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抚天下

第三百九十五章 镇淮楼之会

三人沉默半晌,阮元方才对百龄说道:“菊溪兄,听你所言,本日总督部堂筹办的不是一道菜,而是两道,那另一道菜倒是是甚么?”

朱理看着阮元神采,自也会心,阮元说完以后不过半晌,朱理便即向百龄和黎世序道:“百总制、黎总河,我听阮漕帅说得这修闸之事,却也是便利之举,我姑苏那边便有很多漕帮,这两年每天向我抱怨,说邳宿一带要牵船而过,所耗人力倍于往年,官府补助又未几,这两年想要去招拉纤的船夫,都找不到人啊?如果这两处闸口公然能够修起来,邳宿储水得以充沛,那也就不消再去筹办拉纤之事了,乃是一举两得啊。以是我看着,伯元这体例可行。”

“黎总河,漕务疲弊,已是长年旧患,此闸如果能够尽快完工,也能够减免旗丁海员拉纤之苦,即便破钞些银钱,却也是一劳永逸之法啊?”阮元仍想着安慰黎世序道。

“恰是!”百龄也对劲道:“并且我这道烧肉,又有一处与众分歧,我这用肉啊,只取猪身颈后三寸一片,此处之肉,方是精华!哈哈,阮漕帅,本日如此盛宴,如果老夫不拿出点看家本领,那岂不绝望啊?”

“百总制,这邳宿一带本来便有六闸,只是下官想着,六闸蓄水仍有不敷,是以才有这补建两闸之议。至于耗银,下官方才也说了,此乃一劳永逸之举,不成仅看今明两年所耗,如果此二闸能够修成,漕帮便可省去拉纤之苦,我等自也不需分外出银,再去另雇海员拉纤,前后相抵,即便这一次需求数万两银子,下官想着,却也有悠长之利啊?”阮元还是对本身的修闸之议充满自傲。

“这……菊溪兄所言甚是,那就劳烦菊溪兄了,下官这两日便即筹办船只,待我二人前去邳宿一观,再请菊溪兄决计吧。”阮元晓得,面对百龄如许的问话,他本也没法答复,只得亲身带着百龄前去沿线一观,方才有压服他的能够。

“但是阮漕帅,南河五坝之弊也是隐患啊?更何况这几年来,黄河决堤不止,下官……下官也是为了河道安澜着想啊?”黎世序却不为阮元所动,犹自辩道。

“哈哈,阮漕帅,你这有事相求,就早点说嘛。”不想这时上座的百龄听到阮元之语,却笑了出来,对阮元道:“你看,老夫这也是性子急了些,听闻阮漕帅设席相请,这不,还给漕帅备了两份薄礼呢,看来老夫这两份礼,筹办得不是时候啊?”

“这……百总制,您这道烧肉,用的但是上等食材啊?”朱理看着这道菜,也不由在一旁叹道。

但是,这时阮元胸中却不测的多了一丝堵塞之感。

“阮漕帅,伯元,稍安勿躁,我又没说你这体例,就必然不能实施啊?”只是百龄话虽如此,面上却已经带上了三分不满:“只是本官也晓得,你向来是务实之人,那你也应当清楚,本官一样是只看实际,不重虚言的。要不再过两日,我们也再去邳宿沿线亲眼看上一看,如果这闸公然能修,我又何必难堪你呢?”

“阮漕帅,伯元?哈哈,本日不是你有事相求,方才邀了我等三人前来你淮安聚饮吗?如何,我们菜也吃了很多了,可还不晓得你设此宴,竟是何意呢?”这时反倒是百龄反客为主,对阮元笑道:“要不你也将你的设法说出来,我们一同考虑一番,如何?”

只是听着黎世序之语,阮元却也模糊发觉,黎世序当是个清俭之人,本身这般美意接待于他,反而轻易让他曲解,当即解释道:“黎总河客气了,实不相瞒,此次我在这镇淮楼设席,并非仅为宴乐之用。实在是有一件要事想着与各位大人相商,如果黎总河情愿互助于我,那我天然感激不尽了。”

“哈哈,伯元,偶尔来你这里一次,倒是也不算甚么大事,并且我到江苏仕进也有些光阴了,这类味道的长鱼,我还是第一次尝到呢。”朱理看起来对这日酒宴也是非常对劲,当即对阮元笑道:“我在姑苏的时候,也吃过几次长鱼,你们这淮扬菜啊,向来讲究原汁原味,这我是一向佩服的。可也恰是因为这原汁原味太重了,我那几次吃到的长鱼,味道都淡得很。伯元,你这鱼做得就不一样了,这鲜汤当中,竟另有一丝咸味,恰是扬其长而补其短,让我这凡俗之人,心中是非常畅快啊。”

“哈哈,所谓十几头猪,不过是无知之人道听途说罢了,如果成猪,这一道菜三头也便够了,那里需求十几头啊?又或是有些人做这道菜啊,不得其法,只寻那些不敷年的小猪动手,那般低劣之人,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百龄还是毫无顾忌地笑道,只是在坐其他三人却也清楚,即便这道菜只用三头成猪,此中华侈的猪肉却也很多了。阮元这一桌淮扬菜固然菜品很多,可淮扬菜制菜之本便在于精工,如此浪费奢糜的菜肴,反而失了淮扬菜的本意。

“静斋兄,您这就客气了不是?”阮元听着朱理品出本身菜肴精华,自也对他奖饰道:“我这家中向来有几名庖厨,他们原本来自曲阜,十多年来随我走遍大江南北,更是把这南北风味融会为一,燕赵菜品,更兼江南水乡之色,淮扬菜品里呢,也添上了一二齐鲁之风。静斋兄如此咀嚼,小弟自是佩服啊。”一边说着,一边也对另一侧的黎世序笑道:“黎总河,方才您所尝到的菜,名字唤作三套鸭,总河咀嚼起来,滋味倒是如何?”

