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江山

第七十一章 真名仕自风、流

灯盏中,灯油所剩无几,微小的火苗跳动,收回滋滋的声响。

“梦觉兄何必如此,待他日你我兄弟二人出了这暗牢,定当是要喝个痛快,一醉方休。”

将手中除了‘将’以外独一的一只‘马’来回策画了好久,刘希只得丢下棋子笑着道,“确切是梦觉兄胜了。”

或许是想起了遥遥无期的监狱糊口,林逸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内里,不知是何人带头肇事,将那逆贼说成了为百姓愤然杀人的侠义之士,满城风雨之下,越来越多的人堆积在孙行的府衙前。

有些讨厌的看了眼门外的衙役,林逸撇了撇嘴,“这些人都是为虎作伥之辈,指不定要如何去害玉生,兄长我虽无好处,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兄弟刻苦,且让我与你同去,赶上个事情好歹也能有个照顾。”

再过日便要开堂审案,有些手腕还能够使上一使,既然不能将那逆贼斩杀与监狱里,那也让他死在铡刀之下。

知子莫若父,对于他这儿子,孙行内心很清楚,整日吃喝玩乐,花天酒地,他就晓得总有一天会出事。只是家中年老的老娘疼着,再加上孙行身居嘉陵城京兆尹,并且有姑父在兵部任职,平时倒也能照顾一二,即便闯了些祸,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他都能摆平,将烂摊子给清算洁净。

好一会,林逸喜上眉梢的将一只棋子推到刘希身前,“玉生,这局,但是为兄赢了?”

二人道情相投,数天来往下来,倒是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恰如那日乔老头所说那般,成了兴趣相投的老友,而林逸也因年长刘希,以兄长自居。

“废料!”

稍后,暗牢里又是变得沉寂了,佝偻的身影盘跚而来,走进刘希的囚牢,看了眼木桌上摆开的棋局,浑浊的双目中闪过一丝的敞亮,弯着的背仿若又直了几分。

身后的林逸低声念叨了一句,当即笑出声来,“楚有狂人,放荡不羁,尽情山林而不仕,公然是真名仕……”

这些荒唐事一旦被公布于世,那可就真得是白白丢了性命,且便宜了那逆贼得了一片隽誉。

林逸伸了个懒腰,起家往外走去,“玉生,为兄在这里待了三年,他们如果有胆量侵犯,早就脱手。至于别的的,倒也不消担忧,最多让为兄持续待个三年五载。”

正在二人筹算再做鏖战时,石门被开了下来,两个身穿皂色的差役立在门口,畏首畏尾,探出头朝内里看了眼,便在那边唤道,“刘希可在,随我等上公堂了。”

不解恨地又是在书架上踹了几下,脚上的一只飞云靴飞了出去,而他也因一脚踢空,跌坐在地。

看了眼刚摆好的棋局,刘希对那尽是雅兴被打搅后一副不快的林逸笑道,“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走上公堂,希且畴昔见地见地,这棋局待小弟返来以后,你我兄弟再大战三百回合。”

暴怒的吼声平空响起,稍后便见那些受了伤的差役捧首乱窜,飞一样的逃了出来。

“楚狂人?”

这时,刘希也走了过来,瞧了眼极度惊吓的二人,轻笑了一声,“敢又何妨,我刘希身正不怕影子斜,难不成还想在这朗朗乾坤下使那些见不得人的伎俩!”

说罢,眼中精光闪过,看着刘希的背影,大步跟了畴昔。

眼中尽是戾气,孙行从地上起了身,也不顾一只脚上只穿戴裤袜,鄙大家惊诧的神采下,快速的往外走去。

说着,乔老头身形再次佝偻起来,渐渐地将囚牢的门锁上,看着暗牢通道处还未合上的石门,抬首望向北方,双眸中尽是宁静,仿佛在追思着过往的曾经。

“这下倒好了,那恼人的读书声是听不见了,可饭也不吃了,人啊,着了魔,便都顾不上别的了……”

说着话,林逸便已经到了门外,没有理睬那两个战战兢兢的衙役,或许是发觉到刘希没有跟来,回顾与他挤了挤眼,“玉生,再不走,可就让府尹大人等急了,那筹办好的刑具也会不耐烦的。”

“好一个一醉方休,为兄但是记下了,不过我但是一穷二白的读书人,身上没有银钱,到时候玉生可别心疼银子才是。”

听得这衰老浮泛的声音越来越远,正在低首下棋的刘希与林逸相视一笑,再度抬手,停止着一番扣民气弦的狠恶厮杀。

决不答应这等事情产生。

杀人偿命,大唐律令,谁也改不了,即便是宫里的圣上也不能窜改先帝定下的祖制!

