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青梅
姜灼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将方剂写完，递给了嬷嬷，叮嘱她：“平常多需调度静养，想来过不得一两月，女郎便能下地逛逛，只不要太累了，更不能出去玩耍。”
那头嬷嬷竟好气又好笑：“当日不去赴那甚么社，何至于女郎竟会受这个伤，只能困在府中。”
“这么说，女郎同殿下岂不是青梅竹马？”医女猎奇地问。
“不如便请女郎说说吧！”姜灼这时坐到中间桌案上筹办开药方，口中还应和道。
赵卓俄然又“哎呀”一声：“想起来，本来隔个三五日，还得姜大夫来瞧我，你若进了宫，我这里便真就冷僻下来了。”
“有甚么好不好的，”赵卓一脸心灰意冷，不断地唉声感喟：“还不是能有一日便熬一日。”
“是吗？本来如此。”姜灼喃喃隧道。
等搭过了脉，姜灼不免笑问：“女郎可感觉好些了？”
桌案旁，姜灼好半天没能下笔，直到有墨汁落在帛纸上，这才反应过来。
姜灼不免发笑，这位赵女郎公然是孩子心性，一会愁烦得要死要活，再没一会，便又能欢愉起来。
“是啊，待女郎病愈，还得外出游春赏雪，穿上最都雅的襦裙，插上最精彩的簪子，少不得，傅家的两位小女郎还等着来岁赵女郎为她们再编些花篮呢。”姜灼也在一旁笑着规劝。
嬷嬷自是连连点头：“还是姜大夫老道，可不这么说吗，那晚之事，我至今感觉不对，女郎赴那些贵女的甚么木香社，一席之上，世人齐齐在灌我家女郎喝酒，奴上前求了一句，还被人喝斥了，不成想到背面便出了这么诡异之事，照奴的说法，这些贵女个个都沾不得。”
嬷嬷一时感喟：“本日便让奴再啰嗦一句，自从女郎受伤以来，可曾有一个贵女进府探过病，你们一起玩耍之时，倒是个个姐妹相称，亲热得不可，怎得姐妹出了事，便一个个再不露头了？”
“女郎怎得这般低沉，”嬷嬷在一旁急道：“方才姜大夫还说，过不很多久，女郎便能好起来，竟是甚么都无毛病。”
赵卓一时脸倒红了，干脆用锦被蒙住头道：“我可没这脸攀扯甚么青梅竹马，不过殿下为人仁厚，每年回胶东，必为阿爹同我带些长安城的特产，说是以慰我们思乡之情。”
“想是人家还不知我出事！”赵卓强辩道：“如果都晓得了，说不得连我们府中门槛都踩破了！”
赵卓听得出神，俄然之间竟乐了起来：“姜大夫可知，我怎得会编柳枝？”
倒是里屋传同赵卓的声音：“快请吧！”虽另有些有气有力，不过姜灼谛听，已能觉出她精力比上回好多了。
“殿下见我喜好，便教我编了好些东西，小免儿、小马儿，另有刀剑之类，不过我玩不了那些，以是这花篮可不是殿下教的，乃我本身揣摩出来，有一回殿下瞧见，直夸我聪明呢。”赵卓此时笑得极高兴，眼神中有瑰丽的光彩。
“真想不到，瞧着那么不苟谈笑的胶东王，竟会心机这般细致。”倒是医女在中间赞叹了一句。
“嬷嬷好啰嗦，竟同大母普通，成日唠叨我受伤之事，耳朵都听出茧来了！”赵卓娇嗔了一声。
“头一回随殿下去见王昭仪，瞧着娘娘还挺喜好我，娘娘说让我得空，多去宫中陪她，我倒是去过几次，只现在伤成如许，但是要孤负娘娘希冀了。”赵卓叹了口气。
此时赵卓已然掀起锦被，暴露那张细如白瓷的脸来，对姜灼道：“我怕是好些日子不得进宫了，你若在宫里得见王昭仪，可否代我向娘娘致个歉？”
姜灼略感觉诧异，不免问道：“为何呢？”
姜灼不免在内心夸赵卓这位嬷嬷竟是好见地，在长安城中日久，姜灼便吃过很多贵女的亏，早瞧出这些人自恃崇高，倒是就高踩低，对人并无半分至心，便是与人交友，背后也藏着别样心机，只让人猜不透。
看着赵卓这般不懂油滑情面，姜灼忍不住还是提点了几句：“赵女郎，今后再与人交友，莫太亲信了，多长些心眼老是好的，所谓防人之心不成无。”
“女郎，姜大夫到了！”嬷嬷在内里叫了一声。
“尚未收到旨意，竟是不知的。”姜灼谨慎地回道，却瞧见医女好笑地冲她眨了眨眼，姜灼悄悄点头，让她莫要说甚么。
“女郎放心，我若得机遇，定当代为禀告。”姜灼笑着答道，却没法不在乎，赵卓竟是由诸葛曜给带进的宫，莫非在诸葛曜心中，赵卓竟是有几分分歧的？只姜灼唯有在心中利诱，却真是问不出口，仿佛……她也无这资格来问。
医女掩嘴一笑，调侃道：“殿下公然仁厚呢！”
“姜大夫是不是克日便要进宫做太医了？”赵卓这时问了句。
“当时候殿下年事也不大，不过瞧着比普通人慎重，我阿爹背后里老夸殿下少大哥成，”赵卓一时竟谈兴大起：“可惜没过量久，殿下便又回了长安城，留下我阿爹帮着他管胶东，竟是可贵瞧见他了。”
赵卓躺在床/上，眼望着帐顶，似是回想起了旧事：“当年，阿娘过世不久，阿爹便带着我，随殿下一起前去封地胶东，我当时恰是似懂非懂，一起上只会悲伤，自是哭个不断，阿爹拿我没体例，只能任着我如此，竟不想，有一日半道歇脚，殿下竟然扯了根柳枝，为我编了一个项圈……”
未想赵卓竟又不平气起来，嚷道：“你们何来要冤枉了别人，阿芙她们皆是出身崇高，为人风雅，怎得在你们口中，竟是算计人的，那当日昭仪娘娘拉着我同阿芙的手，让我们今后姐妹相称，又夸阿芙知礼大气，是昭仪娘娘说错了不成？”
姜灼皱了皱眉头，感觉嬷嬷所言一定不对，古怪当是出在那些贵女身上。
若此话是王瑜芙、魏菓瑶之流所说，少不得会叫人感觉用心在夸耀，却不想赵卓说出此语，竟不惹人恶感，反倒显出几分热诚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