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牧地争端（阮元VS庆桂）
“那……那这本来的牧场，是如何成了本日这般模样的？”庆桂问道。
“庆中堂，此言差矣。这牧地之事，并非阮中丞的意义。”张承勋夙来雅善文人，又经常在杭州旗营听闻阮元大婚、查案之事，对阮元更是佩服。这时看阮元被庆桂斥责，便主动对庆桂驳斥道：“国朝定规，旗务确切要由旗人来办，可国朝也并无明令，说非旗人出身就不能参与旗务啊？据老夫所知，阮中丞在京之时，就参与过八旗赏银发放之事，可见只要参与旗务之人中有一二旗人主事，阮中丞便可同办。更何况，此次萧山牧地更革，是老夫、阮中丞与清藩台一同上疏，老夫名字在最前面，以是这件事本就是旗人办旗务，还请庆中堂不要弄错了。”
“庆中堂！”张承勋虽是乾隆特赐入旗，可世袭侯爵，老是有些傲气，这时听庆桂言及本身“家世不纯”，自也不甘逞强，道：“令尊尹文端公活着之时，老夫与他也稀有面之缘，文端公向来待下以礼，深得士人欢心，他白叟家总督两江二十年，江南士众至今感念！如果他白叟家在天有灵，听到你这般旗民之语，却不知又有何感触？老夫亦曾闻中堂少时便于江宁发展，怎获得了本日反而如此拘执？也罢，如果庆中堂如此强辩，老夫说不过你，但请庆中堂上疏于皇上，言明杭州本相，到时候老夫也天然一同上折，皇上看在老夫这身补子的份上，总也该看一看老夫所言吧？”尹继善做两江总督之时，一向雅善江南文人，乾隆朝闻名才子袁枚便是尹继善督院好友。并且尹继善前后总督两江近三十年，庆桂少年时恰是在江宁督院长大，袁枚与庆桂也非常熟悉，是以张承勋方有此言。
“既然如此，下官也有个不情之请。既然中堂来都来了，那牧场间隔杭州也不算远，下官想劳烦中丞亲身走一趟，去看一看这牧场是不是还能称作牧场。下官信赖，中堂看过那边以后，会有本身的主张。”阮元面对庆桂无端之语，也自是不卑不亢，安闲应对。
“这……这如何会如许啊……”看着眼看一片白茫茫的荒凉地盘，已经再也看不出之前牧场的模样，庆桂也不由惊得盗汗渐生。他唯恐本身双目所视，另有范围，这时特地带了一只望远镜过来，但镜中远端气象，竟与面前所见普通无二。近百亩被盐卤覆盖的地盘，一向持续到海平线一端，仿佛那边才是绝顶。
“这……你等休要欺瞒老夫，这里地盘，公然便是萧山牧地不成？”庆桂仿佛还不想直接认输。
“那你这八旗牧地，被海水腐蚀成如此模样，却为何不早上报？”庆桂也向张承勋问道。
“是啊，庆中堂。我们在这里空口辩论，有何用处啊？再说了，若不是老夫与清藩台都亲眼看过那片盐卤之地，我们又为甚么要同阮中丞一并上疏呢？”张承勋也向庆桂劝道。
“庆中堂，您看看吧。”说着，张承勋也取过一份牧场舆图道：“中堂是骑马来的，对前来之路应当都有印象才是，中堂担忧我等有诈，那这舆图总不会有假吧？即便中堂以为这舆图有假，那旗营里自有牧场舆图备案，中堂归去覆查一遍，也就晓得此中真伪了。”
“庆中堂，所谓沧海桑田，便是如此。”阮元也在一旁弥补道：“下官是扬州人，与中丞所居江宁相距不远，下官来杭州之前，和中丞设法并无分歧。可下官实际看了这里环境，方知这里百余年前，海岸线尚在十里开外，可百年来海水不竭腐蚀，本来本地的地盘就都变成了海，而这牧地也开端垂垂被海水淹没。特别是浙江夏秋之际，海潮大盛，这里竟有一半的牧地是能够被潮流淹没的，久而久之，这里的牧场天然就不能再生青草，而海水中夹带的盐也在退潮后留了下来。又过了十几年，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阮中丞，你是欺负老夫这很多年没分开都城，觉得老夫不晓直省之事了是吗？”庆桂犹自强辩道：“老夫在新疆待过些光阴，沙碛之地老夫见过，若要变牧场为沙碛，要么是牧区繁衍过分，牧草发展不出来，要么是朔风过火，积带沙尘。老夫少年时也在江宁住过十余载，天然清楚这江南之地雨水向来充沛，更不会遭朔方沙暴侵袭，却如何能让这一片牧地，百年以后便不能放牧？想来不过是你等为了赔补亏空，用心谎报真相，以国度之事为财利之用罢了！”
“多说无益，张侯，阮中丞，那我们就走吧。”看来不能亲眼一见，庆桂终是不会断念。