扭过甚,林逸斜眼看了看那两个衙役,后者顿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连连摆手点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却不想孙杨竟这番就义了性命,倘若真的查下去,或许真的如外界传闻,在外抢人财帛,兼并酒楼,更要杀人灭口。

连续道出三个好字,林逸如同遇见了个大丧事,满脸笑意,更是将桌上摆着的几瓮都未喝的酒道了一碗,饮下了几口却皱了眉,本是欢乐的神采变成了苦瓜的模样,“先前听了玉生说及那合座春,只感觉喝着其他酒都如同白水普通索然有趣,也不知何时才气亲口尝一尝那令人飘飘欲仙的美酒佳酿。”

说罢,将热得饭菜放下,端走已经凉透那一份,回身念念叨叨的拜别,“山高万仞,细水方使其活;曲调靡靡,知其蕴者才有所悟,世人皆言一画难求,一书可贵,却不知真正难求的便是赶上一个懂本身的人……”

几胜几负,谈笑间,却不知日月星斗已过。

说着,林逸耸了耸肩,本是谦谦君子风采变成了吃大户敲竹杠的恶棍子,让刘希不由莞尔一笑,脑筋中也不由得想起了爱耍宝的马绣来。

“梦觉兄,这番怕是有所不当,希恐你肇事上身。”

这等热诚将近将孙行给逼疯了,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但是那帮常日里威风凛冽口中说着拳打四方的部下皆是成了酒囊饭袋,就连那些用真金白银养着的妙手也成了怂货。

“好,好,好!”

乔老头道了句刘希先前所说的话,又是看了会棋局,这才回过神来,笑着点头,“这性子和他倒是挺像,都是自大的很,或许就是他们这类人所谓的风骨……”

道完这句,刘希与林逸笑了笑,继而大步往前,“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很久,叹出一口浊气,缓缓的向着暗处走去,“他说过的话中有一句倒是对的,真名仕,自风骚……”

举手投足间,尽是萧洒与不羁。

书房外,候着的几个下人面面相觑,却不敢踏进屋子,缩着身子躲在柱子边上,耳边听得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竭,不知大人又是砸坏了多少常日里吃力千辛万苦寻来的宝贝儿。

一边的两个差役直到二人出了暗牢通往外出的石门才复苏过来,想起他们来这里接引刘希前去公堂的差事,忙镇静的起了身,跌跌撞撞的追了上去。

这些年,孙行也早已经风俗帮这不成器的儿子擦屁股。

棋盘上,只剩下为数未几的几枚棋子,刘希与林逸二人都是眉头舒展。

语中竟然多了落寞感慨之色。

书房内,孙行脸孔狰狞,又是接连在红木书架上踢了几脚,几只精彩的花瓶摇摆了几下,终究受不住的跌落在地,刹时化作了千千万万的碎片。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一群废料!”

监狱里,刘希与林逸总算是过上了安逸的光阴,虽说所行之地不过一间狭小的囚牢,但二人以棋相伴倒也是玩得不亦乐乎,乃至经常健忘了用饭,稀有次那乔老头来送饭菜,那托盘还是摆在门洞处,碗筷未曾动一下。

他能够不管这些愚笨无知的匹夫之众,不过传言此事都轰动了宫里,圣上更是调派了东陵王和大学士微风清来查办此案。混迹宦海多年的孙行明白,这是有人要保那逆贼,并且幕后之人的身份极其金贵,不然,圣上也不会让在朝落第足轻重的二人来接办这件案子。

声音颤抖,像是极其惊骇。

如此一来,他那里另有机遇随便斩杀了那不共戴天的仇敌?

喘着粗气,孙行手紧紧抓着衣袍,他实在是不甘心,仇敌便在他手上,却不能取了性命为爱子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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