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阮公墩与灵隐书藏
“杭州那边,你现在可有新的证据?”嘉庆向陆言问道。
“教员,这学问之事,门生向来自知另有很多事未能晓得。可既然我们提及书库兴建,门生还是觉得,除了鼓励杭州士人捐书以外,这灵隐寺里,最好也该立个借书之法,如果借书禁限太严了,士人们还是借不到书,如果宽了,有些心胸私念之人,竟借了书不还,那我们这书但是白捐了啊?”张鉴想着书库之事,也对阮元弥补道。
“你等另有何定见?”嘉庆向四名军机大臣问道,四人听了陆言之语,也都沉默不言,陆言这番言语说得再清楚不过,即便是董诰和戴衢亨这般夙来与阮元靠近的大臣,却也没法再为阮元辩论,至于庆桂和托津,二人更不肯偏袒阮刘等人。
可这日看着看着,阮元却俄然多了一个设法,对三人道:“里堂、春冶、积卿,你们看,这灵隐寺内里香火不断,可内里这些房舍,却都是清幽之所,现下空旷的却也另有几间。如果只将恩师和翁先生的文集存留于此,倒是大材小用了啊。以是我倒是想着,我们也寻个光阴,每小我向这灵隐寺捐一些书,我们捐了,杭州、乃至全部浙江的士人,也必然会望风而从,到时候,说不定能够在这灵隐寺,再建一个文澜阁呢。”
“春冶说得是,我这就去问过寺中执事之人,这书库可否兴建,我们归去也好好考虑一番,定个条例出来。另有啊,这书库我想着,也得有个好名字啊……”阮元深思半晌,也对三人说道:“古之士人乐于藏书者,旧有‘书藏’之名,不如就借用前人之义,将这里称为‘灵隐书藏’。古之书藏,仅为己用,本日这灵隐书藏,倒是为了天下勤于读书之人,如此我等兴建书藏,天然也能够名垂于后代了。”
“好,那就你二人同去吧,到了杭州,务要详查刘凤诰之事,此中证据,务必清楚确实,办案之时务必谨慎,不得再有徇隐之行!”嘉庆同意了托津的要求。
“春冶说得是啊。”阮元也感慨道:“更何况,文澜四库本就有很多图书未能收录,我们再建一个书库,这些未收之书也有了安设之处啊。你看,客岁乍浦那边,贩子又从日本寻了很多书返来呢。”
“哈哈,不过教员之言也确有事理啊,门生不在宦海,有些事却反而见得比教员多啊。”张鉴也应和道:“杭州图书,最盛之处天然是文澜阁了,可文澜阁毕竟是朝廷藏书地点,我等无官无职之人,想出来借阅册本是难于登天啊。官方自也有藏书丰富之人,可他们的书,就更难借了。平常读书人最担忧的,不就是很多经史文籍,他们或有力采办,或寻而不得吗?我们若能给他们一个机遇,我想啊,这书库兴建,但是不亚于再建一个诂经精舍了。”
很快,广兴的死讯便传到了杭州,而朝廷对于阮元的处罚也一并送达。阮元自也清楚馈遗之事,本身多有遗憾,现在能以升级留任的成果告终,已经超出了本身的预感,心中的一块石头也就如许落了地。而萧山川塘颠末一月管理,也已经渐有转机,阮元、焦循等人对萧山川利做了打算,选出王宗炎、孙上骧等数名精于兴建水道的名流,代替了先前平淡有为的几名劣绅,持续在萧山办理治水事件,眼看打算之事告一段落,其他诸般只需顺次实施,阮元便也在正月之末回到了杭州。
数日以后,阮元又于焦循、张鉴、许宗彦一道,前去了杭州之西的灵隐寺。这时因朱珪、翁方纲文集校刻结束之故,阮元为存其图书刻版,特地找到了灵隐寺商讨储藏文集之事。灵隐寺中僧侣多识阮元之名,自也乐意效力。阮元谢过大家以后,自发可贵有个安逸之日,也带着三人一并在灵隐寺中旅游,抚玩宝刹风景。
这时圆明园内,嘉庆也特地召见了北上的陆言,几名军机大臣也一并陪侍在侧。这一次,嘉庆也下定决计,筹办彻查刘凤诰一案,是以特别从杭州叫来了陆言,筹办劈面听取他的定见。
“哈哈,伯元,你现在想着奉迎灵隐寺啦?”焦循听着阮元想着新开一处书库的打算,也不觉哑然发笑,道:“你常日言语不是力主儒佛有别,劝我们学贤人之道,切莫为释老所误吗?前日还听你说,这当头棒喝如此,不过逢迎世人,如果读书人得此一棒,便能将贤人之言学得通透,那我们辛苦治学,不就成了笑话啦?如果文章做不出来,当头一棒便能开窍,那岂不大家都考得进士啦?读书学习,要在好学,要在耐久,这些话,我但是记得清清楚楚呢。”