“鄙人绝无他意，庆中堂家世人所共仰，中堂三代宰辅，垂贤名于后代，是以鄙人坚信，中堂会照实禀报皇上。”阮元应道。
一时阮元入了将军府，只见正堂两侧，庆桂与张承勋已经相对而坐，都不作声，清安乐也被二人叫了过来，正在张承勋身后站立。看来庆桂此次南下，重点针对的就是本身了。公然，庆桂见了阮元入内，当即便对阮元斥道：“阮中丞，老夫在都城算着，你来这杭州做巡抚，前后也有四年了，这巡抚的端方，你怎的到现在还不清楚？！那萧山牧地是甚么处所，是国朝定鼎之初，世祖天子钦赐杭州八旗的旗地，向来便要给杭州官兵放牧战马，以助军需。如果如你之言将牧地变作盐场，那杭州军马从何而来，杭州武备又如何得以充沛？就因为盐场赚的多，以是国度底子武备，你都不顾了吗？如此以财利奉承于上，实在光荣！再说这旗地更革与否，向来只能旗员决计，你并非旗人，凭甚么自作聪明，妄断旗地之用！本日老夫奉了皇命，亲身南下监办牧地一事，就是为了奉告你，你升迁是快了些，可皇上也没让你如许胡作非为！老夫本日就给你看看，究竟甚么是端方，甚么是体统！”
“这……如何成了如此模样呢？”庆桂还是不肯向阮元低头。
“中堂，这件事并非我用心不报，我来这里任杭州将军，不过是数月前之事，以后我便将其间环境奏明皇上。并且这里停止放牧，至迟也是乾隆五十年前后了，眼下八旗城中年青官兵，都不晓得这里另有如此一片被荒废的牧地。我也是特地问了几个老兵，他们才勉强有了些印象，如许看来，却也不是我等所能预感的了。”张承勋道。
“中堂大人，这些光阴，下官已将此处牧地清丈结束，此中那边仍然能够放牧，那边已经不能生草，那边有盐能够生息，下官都已查清楚了。”说着，阮元也从孙星衍手中取过一本账册，道：“下官信赖，中堂是务实之人，既然看到了这里环境，也必然会照实上报皇上。下官这里便将此中真相，一一记实在册，如果皇上公然要有所更革，也更便利不是？”
“张侯，庆中堂，既然二位大人各自有理。那下官这里也有一言，望二位大人参酌。”阮元见二人在家世旗务上对峙不下，便干脆直趋主题，道：“眼下萧山牧地改易之事，依庆中堂之意，乃是旗地相称首要，放牧军马不成或缺。实在中堂之言，也是下官心中所想，但中堂所言牧马之事有个需求的前提，就是那片牧地现在仍然还能够养马！可据我等半年来多番查证，该处牧地尚可牧马之处，不过本来的四分之一，这片牧地下官不会动，可别的四分之三的牧地，眼下已是盐卤充满，牧草不生。下官叨教中堂，一块连牧草都长不出来的牧地，还能再称之为牧地吗？既然那边已经不能放牧，那转为他用，再别收盐租补助旗兵生存，不是一举两得之事吗？”
“阮元，你这是想威胁老夫不成？”庆桂嘲笑道，实在阮元这句话背后之意再清楚不过，如果庆桂敢秉公枉法，用心虚报牧地之情，阮元便能够与张承勋一道将账册上交嘉庆。届时嘉庆见账册内容详确，多数不会轻信庆桂，而是会派人持续调查，如果当时真相再被公之于众，庆桂不但不能得逞，还要承担瞒报之责。以是，在阮元详确的账册面前，庆桂也只能照实回报嘉庆了。
而他这最后一句话，也让庆桂一时难有应对之语。按官位而论，庆桂的大学士天然高于张承勋的杭州将军，可张承勋另有一等侯的爵位，身上官服绣的是方蟒。庆桂一家固然三朝为相，可祖孙三人都不以军功见长，就没获得爵位，庆桂本身也是因安定白莲教之功，才得了个世袭骑都尉的职衔。如许一来，二人即便各自上疏，也只能打个平局，嘉庆毫不成能等闲支撑庆桂。
“张侯，你一家是何时入旗，你本身不清楚吗？”庆桂眼看“旗人旗务”一事本身并不占理，便从张承勋家世处驳道：“你家靖逆侯本是民爵，是高宗天子在位之时览先朝旧事，知襄壮公（张勇）于安定三藩之时劳苦功高，才特地赏了你入旗。这萧山牧地是百年旗务，你初入旗之人，怎可随便插手？更何况你一家侯爵之位是圣祖天子所赐，这牧地乃是世祖天子钦定旗产。你如此处断这片牧地，只会让世祖朝那些劳苦功高的将士在天之灵，今后难以安息！”
但庆桂也是言出必践之人，次日便与阮元、张承勋等人一同解缆，亲身前去萧山牧场察看实际环境，孙星衍之前曾与阮元一同清丈牧园地亩，这时也一同与大家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