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官复原级
阮元听着嘉庆之言，心中也是一半无法，一半惊惧，无法的是，黄河、海运这些题目，本身确也只要一时之策，而无治本之法。惊惧的是，或许嘉庆对本身如许说，也是但愿本身言行谨慎，不准他复官以后，多行冒进之举。
“好了，阮元，你有功也好，无功也罢，这几日朕回想起来，当年刘凤诰一案，你当是一时失策，并非故意徇隐。刘凤诰连号之事，当时就连陆言都不清楚，要你寻出他连号之弊，未免难为你了。如许说来，朕当时肃除你官职，本就惩罚重了，现在重新拔擢你为内阁学士，亦是公允之举，你可清楚了？”嘉庆也对阮元解释道，这番言语，天然也是在提示阮元，不得将进献册本视为升迁捷径。
“是啊，但是又有甚么体例呢？”嘉庆又感慨道：“黄河淤积，实在吴璥是挑挖过的，可挖出的淤沙不过百分之一二，又能济得甚事？河口之事，一向有人建议，将黄河河口改道，从马港口入海。可朕也让百龄检察过了，马港口河道狭小，如果冒然改道，只怕河患更重……唉，这河漕之事，真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啊。”
夫成者，列圣所遗之陈规也，守者，世世子孙守而不易也。盖创业之君，继前朝弊坏之余，开乱世昌隆之业，殚心竭虑，陈纪立纲，法意良美无不详确，后代子孙，当谨循法例，以祖宗之心为心，以祖宗之政为政……历观汉唐宋元明，载之史册，皆中叶之主，不思初创艰巨，自作聪明，妄更成法，人君用心鼎新，即有贪功幸进之臣从而鼓动，纷繁更易，多设科条，必至旧章全失，新法无成，家国板荡，可不戒哉？……守成大旨，在于勤修欲废之章程，莫为无益之新图，成法稳定不坏，履更履敝……亡国之君，皆因为不肯守成也，守成二字，所系至重，敬天法祖，勤政爱民，大本在是，岂浅鲜哉！
“黄河的事，你也该有所耳闻，这些年来，治河动辄耗去百万开支，可河堤呢？倒是无年不决，所分歧者，只在决堤严峻与否。以是本年朕也不想再姑息了，遣了托津南下，清理河工账目，朕也想看看，究竟是不是公然如他们所言，上面有些人剥削河工公帑，乃至于构筑堤坝用银，竟而不敷用了？可这一查，成果倒是两年来账目，全然不差，吴璥和徐端，确是把河工用银用到了河防工事上，如何……如何还会有这些题目呢？”
只是，那“风调雨顺”的光阴，却也不知何时方能到来。
数日以后，嘉庆又将本身新著《守成论》公之于天下，此中言道：
“阮元啊，此次你能为朝廷充分图书，自也是大功一件了，这些书，朕就收在这养心殿里，严加把守。今后今后，这一百七十余部罕见古籍，也老是能够保存百世了。”嘉庆看着阮元的献书服从，也对劲的对他说道。
这一日，阮元也带着其他的《四库未收书》前来养心殿中，主动将书献与嘉庆。阮元在浙搜索四库未收之书十年，前后总计得书一百七十四部，本身也一一仿纪昀《四库全书总目撮要》之例，将其撮要撰写结束。嘉庆见阮元献书勤恳，自也大喜，当即决定将此次阮元进献之书畴前旧例，一并归入《宛委别藏》以内。
说到这里，嘉庆仿佛又想起了甚么，便对阮元道：“阮元，朕记得前次经筵之时，你所讲之一篇，便是《周易》当中‘穷则变，变则通，公例久’一句，朕记得没错吧？”
“皇上，这些古籍确是抄本未几，如果公然失传，则臣身为读书之人，亦自痛心，现在能得皇上谕旨长存秘阁，臣自感念皇上恩德，如此寻书之事，乃臣应尽之谊，臣不敢居功。”阮元也自谦辞道。（按：但是《宛委别藏》自阮元进献以后，一向藏于宫禁，官方文人骚人仍然鲜有得见者。直至后代清室退位，宫城改成故宫博物院，《宛委别藏》方才为人间所知。后二十年百姓当局南迁部分故宫文物于台湾，《宛委别藏》亦在南迁文物之列，而后影印版本渐出，《宛委别藏》终究公之于世。然台北所存者仅古籍161部，比阮元进献之书少13部，或为亡佚，或为阮元彼时未能完整进献。）
可这时的阮元，却也已经四十九岁了。
“皇上，河工之事，臣亦有所耳闻。”阮元看嘉庆如此神情，也只好安慰嘉庆道：“黄河近年履决，其底子之患，在于南河泥沙淤积过火，至河道日高，极易成灾，并且比拟于前朝靳辅治河之际，现在河道，已东行数百里，彼时河口，本日已成本地，而本日河口，又无当年堤坝，以是……”
