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意料之中
同时来的另有周医正以及郑德怡身边最得力的周妈妈。
郑家嫡长女刚晋位淑妃，皇上对其恩宠有加，遂授其父伯爵之位。 没过几日，郑家嫡宗子染时疾卒去，郑德显行三，其上的嫡宗子既死，第二子为庶出，郑德显无疑就是袭爵之人。动静传来，宋家高低都欢乐得很，老太太更是高兴，直说宋青葙有福。
“瞧你这模样……”碧柳又好笑又好气，往门口一站，笑道：“我给你把门，你普通说话就行。”
老太太接连尝了两块，才对林氏道：“你先下去吧，这两天郑家就会来人，你想想该如何应对。”
宋青葙看在眼里，笑着感喟，“男不亲求，女不亲许，婚姻大事自有祖母跟大伯母决计，我们该干甚么还干甚么。”
“蠢货，谁去问？问谁？怎生个问法？我们宋家流派低，可不轻贱。”老太太一掌拍在炕桌上，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震得桌上的杯盏当啷作响。
隔着绡纱，周医正低缓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来，“女人脉象沉稳有力，和缓有度，从脉象来看并无病症在身。”
老太太不屑道：“……当时三丫头才多大，不满周岁，她一手抱着襁褓一手拨弄算盘珠子跟掌柜对账，要三丫头真跟着她，只怕早就教残了……商户人家，到底眼皮子浅，看不上郑家人多口杂，又嫌弃人家是武将，死活不肯结这门亲。你说，当初真依着付氏退了亲，哪有三丫头今后的繁华繁华，我们宋家还希冀谁去？”
“哎。”杜妈妈承诺着，走了出去。
林氏站在屋子中间，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碧柳遵循宋青葙的叮咛厚厚打赏了周医正。
老太太孙氏眼波寂静，面上带着淡淡笑意，可这笑意却让林氏内心更加没底。老太太平生颠末无数大风大浪，幼时住在京都阁老府邸，后因阁老卷入贪墨案被免除回籍，孙氏本来定的婚事也黄了，直到年近二十才千挑万选嫁给了宋老爷。可没过几年宋老爷就归天了，孙氏独力拉扯三个儿子长大成人读书科考，这此中的辛苦，不说也能想到。
老太太低声道：“你明白就行。”
老太太大怒，罚她在慈安堂门口足足跪了两个时候。
当初两家订婚，因孩子年纪都小，六礼只停止到纳吉，大礼也就是纳征还没过。
秀橙拍着胸口呼哧呼哧地喘气，“老太太屋里的彩云奉告我，大太太得了动静说顺义伯府要退亲，大太太正跟老太太讨主张。女人，我们该如何办？”
第一回，宋家还在济南府，郑大人时任正三品的批示佥事。
武康侯府的婆子笑着自侧屋出来，“女人安康就好，奴婢恰好归去给我家奶奶复命。”
“以是，顺义伯毫不会在这个当口退亲。为了消弭流言，他只能遣人安抚宋家没准还会过礼。”
宋青葙笑笑，“顺义伯之前掌军政，驭下甚严，现在又亲身掌家，郑家从无仗势欺人横行霸道之举，平日在高官贵胄中也是礼数全面未曾出过半点不对，在京都口碑极好。如许珍惜申明的人，会背负背信弃义之名？并且这么大张旗鼓弄得无人不知？
碧柳点头暗见晓得了。
付氏回绝了两次，第三次老太太点头应了婚事。
杜妈妈手里捧着只红色匣子，笑道：“三女人在做点心，恰好这头一锅的说给老太太尝尝。”
碧柳脆生生地说：“好叫太医晓得，我家女人前两日夜里偶有不眠、咳嗽之症。”
杜妈妈不语，心道：若本日付氏仍在，恐怕还会变着法儿退亲吧？
现在，流言已漫衍出去，只等着郑家上门了。
宋青葙掂起块刚出锅的点心，细细嚼了，“嗯，酥软香脆，就是略微有点甜，下次少放糖，杨二奶奶不喜甜，祖母倒是喜好。”
现在听到这动静，老太太还不知该如何活力。
秀橙白她一眼，声音还是压得极低，“郑家带了四只红漆礼盒，也不晓得是甚么，阿谁管事妈妈说过两天媒人上门筹议过大礼，赶年前把结婚的日子定下来。”
唯独付氏内心不安，她以为郑家更加财，宋青葙的日子越难过，考虑好几天决定退亲。
付氏感觉郑家人多混乱，单是嫡派后代就三四个，庶出的更多，郑夫人面相寡淡，看着不太好相与，若宋青葙嫁畴昔既要孝敬严苛公婆又要应对数不清的妯娌小姑，日子定然不好过。
“但是……”林氏胆怯地说：“郑家又不是贾家，我们如何好等着人家上门？”