焦循、张鉴、许宗彦听着阮元之言,也都暗自感慨,或许百年以后,本身兴建书藏之事也能够惠及先人,永垂不朽了。这日阮元便也向灵隐寺问起兴建书藏可否实施,灵隐寺和尚得知阮元亦是恩德天下士人,自也欣然同意。不过一月,灵隐寺便择出寺舍数间用以藏书,阮元、焦循等人也各自向寺里捐募了很多图书,不数年工夫,杭州呼应出捐之人已是络绎不断,灵隐书藏之名也开端在江浙广为人知。阮元创办书藏之举,实开后代私立图书馆之先河。
“教员,这话说返来,教员这汇集的天下图书,还真是多啊。”许宗彦也对焦循和张鉴笑道:“前几日我去教员那边,向教员请教天年之学,却在教员那边发明了一部《吾妻镜》,我传闻,这是日本国以内史乘,不想教员对这些海东史事,也多有研习啊。”
但是,阮元修志的欲望却终究落空了。
“皇上,臣愿前去!别的,光禄少卿卢荫溥,多年来与臣一同办案,向来得力,是以臣保荐卢荫溥同往!”托津主动请命道。
“研习算不上,不过聊以观瞻罢了。这外洋之事,不说别的,积卿晓得的,不也有很多吗?”阮元也打趣道:“那日与你讲论天年,你不是还提及过荷逻候星之事吗?你不也是在广州的时候与西洋人了解,方才晓得这些天年掌故吗?以是说学问之事,无需拘于海内外洋,只在于此中是不是实在的学问罢了。”许宗彦所谓荷逻候星,实际上指的是本日所言天王星,乾隆四十六年天王星初次被发明,乾隆之末,许宗彦恰幸亏广州奉养父亲,便得知了天王星运转之事,只不过当时国人对此再无知晓之人,许宗彦也只得借用佛典中“荷逻候星”之语,来指代天王星。
仲春方至,阮元也获得动静,颠末量年疏浚修护,西湖水利终究兴建结束,而先前本身筹办在西湖当中构筑的小岛,这时也已经完工,杭州百姓感念阮元治水救灾、宽政恤民之德,便将这处小岛称为阮公墩。阮元也自乘小舟,在西湖中抚玩着这座新成的“阮公墩”,只觉这座小岛不但有分遏水势之利,更是同南面的三潭印月,东南的湖心亭成鼎足而三之势,三岛相映成趣,大有传说当中蓬莱三仙岛之感,阮元眼看西湖风景秀美如此,自也是无穷舒畅。
“回皇上,这几个月以来,臣详加查访,多所扣问,刘凤诰舞弊之事固然不能肯定,可徐步鳌贿赂之事,却几无疑问。”陆言也取出本身在杭州带来的多封函件,对嘉庆道:“皇上,客岁十仲春间,臣获得外人揭露,说生员徐步鳌在客岁秋试之时,进入考场次日便即换了坐位,而他身边之位刚好是一名没有参加的考生。别的,监考吏员也一变态态,多次在徐步鳌身前走动。臣还曾暗里打仗过徐家一些仆人,以重金相谢,托他们录下了供词,此中有两个仆人说得清清楚楚,徐家早在秋试前一个月,就开端拜访钱塘、仁和二县知县,以及杭州知府任泽和,对上述诸人多有馈遗。臣也找到了当日被刘凤诰吵架的考场卫兵,将他供词一并带来,那兵士言语清楚,绝无含混之处,看来刘凤诰考场喝酒、吵架卫兵二事,也绝做不得假。只是……目前臣还是守制之身,不得亲询二县知县、任泽和、刘凤诰诸人,只要一面之词,终是不敢妄言。”
灵隐书藏建立以后,阮元也重新燃起了创办文教的兴趣,想着《十三经注疏》虽已订正结束,却仅为注疏之人一家之言,若能集汉唐以降诸家经注,将十三经一并贯穿,则学问之广,可谓极矣。很快,阮元便开端寻求经解诸书,筹办编成一部《十三经经郛》。而浙江修志之事,阮元也多加扣问杭州士人,想着如果蔡牵公然年内得以就擒,海上承平,便重修《浙江通志》,以成修书之另一大业。
“如此看来,刘凤诰、任泽和等人这般行迹,不管纳贿与否,不管考场舞弊与否,这件事,朕都不能不查了!”嘉庆想着陆言所述之事,也终究下了决计:“传谕,将仁和钱塘二知县,杭州知府任泽和,一概撤职查办!浙江学政刘凤诰,暂予停职,不得再行学政之事。此案浙江巡抚阮元亦有包庇刘凤诰之语,故阮元不得参办此案。朕要另择钦差,去浙江提审刘凤诰,你等可有保举之人?”
“里堂,我何时看不起这释老之学了?这里方丈寺僧,多有精通释典之人,本日我还与他们问起过‘浮图’一词,竟作何解呢。我反对的不过是以佛释儒罢了,你可不要曲解啊?”阮元听焦循笑话本身,也不由据理力辩道。
很快,朝廷的谕旨便到了杭州,杭州以内二县知县、知府任泽和,都被当场夺职,刘凤诰停息统统学政公事,归家等待钦差提审。且嘉庆再三言明,阮元不得参与此案审理。托津和卢荫溥也很快一并南下,作为钦差主审刘凤诰一案。阮元在浙江一贯断案详慎,讯断公允,此时控案虽多,却几近与浙江无涉。这也是阮元抚浙前后八年间,嘉庆第一次,也是独一一次向浙江调派办案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