“只是如许一来，吴璥和徐端，破钞公帑却仍然不能保黄河安澜，那便是他们渎职了，以是朕只好撤了他们的河督之职。可他二人才气，朕是清楚的啊，吴璥定立河工条例，朝中皆觉得良法，徐端更是多年亲赴河道观察，南河水道，他向来了然于胸，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治不得黄河吗？”嘉庆说到这里，阮元看嘉庆时，竟也是一片暗淡神采，看来河工漕运之事，实在是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可若不是如许的嘉庆，他还能做得更好吗？
但是，阮产业中这般安适的光阴，却也终有结束的一天。就在这年十仲春，嘉庆同意了翁方纲的致仕一事，而翁方纲之前的预言竟也不测成真，阮元公然补了他内阁学士之缺，回到了二品要员之列。
不过，阮元的运气却仍然顺利，冬去春来，嘉庆十七年，阮元再补任工部右侍郎，办理钱法堂事件。就如许，在因故撤职两年半以后，阮元终究官复原级，重新回到了正二品的位置。
“实心任事……阮元，朕信赖你，可这天下军机卿贰，督抚藩臬，能真正实心任事的，又有几个呢？”不想嘉庆方听阮元言毕，竟然长叹了一声，又对阮元道：“又或许，便是他们公然实心任事，有些事，也一样办不成啊。前几日，江浙三名督抚将海运一事的上疏送到了朕这里，依他们之见，这海运何止是不成行，乃是大不成行之事啊。勒保、章煦、蒋攸铦三人，前后列举海运不成行之见十二条……唉，就算此中一半都是充数的，可另一半，朕不能不看啊？此中一条便是，现在行海运，不能包管其必成，可另一方面，也不能仅因行了海运，便将漕运弃而不顾了啊？可如许一来，朝廷漕运上的用度，一时减不下来，而海运又要增加新的用度。浙江另有旧亏未补，你也晓得，而江苏亏空之事，看来比浙江严峻数倍不止，朕就算想要试行海运，又上那里去寻这些钱来呢？实在你的设法朕也清楚，不管能不能成，这件事总要先试错吧？可现在，朕连试错的开支，都没有啊？本年安徽又有水患，还要拨款赈灾，黄河……”阮元天然清楚，上一年钱楷从广西改任了安徽巡抚，这一年仅仅为了救灾，便在安徽耗去大半心力，又听到嘉庆之语，一时心中也是酸涩，不知海运一事应当从何提及。
思忖之下，阮元也只好对嘉庆道：“回皇上，臣也觉得，现在天灾频繁，国库亏空尚不能尽补，河漕之事，亦无根治之法，不如先行延缓数年，待风调雨顺，民无灾害之际，再做筹算。”
“回皇上，臣所讲恰是此章。”阮元天然不敢怠慢。
阮元看着如许的一篇文章，一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不知作何言语。
如许的嘉庆，还是本身最后所希冀的嘉庆吗？
“可现在朝廷弊端，底子在于天灾履起，百官因循，旧制当中，良法尚不能立，以是阮元，你感觉，眼下这大清，真的便是‘穷则变’的时候吗？至于‘变则通，公例久’二句，本来朕也是信的，可回想汉之武帝挞伐，终致海内浪费，唐之多立藩镇，而有安史之祸，宋之熙宁改制，竟成党争不止，明之万历辍朝，乃至亡国无日，你说这变了，公然就能通吗？通了，公然就能久吗？”不想嘉庆之言，竟是到处针对这三句话：“阮元啊，这些年你未经政事，或许有些事你还不晓得吧。实在这两年里，不管朝廷中的言官御史，还是官方士人，上疏言政的都很多，但是他们之言，又有多少是可行的？朕看着他们，虽有一二公然是为了朝廷天下着想，可十之七八，却也不过是想着趁朕海运、河道二事不决之际，上疏妄言，借以取名罢了。他们老是说，这河漕旧制多有积弊，以是将河漕旧制改了，就能保河漕安澜，亏空渐补。哈哈，改了旧制，新制公然便是毫无弊端吗？新制之弊，现在的河漕之上，还能接受得起吗？你看前朝这些典故，妄改旧制，乃至天下丧乱之事，莫非还少吗？如果不能寻出更加妥当之法，那朕看着，还不如先行旧制呢。阮元，这件事，你意下如何呢？”
“皇上，臣清楚了，皇上能够记得臣昔日辛苦，对臣破格擢用，臣自当实心任事，为皇上经心极力。”阮元当即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