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命由天定(一)
晓馨旁观者清,见微浓迩来一向魂不守舍,便忍不住替自家主子叫屈:“殿下好几日没来未央宫了,可见是真得气坏了。”
微浓仍旧不答,反而问她:“你知不晓得,他拿我的八字去合了?”
聂星痕没再多言,与她一并步入官署以内。
约莫也只要本身这般不知好歹了。
“乱世都是人挑起的,我不挑,也有别人来做局。若不先发制人,莫非你想做亡国奴?”聂星痕冷冷反问。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么问,微浓又想起今早明丹姝的那句话。她微微抬眸,干脆径直问道:“你是不是去合我的八字了?莫非是合出了甚么好成果,才教你迫不及待地留我?”
本来如此。微浓闻言沉默了。连庸是姜国乃至九州都极富盛名的蛊医,又长于占卜之术,客岁本身中的毒也是他解的。面前这位连鸿既然是他的弟子……
“你约莫还是不屑的。”微浓笃定地笑:“再者,你也不知我要问些甚么。”
晓馨眸子转了转,立即解释道:“此事奴婢晓得,但至于钦天监测出了甚么批语,奴婢就不晓得了。”
晓馨抿了抿嘴巴,又谨慎翼翼地问:“殿下许您后位,您莫非真的不动心?”
晓馨见状叹了口气。事到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从某种程度上看,微浓与聂星痕真是肖似。一样偏执,一样敏感,一样防备于人,也一样自欺欺人。
他顿了顿,又决计夸大:“是名正言顺地留下。”
她欲待再劝,却见微浓的神采别样果断,像是下了甚么极大的决计:“你帮我传个话……就说我想去一趟钦天监。”
有恃无恐。这四个字是多么熟谙,是啊!她一向都是有恃无恐的,恃过楚璃,恃过聂星痕。只是这两个男人,都是生来繁华,命途盘曲。
“连卿平身。”聂星痕语气暖和,虚扶了监正一把。
微浓在燕国数年,从没见过监正露面,即便是当王后那几年,聂星逸也是把监正藏着掖着,唯恐他被外人捉去,泄漏了甚么天机。
微浓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她想她必然是问得太锋利了,因为聂星痕倏然站了起来,目光似北风凛冽扫过她的面庞,一个字都没再说,拂袖拜别。
聂星痕好似已预感到了她的反应,抿唇沉默斯须,又说:“宁姜联手,明显要置燕国腹背受敌。乱世之局避无可避,你再四周游逛会很伤害……”
连监正恭恭敬敬地朝微浓施礼,回道:“微臣姓‘连’,单字曰‘鸿’,飞鸿照影之‘鸿’。”
“您这是……在为殿下考虑吗?”晓馨听出几分深意来,不由有些欣喜。
聂星痕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失落,又像无可何如:“问得好,乱世之局因谁而起?既然身负皇后命格,莫非你能躲得过?”
聂星痕知她已经听懂了,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现在这个情势,燕宁迟早会有一战。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我但愿你能留在燕王宫……”
微浓沉默不语,亦不表态。
聂星痕恐她肝火伤身,便没再与她辩论下去,垂垂平复了表情:“从小到大,我的统统都是争夺来的,从没有坐享其成。你这么说对我不公允,也不过是仗着我喜好你才有恃无恐。”
钦天监掌察看天象、推算骨气、制定历法,特别在坚信天象星象的燕国,职位特别高贵。监正一职相称于宁国的国师,备受百姓尊敬,其推演之术向来密不过传,多由子孙、门徒担当,在外人眼中尤其奥秘。
听闻此言,微浓也缓缓沉着下来,低头沉吟半晌,才道:“我不晓得本身为何会是‘皇后命格’,但我自问从没阿谁野心,也没有胸怀天下的抱负,毕生所愿只是当个自在安闲的小女子。我才德如何、心性如何,别人不知,莫非你还不知?你瞧我像是做皇后之人吗?”
“好一个‘先发制人’,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莫非不是你穷兵黩武以填私欲?”微浓终究面有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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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星痕端倪渐沉,耐烦渐消,神采亦是凛然起来:“夜微浓,别忘了你是燕国人。楚国再好,你也是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嫁的,现在一心揣着楚国,是不忠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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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一想,微浓的面色也有些黯然,聂星痕看在眼里,立即说道:“微浓,我已二十有五,你也不小了。很多事情再拖着,只怕会等不到。我们不是无情,又身负如此命格,为何不能联袂初创一个承平乱世?莫非你真要为了畴昔的错,痛恨我一辈子,也毁了你一辈子?”