“阮漕帅客气了,下官常日家中却没有漕帅家这般良庖,常日一餐不过菜蔬数品,能得漕帅如此接待,下官忸捏啊。漕帅这道三套鸭,下官也曾品过一次,每为此菜,需得家鸭、野鸭、鸽子各一只方可成菜。漕帅此次用的,是鸡鸭野鸽各一只吧?如此破钞,下官倒是万不敢当啊。”黎世序此言一出,阮元也自发有些惊奇,转念一想,方知此中原因,本来黎世序一年前还只是一名道员,因南河总督持续被嘉庆罢免,嘉庆无法之下,才临时让他以四品衔署任南河总督,须得三年黄河安澜,方才气够转正。但黎世序治水之才也公然了得,嘉庆十七年底,黄河时隔数年再度安澜,他也是以升了三品,即便如此,黎世序仍然是席间品级最低之人。

“阮漕帅,如果下官力所能及之事,下官天然乐意为之,可如果下官力有未逮之事,那……下官今后再设一宴,来报答漕帅吧。”看来黎世序固然感激阮元设席,却也自有筹算,绝非庸辈。

“这……菊溪兄,是小弟献丑了。”阮元一边陪笑,一边也终究将邳宿筑闸之事详细讲给了三人。想着朱理多数还能够支撑本身,说到前面,阮元也连连向朱理看去,但愿他主动出言,以助阵容。

“百总制,您这烧肉之法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我也传闻这肉中精华实在甚少,做上这一道菜,起码也要十几头猪身上的肉吧?”朱理倒是对此很有耳闻,半信半疑地对百龄问道。

“阮漕帅、朱中丞,实在邳宿筑闸与否,下官身为南河总督,本不该过问,亦不该反对的。但是……”不想就在这时,黎世序沉吟半晌,却对阮元说道:“只是本年下官巡查五坝,竟发明仁、义、礼三坝皆有破坏之象,下官也想着,在蒋家坝四周山冈移建三坝。别的骆马湖亦须再增碎石滚坝一道,清江浦石船埠,向来水势过火,易为河道之患,下官想着也需求再行筑堤。如此三项,下官即便极力裁省开支,也需求起码十几万两银子的开消,如果阮漕帅再来修闸,只怕皇上那边没有充足的经费啊?”

阮元等人天然也清楚,这一道菜又是单取两鹅之腿,至于其他的鹅肉,多数也被弃而不顾了。

部属回声而去,不过半晌,又一道菜被摆上了餐桌,大家看向那道菜时,只见盘中乃是四条切好的禽腿,这类腿体量甚大,绝非平常鸡鸭可比,既然百龄称之为鹅腿,那多数他所言便是究竟了。

阮元本也担忧,三人原本身处江苏各地,只恐一定情愿卖本身这个面子,主动前来淮安一会,但看着三人入坐以后神情,却也垂垂清楚,三人即便对本身并非全然热情,起码也并无不满之情,看来本身这一席酒宴,三人还是非常承认的。一旁的朱理看着桌上的菜肴,更是连连点头,赞叹不已,阮元便也主意向朱理问道:“静斋兄,你我翰林一别,也有十多年未见了,这软兜长鱼味道,静斋兄可还中意?”静斋是朱理的号。

“这……那里那里,菊溪兄,既然您也有礼在此,那小弟如果不收,岂不显得小弟刻薄了?”阮元天然不肯收礼,可这时想着本身若不能和百龄相得,修闸之事他多数是不会同意的。无法之下还是主动退了一步,只幸亏心中祈求百龄不要送出太重的礼品,不然本身回了漕院,在其他弟子朋友面前也是尴尬。

而这时的阮元也模糊发觉,百龄用这两道菜上桌,实在本意不在扫兴,只是想着显耀权势罢了,这两道菜天然不能与阮元整桌的数十道淮扬菜比拟,可伶仃而论,其豪华却远超阮元桌上任何一道菜肴。百龄此举也是在对阮元示警,只要本身,才是江苏一省最具实权之人,一时候阮元心中也有些不快,竟沉默了半晌。

“哈哈,好,阮漕帅本日设席相请我等,恰是山珍海味,集于一堂,如此盛景,老夫不出两道菜助一扫兴,这一趟淮安岂不是白来了?拿上来!”说着,百龄带来的两名侍从,竟果然从楼下取了一盘菜上来,盘子近前之时,座上世人方才看得清楚,这盘中所盛,乃是一盘烧熟的猪肉,纹理清楚,光彩晶莹,自是上等精肉了。

“好啦阮漕帅,这件事啊,老夫还是感觉黎总河所言甚是。”更让阮元始料未及的事,百龄这时竟然站在了黎世序一边,道:“阮漕帅,南河的事黎总河是跟我说过的,黎总河移坝、筑坝、修堤三事,俱皆可行,并且所耗不过先前三分之二,如此之策,天然应抢先行完工才是。阮漕帅,你只说你想在这河道上兴建两道水闸,这运道之上,公然合适修闸吗?你修闸前后,又要耗上多少银子呢?你这些都没跟我说清楚,你说,老夫为何要支撑你的建议呢?”

“伯元,不想你也是此道中人啊!”百龄笑道:“来,把我筹办的那道鹅腿,也都给各位大人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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