司去跟谁收电费呢？
“之前给的五块是野生费！现在是买灯胆！”
一顿酒饭花不了几个钱，但把情意尽到，今后就免了生分。
入夜了，灯胆也换好了，但路灯还没亮。因为修电灯的时候，当然要把电掐了。甚么时候再给通电呢？
兴辽的抄表员代收路灯费，收齐后上缴至本地当部分分，当局再向兴辽缴费。
这些关窍，办公处主任吕青心知肚明，但他更晓得水至清则无鱼的事理。凡是抄表员不太贪婪，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了。
只要披了这身皮，抄表员就能等闲敲开住民家门。多数时候，事情不存在难度。
第二天下午，那户主主动来到办公处找老游，带来两块钱，老游气得鼻子都歪了，把他赶了出去，“你打发叫花子呢！”
公司的员工礼服是浅蓝色，格式仿照军便服，左胸前缝了个小布条，上有“兴辽电力”四个小字，不算丑，也谈不上标致。这身礼服对浅显人的威慑力当然比不上巡警，但也非小老百姓能随便疏忽的。
第一次晓得路灯费这回事，晋桐非常吃惊。他两世为人，不管哪个天下都没传闻路灯还要跟住民免费的事理。
另一种就极难查证了。这个期间的感到式机器电表很轻易做手脚，只需求一块磁铁就能等闲调度电表走字快慢。
商号分红甲乙丙三等，每月按1元、7角、5角纳费；民户也分三等，每月收4角、2角、1角。
一开端他觉得是兴辽电力自作主张，滥用项目乱免费。暗里就教吕青才晓得，这竟是几十年前遗留下的汗青题目。
以是，此中油水有限得很。
时至本日，大齐存在路灯费说法的，也就东北一地罢了。固然从订立免费标准至今没涨过价，但近年来，北地实际界仍激烈号令全面打消这一不公道免费。此中摇旗号令最狠恶的，恰是兴辽个人旗下第一大报《兴辽日报》。
实际上，路灯的保护和灯胆的改换本就是县当局承包给电力公司的，住民不要花一分钱。甚么野生费、买灯胆，都包含在当局付出给兴辽的电费里头了。
老游催一户人家电费的时候，户主交了钱，再次提出要求，让电力公司修好路灯。
灯胆当然要用“我兴辽个人发明的钨丝灯”！代价么，是有点贵，可一分钱一分货啊！这灯胆能使一年不坏！你们赚大了晓得不！咱也未几要，再拿三块钱来！
路灯费打消与否，都少不了公司一毛钱电费。抄表员向老百姓收这一笔名不正言不顺的用度，打的灯号也是上缴当局。骂名归当局，财团当然想打甚么旗就打甚么旗。
那户主一愣，没回嘴。
如此“横征暴敛”不但收回了电费，连保护本钱也赚返来了。（作者注：民国实事，略有改编）
晋桐连连称是，谈笑晏晏。
起首是当部分分用上了电灯，其次是黉舍、病院等财务拨款机构告别了煤气灯，最后就是路灯这类市政工程。那段期间另有处所当局以电费补助名义给当局雇员发福利，鼓励公事员自家装电灯。
一顿饭后，晋桐终究摸清了办公处上高低下的的人际干系。次日，也就是入职的第四天早晨，他聘请几位同事会餐，层次当然是全县城最高的“姚记”。
日子久了，各地当局也感觉为了一点小钱搞得颜面无光，非常丢脸。可非论如何丢脸，电费不能不缴，因而几年后，东北再也不见巡警收电费的场景，各地当局都把路灯费承包给了兴辽公司。
免费科对每个抄表员卖力的地区做了分别。胜山办事处包含晋桐在内，独一专职抄表员三名，卖力收取县城的电费。而周边州里，则由公司在本地的电工兼职收取。归正那些处所用电少，事情量不大。
走街串巷、登门拜户、抄表征费、开出收据，固然噜苏，却没甚么繁难，懂四则运算就行。
固然市民一分钱路灯费都不想掏，但抄表员有的是体例逼人掏钱。
这些费事还是小事，最讨厌的是屡禁不止的偷电。公司内部章程规定，每个抄表员必须体味两种最常见的偷电体例。
因而，各处所当局，比如胜山县向兴辽付出路灯电费的同时，还安排巡警在路灯安装段每月收一次“路灯费”。
天长日久，这笔款项就成了处所当局的烂账，名声和实利全归了兴辽。
这就要求抄表员对用户家用电器的数量、范例、功率、利用风俗有大抵体味，能够快速预算出用户的用电量，与电表显现数字对比。
十块钱，两块被作为本月收到的“路灯费”上缴，完成根基任务。剩下八块老游跟外线工二一添作五……至于晋桐，老游请他下馆子吃了一回热汽羊肉。