晓馨闻言急了:“殿下对您的心,莫非您还不明白?不管有没有这命格批语的,他对您一向都是情深意重!殿下一向在策划即位之事,另有后嗣繁衍……他必然是等不及了!”
不过她本来觉得,钦天监监正必然是个仙风道骨、白发鸡皮的白胡子父老,却未曾推测,站在她面前的竟是个三十余岁的男人,斯文肥大,毫不起眼。
有戏了!晓馨闻言大喜,忙不迭地回声而去。
微浓想起这句话,不由渐渐握紧手中筷子,不晓得该说些甚么。
“连”姓乃是姜国独占的姓氏,其他三国甚少见到,而这位连鸿大人又是钦天监的身份,不得不令人多想。可微浓还没问出口,聂星痕已知她心机,便主动解答:“连卿客岁刚坐上监正一职,他是姜国连庸先生的门徒,连阔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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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嗣繁衍,”微浓寥寂一笑,“现在我这身子状况,还能生养吗?他若考虑后嗣,绝对不会来找我。如果考虑即位则更不成能,我名义上是废后,也是他的王嫂,只会给他带来热诚。”
“会不会是批语说了甚么,他才如此焦急?不然这一起他都没说,为何非要比及本日?”微浓一语戳破。
她问得诚心,也是真得痛苦与利诱。这个命格所带来的桎梏太多也太沉重,她底子承担不起,更偶然追逐实现。晓得她命格的人本就未几,有牵涉的也只剩下聂星痕一个,只要他肯放弃,或许她就能真得摆脱。
“但是,连庸先生不是姜国人吗?这位连监正看似并非姜国血缘。”微浓迷惑不解。
可聂星痕只一味盯着她,似要将这缺失的一年多光阴尽数讨要返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苦笑:“你也太藐视你本身了。平常女子岂会口出‘穷兵黩武’之言,你看明丹姝可曾提过军国大事?明连翩可曾一口一个‘乱世’?小女子的心机在后宅,你的心机又在那里?”
微浓立即听出端倪,脱口而问:“监正大人姓连?”
微浓神情一凛,继而垂眸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肴:“我这一身的伤病还能去哪儿?你是想趁人之危?”
不过聂星痕不来,她倒是不必再心慌意乱,反而能静下心来思考好些事情。只是偶尔半夜梦回,总能梦见那脂粉堆里的一张梨木书案,上头如有似无写着“去姜国”三个字,成为她内心头最深的一根刺。
“不是。”聂星痕目不转睛,不肯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采:“我但愿你是心甘甘心留下,而不是被迫。”
微浓嗤笑一声,惨白的面庞上透暴露一丝不屑与气愤:“我从不信命,你信吗?”
“乱世之局是谁挑起的?”微浓到此终究打断他的话,淡淡讽道:“倘若楚国尚在,四国并立,或许我这一辈子也不会碰上乱局。”
“钦天监已合了殿下与你的生辰八字,你晓得算出甚么来了吗?”
微浓看着一桌子已然凉透的菜肴,喃喃哂笑:“我还是中了明丹姝的计。”
这一次,是连鸿径直回了话:“娘娘有所不知,师父他白叟家胸怀天下,收徒并不拘于姜国海内。不过他白叟家擅蛊,这一门是姜国不过传的绝学,故而连阔师弟能学,微臣不能学,便只好学了推演占卜之术。”
“我也不信。”聂星痕安静地回:“信命的都是凡夫俗子,不信的都是天纵王者。”
名正言顺?微浓咬了咬下唇,仍旧没有答话。
路上二人同乘一辇,聂星痕一向没有说话,待到了钦天监门外,他才问道:“你不怕我叮咛监正造假,蒙骗于你?”
这话说得重了,但微浓的话语还是安静:“我没有不忠不义,我只是想过太常日子,不想看你们以战止战。倒是你抚心自问,若不是你,这天下起码还能承平几年。”
两今后,聂星痕与微浓来了一趟钦天监。
自那日以后,聂星痕连续数日都没再来未央宫,微浓晓得他必然是气得狠了。现在他贵为摄政王,并不是当年阿谁忍气吞声的燕王庶子了,他早已风俗了高高在上,早已无人敢再甩他神采。
微浓沉默很久:“我不想迟误他,也不想难堪我本身。”
“微臣见过摄政王殿下,见过娘娘。”监正拜倒相迎。他也算是个极有眼色之人,对微浓的称呼模棱两可,却能让聂星痕极其舒坦。
微浓终究明白,为何连阔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忙聂星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