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假意
他身先人见他这一俯身,尽是马脚,药丸也滑进了袖口里,再也按捺不住,纵身一掌向他劈来。
那人哈哈笑道:“‘鬼手’之名,固然现在江湖已经少有人提起,但我当年但是亲目睹过的。掌门和我都不敢掉以轻心。”
那人道:“光是串连魔教,就是该杀的大罪!”
赵昔神采有些摆荡,但仍道:“存亡种乃极贵重的药物,即便我现在用不着,也不能为了个住处和一点药材就送出去,那我岂不是太亏?”
赵昔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请。”
那人一惊,摸不定他所说是真是假,赵昔伸出食指,摇了摇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平生最恨遭人挟制,若叫我不高兴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他指头动了动,眼看着针尖要刺入蜡丸中。
赵昔心下讶然,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掌门一番美意,这叫我如何受得起。”
他这么想着,已经迈步向小院走去。俄然腾空传来两声击掌,有一人笑道:“不愧是‘鬼手’,哪怕武功尽废,也不是我等能够小觑的啊。”
外头沉寂无声,赵昔起家到窗前,稍稍支开一点窗扇。这韩家宅邸占地宽广,规律森严,虽处在繁华的洛阳城中,房屋却清冷庄严,里头的人也呆板无情。赵昔摇点头,心想韩音的母亲当年离家出走,也并不是毫无启事。
赵昔听声辩位,转头望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站了一小我,穿着服色与韩佑附近,应本职位不低,眼中精光毕露,是一流的妙手。
赵昔笑了笑道:“女人莫怕,鄙人偶然冲犯……”说着上前去替她捡起木瓢。
那人道:“赵大夫是避世太久了,连武林盟的端方都忘了。中原武林,凡勾搭、私藏魔教,偷炼魔功者,视为魔教翅膀,俱杀之。留这小子活下来,岂不是玷辱韩家的名声?”
既然那弟子受命将他带到此处,他若退归去,必将会被府中打手擒住,还不如前去院中一探。
另有一件事,赵昔也瞒着韩音,那就是他对存亡种,并不是只在书上见过。他手中就有一颗,和其他药丸一起,都封存在随身照顾的小瓶中。
但他担忧韩音过用心急,冒然拿着存亡种去做互换,到时救不醒韩夫人,反而误事。以是决计掩去不说,只等张望事情走向而定。
赵昔嘲笑一声:“那所谓的救韩夫人道命,也是你们假造出来的?”
“……”
弟子回身带路,赵昔跟上,心中却更加感觉这韩家人态度古怪,明显昨日还是一副不屑模样,乃至赵昔思疑连所谓存亡种救人都是韩佑用心提出来难堪他们的,本日又好言好语起来。
他转过身,不疾不徐一拱手道:“韩掌门真是看得起我。实在要对于我,昨日在大堂内就能把我抓住,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那人见他大喇喇地将背后留给仇敌,反而更加警戒,当年“鬼手”一手医人一手杀人,医术和毒术兼备,脾气多变,令人防不堪防。哪怕此人此时没武功了,焉知这又会不会是他的障眼法?
他指尖悄悄捏着一枚银针。说是银针,阳光下的针身却镀上了一层幽幽的黛青色:“我这枚针上淬了些药,若针刺入药丸中,二者药性相克,你们要的存亡种就会变成药渣子了。”
赵昔道:“再趁他们母子相认,背后偷袭么?枉你们也是武林世家,尽做些背后阴人之举,韩五娘若还在,必然要为你们所做蒙羞了。”
赵昔手指弹了弹粉末,打量四周。一边是修得极高的墙,他没有武功,当然越不畴昔,一边是弯曲折曲的来路,想来是这弟子带他来时决计绕的路,火线便是弟子所指屋舍,是一个小院,算不上破敝,但比起方才颠末的那些修整宽广的天井,显得寒酸不已,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模样。
本来瞬息之间,那水里已被赵昔放了毒。
那人道:“掌门若还在,该为韩冰蒙羞才是!”他此处说的掌门与韩佑的代掌门身份不一样,乃是韩家的端庄家主,韩莹,江湖人称韩五娘,拳门中响铛铛的人物。
殊不知是他狐疑过分,反被赵昔操纵了。
他成心放慢脚步,对那弟子笑道:“不知酒菜究竟摆在那边?我走了这么久,倒有些累了。”
他双手颤抖起来,吼道:“卑鄙小人!”松开手,摇摇摆晃走了几步,待适应以后,方才那两人已不知去处。他侧耳一听,院中西边房屋有动静,立即跟了畴昔。
弟子看了他一眼,见他公然神采发白,连几步路都禁不得,便有些瞧不起他,随口答道:“就在前面。”转头指向前边道:“阿谁屋角便是……”俄然面远风景有些恍惚,还来不及觉悟,就一个倒栽葱晕倒在地上。
赵昔不由笑道:“你们要从我身上讨东西,还这么凶神恶煞的。”说着抬起手,松开掌心,那边躺着一枚药丸,“这是存亡种,但是……”
那人神采一变,嘲笑道:“你已没了武功,别说大门,连这方寸之地你都走不出去,还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人赶紧喊道,见赵昔横眉冷冷地看着他,不由摆布难堪。两人间高低风顷刻间换了个个儿。
次日夙起,赵昔打理齐备,走至韩音屋门前叫他一块出发,却见一名府中弟子走来道:“赵大夫不必拍门了,韩公子已被叫去掌门处,临行前掌门承诺他让他见一见韩冰。”韩冰就是韩音的母亲。
“韩音好歹另有你们韩家的血脉,你们就这么急着撤除他?”