“他不敢。”林氏本能地否定，随即道：“咱家女儿可不能由着他说求就求，说退就退，总得等他们上门来给个说法。”
杜妈妈轻手重脚地上前，扶起被震倒的茶杯。
林氏一个激灵站起来，沉默着不敢出声。
慈安堂里。
“你这蹄子，有话好好说，甚么传开了？”碧柳叱道。
想起以往花会里那几张刻薄刻薄的面庞，宋青葙唇角弯了弯。
过了一天，郑家公然来了人。
老太太叹口气，重重地倚在靠枕上，倦怠地说：“一个两个都不费心，这个心眼就芝麻大点，赶上点事就不敷用了。阿谁心眼倒多，但是都钻进钱眼去了，除了银子甚么都看不上。”
老太太却以为郑家是大族，亲朋老友中在京为官者不在少数，能攀亲对大爷的宦途及三爷的科考好处很大。
为着宋青葙的婚事，付氏曾闹过两回。
郑德怡的小姑嫁给了武康侯世子杨靖益，跟钟琳是妯娌。周妈妈对钟琳身边的婆子并不陌生，便客气地笑了笑。
第二回则是郑大人得爵不久。彼时郑家跟宋家已前后搬至京都。
如此看来，郑家公然是不筹算退亲的。
这孩子倒沉得住气。
老太太一口气几乎没上来，正要生机，眼角瞥见杜妈妈的身影，生生将心中的肝火压了下去。
周医正细细地再把遍脉，“女人身材根柢甚好，不眠咳嗽许是秋燥之故，女人多用些败火之物便可，若不放心亦可稍服点杏苏散。”
林氏斜坐在炕沿上，内心思忖着应对之策，就听老太太沉声问：“你从那里传闻的？”
这些陈腐的旧事，宋青葙天然不晓得。她做完点心，正由碧柳服侍着换掉感染了油烟的衣服。
那么，白衣报酬何不吝毁她明净也得让她退亲？
“天然不会，顺义伯只会晓之以理诱之以利，然后许以重金高位，教你乐呵呵地退亲半分牢骚都没有，乃至会感觉退亲是沾了大便宜，反而对他戴德戴德。
宋青葙点点头。
老太太微微颌首，眼底不经意地暴露丝笑意，伸手取了一块，“看着挺别致，口味也不错，这点心有甚么花样？”
宋青葙没见过郑德显，可听大堂哥偶然中提起，郑家三郎气度高雅风韵秀美，很有魏晋名流之风。
林氏仓猝承诺着辞职出去。
老太太看着局促的长媳，揉揉额角，有力地说：“今儿如果街上传言青州府的贾家要来退亲，你会如何办？”
秀橙急得顿脚，连连朝碧柳使眼色。
杜妈妈赔笑道：“不过二奶奶的确目光好，做哪行哪行赢利。”
碧柳踌躇地问：“郑家这两天真会遣人来？会不会弄假成真？”
客走屋空。
杜妈妈见老太太端倪伸展，笑得更开，“三女人提过，说是叫甚么奇奇还曲直曲的，听着倒新奇。”
冗长的光阴练就了老太太处变不惊的淡然，可老太太再如何沉着，对这门婚事还是相称在乎的，不然当初郑家宗子早夭，老太太也不会脱口说出“阿弥陀佛”四个字。
宋青葙心知肚明，让武康侯府的婆子在侧屋坐了。
老太太深吸口气，“你去桂香院看看三丫头在干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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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橙四下张望一番，鬼鬼祟祟地溜出去，“顺义伯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来了，在大太太屋里说了会话，这会给老太太叩首呢。”
宋青葙要张全做的事，就是漫衍郑家嫌弃宋家门楣低，要退亲另娶的谎言，并且谎言要出自郑家人的口。
刚好，钟琳也遣了婆子送贡梨，见状，婆子就笑嘻嘻隧道：“我家奶奶也惦着宋女人的身子，周医正在，奴婢就等有了动静一并回二奶奶。”
有天付氏跟二爷去看货，路过西郊，恰碰到郑家三公子落水。郑三公子被救上来时已没了气味，付氏对着他的嘴吹了两口气，将人救活了。郑夫人感念付氏恩德，知其家中有个两岁的女儿，前后三次上门提亲。
伯父宋隶文升官心切，向来行事谨慎，毫不会平白获咎人。
会不会有人相中了郑德显的品德家世，嫌她从中碍事，想撤除这块绊脚石？
林氏忙道：“先前跟艾姐儿去斑斓坊听了一嘴，今儿我娘家嫂子另有前头王大娘过来发言，都提到这事……娘，要不去顺义伯府问问，他们是不是真要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