所谓滚滚乱世、尘凡炼心，就算不能遗世独立，起码不要同流合污。如此罢了。
这貌似自打自脸，实在不然。
有当局作为中间环节就好办了，不管底下有没有把钱收齐，当局缴电费从不拖欠，那毕竟是徐国公的财产，谁敢认账？
兴辽电力起步早，碰到的新环境也多。路灯费不过是此中不起眼的一桩小事。但兴辽的事例，对大齐其他财团创建电灯公司有极大教诲意义。
电费是按月收缴，抄表员最忙的几天是月尾。但每个月都会有人因事错过上门免费，以是平时还要弥补收缴。
第三天，那人终究带来十几户住民集资的五块钱，老游这才对劲，找了个熟悉的外线工，出门换灯胆。
路灯由兴辽电力保护，虽不能冒然断电，灯胆却很轻易坏。一旦坏掉，是否改换，何时改换，任由电力公司员工说了算。
但电力改革归根到底是处所当局出钱。而处所财务支出有限，这么一笔持续性的开支，总得寻摸个处所找补返来。
当局机构的电费，不好直接摊到老百姓身上；黉舍、病院的用电自个儿向兴辽交钱；至于路灯么……便利了小民出行，特别是附近的住民商户受益尤大，收点钱不过分吧？
对公司来讲，只要用户终究缴费，迟延个把月不算甚么，但对抄表员来讲，就相称头痛了。用户的迟延增加了他们的事情量，还影响绩效考核，对评比优良职工、升职加薪有很大负面效应。
这还不算完。
不过，“老游”对晋桐说，如果想捞油水，这些缝隙反而是动手的机遇。经历丰富的他能够等闲把持电表数字，从中捞取好处。
请再交两块钱“通电费”。
一是，外接线路绕开电表，让电力直接入户。对此，公司有牢固排查，抄表员登门也会随机抽检。
须知，偷电金额不管有多小，都会被《大齐刑法典》认定为盗窃罪入刑。这类体例轻易被发明，风险很高。
路灯的存在，行车者便当最大。以是县城马车行、黄包车行得按每辆车月费5角免费。浅显住民家有车，也是一样标准交钱。不交钱也行，早晨别出门，出门就有巡警扣车。
老游硬碰硬：你敢本身修就是私行粉碎大众电力设施，罚款！形成严峻丧失，谨慎蹲班房！
好处能够来自用户的“感激”，也能够源自用户的“无知”。
跟从“老游”练习三天后，晋桐终究独立上岗。因为是下半月，离月尾又有些日子，事情未几。首要催缴事情只剩一项，路灯费。
按照《东北电力办理条例》，用户拖欠电费一个月以上才气断电。一开端，他们常常祈求通融，或者干脆要求抄表员过几天再来，如许一每天拖到下个月尾，抄表员以断电威胁，这些人才会补齐上月电费，持续把本月的拖下去。
可老游就有本领跟外线工勾搭起来捞钱。这理跟谁说去！
晋桐的新事情提及来仿佛很简朴。他跟着前辈同事“老游”学习一天，就把握了关头。
练习的前三天老游就向晋桐实地演示了一次如何借机收钱。
因而，十块钱花出去，路灯终究修好。
他交友外线工，却并不想捞钱，只是今后不免碰到如许那样的费事，谁晓得会不会有求人的时候呢。
围观的住民合计好一阵子，又凑了三块。
但老游还说，不管如何操纵，都有一个限度，不能过分。每户用电量都是牢固的，浮动区间不大，太高太低都轻易被赞扬、或被公司审计部分发明。
办公处员工很多，但晋桐不欲张扬，只请了常日事情上会打仗的几小我，包含司事员、管帐、两名外线工与别的两名抄表员。
但此时已“维新更化”数年，大齐民智渐开，百姓心中有了“当局职能”、“大众办事”的观点，路灯费的公道性没多久便遭到遍及质疑。不但是东北，天下各地的报纸都喜好拿这事作伐子，切磋一些敏感的政治话题。
以是，伴随这一波电厂扶植飞腾，东北大大小小的都会纷繁掀起电力改革大潮。
饭桌上，老游筷子抄起一块羊肉，蘸了酱料，囫囵塞进嘴里，口齿不清道：“徒弟领进门，修行在小我！抄表员捞钱，大头靠路灯费，就看你会不会来事！现在本领教给你了，想吃肥的，从速交友一个外线工，干系必然得铁！然后才气一块儿赢利！”
梨树街旁一条巷子里，路灯坏了好几盏，三个月没人修，夏季早晨黑灯瞎火，摔坏了好几个老年人。
老游当然要求他们这条巷子的住民把积欠的路灯费交清！
“五块钱都出了，还舍不得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