赵昔耳旁早听得风声,手腕一翻,拿木瓢里剩下的水撒了那人一头一身。
那人才要接话,俄然觉悟:“你在套我话?”
赵昔在院门前停了停,排闼道:“还不算笨嘛。”
赵昔道:“她有甚么错,不过是嫁给了敬爱之人罢了。”
赵昔目光一沉,他为了防备不测,制了很多药粉带在身上――先前那位陶公子,就是吃了他这毒粉的亏,即便没有武功,仰仗手快和□□,普通武林人也不是他的敌手。但韩家在武林中位列四大世家之一,府中卧虎藏龙,恐怕不是普通人可对比。
这类别人都熟谙本身,本身却不熟谙本身的感受真是糟透了。何况……赵昔动了动面皮,他脸上的易容一向都在,这些人是凭甚么认出本身的?
他不由疑窦暗生,随那弟子穿堂绕舍,走了好久的路,始终不见沐德厅的影儿,反倒是四周越来越冷僻,连来往的弟子和下人都不见了。
赵昔道:“天然是放了韩音和他母亲,再筹办点行李川资,送我们出韩府大门。”
赵昔道:“既然该杀,为何留她至今呢?”
他盯着赵昔的背影答道:“掌门说带他去见他母亲,天然就带他去了。”
弟子躬身道:“掌门特派我来传话,大夫和韩公子此去,若能寻复存亡种,便是我韩家的仇人,以是请赵大夫前去沐德厅,那边已备好酒菜,为您和韩公子送行。”
那人迟疑半晌,不敢不信,咬牙道:“你想如何?”
看来韩佑早有预谋,先用韩冰将韩音引畴昔,再派人在这边对他设伏。
“慢着!”
这位代掌门,究竟玩的甚么花腔?
他道:“那么你们想做甚么?”弄这么大阵仗将他和韩音分开,毫不是为了救韩夫人。莫非是要对韩音动手,以是派人来管束住他?
此人只觉脸上一凉,俄然眼鼻口内火辣辣地疼了起来,捂着脸大呼几声,再睁眼时,已是一片乌黑。
赵昔想如果到前院去,敌众我寡,轻易被钻空子,便朝身后那座小院走去:“韩音被你们骗去了那里?”
那人顿了顿,道:“这倒是真的。赵大夫,实在往年间恩仇不敷为提,只要你交出世死种,我们化兵戈为财宝,岂不比动刀动枪的舒畅?”
赵昔道:“哦?那我便在此处等他返来吧。”
对方还在循循善诱:“赵大夫,你现在武功已失,江湖上行走多有不便,若我们能交好,我韩家大可为你供应居处养伤,另有很多上等的固本培元的药材,都可赠与你。礼尚来往,这笔买卖不算亏吧?”
赵昔眯了眯眼,看来本身失忆前,曾和韩家有过甚么龃龉,以是韩家人想要他身上的存亡种,又见他武功已废,便挑选了这类半勒迫的体例。但事情另有疑点未解开,比如韩佑是如何认出易了容的本身的?另有他们如何晓得本身会上门,总不会是可巧碰上的吧?
门悄悄推开,院内零寥落落种着些花草,一个年青女人正舀水浇花,闻声人出去,吓得木瓢掉在地上,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两人。
那人道:“赵大夫还想要甚么?只要在掌门才气范围以内,都是能够考虑的。”
弟子笑道:“韩公子见过韩冰也会过来,请赵大夫先行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