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杂书
七姨太住的石兰苑非常之偏僻,等闲不会有外人找来。但也有例外,比方本日,我正依托《说文解字》在看一本捡来的话本的时候,十姐姐的亲娘五姨太来了。
五哥正色道:“快别看了。不然被发明了,打你一顿算轻的。嗯,我到你那边替你措置掉。转头再借两本成心机的给你看。”
五姨娘跟我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只生了个赔钱货。并且,老爷早不进我娘的房了,也不进五姨娘的房。以是,固然不是一条战线的,但孤单之余也能一处打发下冗长的光阴。两个女人偶尔便凑在一起做做针线活,顺道说点闲话。
一次家宴上,这事又被拿出来打趣。这回在老太太跟前的,除了我们几姐妹,另有肄业返来的五哥。别的的哥哥则随老爷在外间宴饮。大比之期快到了,五哥已经是秀才,这一次插手乡试再得了功名就是举人了,就能够去都城插手会试了。
五哥指着我的鼻子,“看,露馅了吧。你先奉告我你看的是甚么?”
我的新丫环被送来了,叫翠翘,做事很敏捷,长相嘛浅显,比之前的翠缕差多了。如许我也放心些。之前的翠缕升得好,我至今不知是这府里哪个男**害了她。跟着我,我是有力相护的。
因而,十一蜜斯识字未几,拿着两本书充学问人的话又不胫而走。在这大院里,就是不管有甚么都会被放大。
独一的安抚是,书里的天下给了我另一片六合,更广漠的六合。五哥没有骗我,这两本书真的很好。我从春翻到冬,翻到五哥成了举人,四哥通过了太病院南来征召官方大夫的测验。也翻到了六哥单独出门做成了两趟买卖。
看五哥的模样,我迷惑,老太太那边甚么都不能看,五哥也感觉看不得么?五哥不是家里读书最多的人么?挺成心机的,我刚看到墨客跟蜜斯告别,要上京赶考呢。
五哥依言让小厮送了两本书来,一本《论语》,一本《山海经》。我气恼,逮着机遇就抱怨五哥。
我同时看两本书的事,经五姨娘一鼓吹,阖府高低都晓得了。
我非常光荣五姨娘也不识字,忙平静自如的把两本书一并收起。
“本来如许啊。”老太太点点头,“你看甚么呢?”
还说本身靠得住呢,今后分了院子,是不是也会有这么多孤单的姨娘呢。
哥哥们能到处游学或是经商行医,我一贯非常之恋慕,可惜我生做了女儿身。戏文里唱花木兰、唱祝英台,实在那里能够。我这一辈子说不得都要看着这四角高墙的天空了。
五哥脸上一黯,然后抖擞,“正室我做不了主,但纳宠我总能依了本身情意吧。届时,红袖添香夜读书才是好呢。”说着,俄然发觉这话在妹子跟前讲不太合适,‘呵呵’两声走了。
老太太充满皱纹的脸上暴露笑意,“那就好,这个看了好。如果你看甚么诗词文章的,就要叮嘱你,女儿家还是刺鞋作袜、引线绣绒才是本业。嗯,十一是个懂事的。”
我鄙人首恭谨的答复,“不是的,老太太。因为十一认得的字未几。以是需求一边看一边翻字书。”
“老太太,十一看到是《女儿经》。”
“胡说!五哥就想找到一个能明白我在说甚么的女子为伴。”
“十一,我听朱先生说你挺一心向学的。这很好,我总感觉,女子也要知书识文才好。不然,今后别人同你说甚么你都听不懂,哪称得上知情见机呢。”
十姐姐她们讽刺我的时候,五哥却对我笑了一笑,我也回他一个笑容。
我看五哥眼里露入迷驰,忍不住说:“五哥的婚事不是订下了么?”
“哟,十一这是要当女先生呢,一下子看两本书。”涂着朱红蔻丹的纤纤手指按住我正在看的《东厢记》上。因为识字未几,这书我看得非常艰巨。但实在比《幼学琼林》甚么的成心机多了,因而不忍释手。
那本话本不是是哪个哥哥的,遗落在偏厅的多宝格上,被我顺了返来。
“你晓得甚么,你固然不需求事君王父兄,但看《论语》,多识草木鸟兽虫鸟之名也是好的。另有《山海经》,那但是古今第一奇书,包含万象,应有尽有。五哥都好想去那外洋之国看看。”
“转头我给你送能看又长见地的来。”
“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这话是孙妈听了五姨娘和七姨娘的抱怨后说的。
我便奉告了他。
翌日存候,老太太便问我:“小十一,你做甚么一次看两本书?要抢先生么?”
散席后,五哥掉队一步,我看着像是在等我,便走畴昔,“五哥”
“五姨娘来了,请坐!孙妈,快上茶,去花圃里叫姨娘返来。”
五哥看出我的落寞,轻声安抚:“十一,说不定你将来能碰到个奇男人,允你一同出外见地呢。”
“归正让老爷晓得,非得说你废弛家风不成。”
头上被拍了两下,“诸子的书各有妙处,至圣亚圣的更是高深。当然,四书五经我看,杂书我也看。”
“我在偏厅捡到的。”
五哥到了我屋里,把书装进袖袋。
五哥的神采当下一变,“这类书,你哪来的?”
“嗯,嗯,五哥,你都看些甚么杂书啊?”我小小声的问。
“五哥,你看贤人的书也说它古板么?”我滑头的问。我可听四哥抱怨过。他除了医术旁的都看不出来。
我脑中想起《东厢记》的蜜斯墨客吟咏诗词作答的一幕,俄然脸红了一下。就听五哥接着说:“不过,你看的怕不是《女儿经》吧,那么古板的东西,你还能边翻字书边看?”
如许的糊口仿佛没有明天似的。再过些年,有人来娶了我这庶出的女儿去,养在后院。就像这后院里统统的女人一样,就是平生。阿谁模样,还不如一夜之间白头,还免得捱更漏。
我也不敢再大刺刺摆着两本书在桌上了,只早晨缩到床上偷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