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字画

“纳兰柒，就凭你也能求得子彦先生的画？莫不是在欺诈大师？”纳兰妭不知何时挪了过来，斜睨着画，冷哼道。

但见层峦叠嶂，山势连缀不竭。

“太傅，尚书，这是蜜斯求来的画。”秋菊走至炕边，有些拘束地磕了个头，手上捧着的画倒是纹丝不动。

“哼”黄尚书冷哼一声，嫌恶地打量装着画轴的青灰色木筒，也不唤秋菊起家，面色非常冷峻。

纳兰柒心下嗤笑，这母女二人一唱一和，好似本身常日里真的“偷奸耍滑”，才惹得继妹口无遮挡。

她的这个mm性子张狂的很，常日里又喜好和她别苗头，听了这番话，定是忍不住的。

“妙！妙！妙！画师大师总道‘作画应以墨汁淋漓，烟岚满纸，旷如无天，密如无地为上’，我本日方知是何意境！”李太傅抚须拍案称绝。

山中密树浓荫，云气升浮。古刹时隐时现，掩映于山石、树木之间，一派寂静厉穆之感。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为您求画也是拳拳孝心。何况，未亲眼所见，你又安知她在胡言乱语？”

“太傅，您莫要再被欺诈了！我这姐姐常日在家就是个偷奸耍滑的。”一道有些稚嫩娇蛮的声音插了出去。

屋子里蓦地静了下来。

一幅素墨适意山川图跃然于纸上，栩栩如生，观之仿若置身其内。

那丫环大抵是在外头闻声内里喧华好久，因着心虑，脸涨得通红。她虽是径直朝长官上走着，眼神却不断往立在角落的纳兰柒身上扫，怕是担忧纳兰柒是否磕着哪了。

整幅画最妙的便是屋中人物，虽小却也栩栩如生。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款款而行的女子，皆高髻长裙，帔帛飘举，手持羽扇子，淡雅清秀。又有身着官袍，高堂阔论的男人，各个头戴乌帽，身穿长袍，须髯下垂，清癯有神。作者略烘淡墨，世人形、神跃于纸上，让人称奇。

纳兰柒只觉心中暖意融融，她朝秋菊隐晦地摇了点头，表示本身无甚大碍。

半晌，门帘打了起来，秋菊谨慎翼翼地捧着画，躬身走了出去。

“柒儿，瞧你说的甚么话，你mm也是口无遮拦，怕是将我们常日在家开打趣教诲你的话学了去。”

“有鸟居丹穴，其名曰凤凰”，那张褐黄色纸片还被纳兰柒拢在袖口里，就像拢着暮冬时节用来取暖的手炉，让她心生烦躁。

“你快起家吧，贤弟，为兄实在猎奇的紧，就越俎代庖了。”李太傅轻手重脚地从木筒中抽出画轴，谨慎翼翼地将其平铺在炕边的梅花小几上。

李太傅低头看向纳兰柒，见那孩子也仰着头，非常渴念地看着本身，目光清澈如水，不觉又心软了几分。

纵使心中百般不悦，她也懒得与这倒置吵嘴的二人计算，清了清嗓子，朝门帘外大声唤道。

“尚书如何发这般大的火？”半响后，李太傅轻笑着开口安慰，声音倒是有些清冷。

山脚处流水木桥，青草茸茸。花树新绿攒簇之下另有几处房屋宅院，屋里觥筹交叉。

“哟，mm出门向来不带脑筋，今儿倒是聪明了一回。这画是我们父亲的，他和子彦先生习的都是颜派画法，难鉴别的很。至于画上的印章，是我找街边刻章先生捏造的。不过我也不是成心欺诈，你外公和李太傅道行不敷，父亲又在书房，唉，姐姐现下也很无法呢。”

屋外响起喧闹的脚步声，过了半晌，逐步远处，又只余雨水的嘀嗒声。

“好了，黄口小儿，莫要再胡言乱语惹人笑话！妭儿，快拉她去偏厅！”不似先前的调侃，黄尚书此时面上已冷若冰霜，竟也不顾外人在场，毫不包涵地叱责出声。

纳兰柒偏了偏头看向本身的继妹，见她面上仍然阴云密布，大略还在为先前的怒斥之事愤激不平。

纳兰柒倒是心乱如麻，得空抚玩画中景色。

跟着画轴缓缓展开，世人皆倒抽了一口气。

“愣着做甚么！还不去把妭儿拦住！”黄尚书跺了顿脚，皱着眉朝身边服侍的小丫环喊道。

“去把画拿出来吧。”

纳兰柒垂着头，微微勾起嘴角。

从纳兰柒撞倒屏风就一向垂眸不语的黄衣涟现下倒是敏捷捂住了纳兰妭嚷着不断的嘴，温声解释着。

“秋菊，你捧画出去吧。”

纳兰柒厉色瞥了眼还在嚷嚷的纳兰妭，冷着脸怒斥道。

“带上雨具，这气候乍暖还寒的，莫让姐儿淋了雨染上风寒。”黄衣涟也忙忙叮咛。

“姐姐？纳兰妭，你既叫我一声姐姐，就该晓得甚么叫做长幼有序！我是甚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幸亏我们也算是在家中，你这番话如果被外人晓得，岂不嘲笑我们纳兰家教女无方？”

“太傅，我这几个小后代脾气都跳脱的很，平常在家也是闹得欢，让您见笑了。”她又折过身子朝李太傅行了个福礼，头欠的很低，姿势极其恭敬。

画上描画的应是初春时节，雨后雁鸣山清韵的风景。

纳兰柒瞅着面前这张肝火冲冲的脸，眼眸微动，已是心生一计。她偷偷转了转脑袋，见世人皆围在画四周，得空顾及这边动静，因而侧了侧身子，凑到纳兰妭耳边，非常对劲地轻声说道。

“纳兰柒在欺诈你们！这画是父亲作的，我见过！我这就去把父亲请来！”果不其然，一番话还未落地，纳兰妭已大声嚷了出来，不待世人反应，她又吃紧冲了出去。

画的竟不是凤凰，而是新雨浸润后的雁鸣山！而她本日拜访的黄府又刚巧在山脚下！子彦先肇究竟成心为之还是偶然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