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杨吉撑船记
阮元点了点头,杨吉道:“恰是如此,你之前和我说过,被劫的商船,大多是夜里多雾之时遭劫,那日早晨固然雾气不重,但我看着这雨下得,倒是不小,便想着万一贼人也挑准了这个日子,出来行劫,那或许就能寻出他们行迹了。以是我二更之际,看着其他船夫都已经睡下了,便悄悄乘了我那划子,想着去钱塘江上查探一二。这些操船的,大多也都没有家,全数产业,都在那几艘船里,可这个时候,反倒便利。我出去的时候,看着江边上没人在乎,才敢放心往江里荡舟,为了不被贼人发明,又特地灭了灯。那江上雾中,但是真的冷啊,幸亏我身子还算健壮,嘿嘿,伯元,如果你,只怕那一个时候,是决计熬不下来的。”
杨吉听着阮元主动相问,也是大喜,笑道:“伯元,这之前向来都是你给我讲故事,本日你终究开窍了,情愿听我讲故事啦?哈哈,这一次出门,我还真听出来很多动静。特别是那位秦臬台,与我说了更姓之事,这公然有结果啊?我去了钱塘江上,见了几个船夫,便说我是姓许,家中老父受了伤,撑不了船了,我之前做点小买卖,可现在父亲不无能活了,那我不得为父分忧吗?嘿嘿,没想到说着说着,他们竟然都信赖了,开端问起我家里事来,都可热忱啦!伯元,你说这姓许和姓杨,辨别真的那么大吗?秦大人那番企图,我至今也不大清楚。”
“那你可要谨慎啊,万一你被贼人瞥见,就算他们不会劫财,可……可他们一定没有其他设法啊,比如,杀你灭口呢?”阮元听着环境凶恶如此,情不自禁的说道。话音方落,才想起杨吉已经安然返来,那天然是没被贼人发明了。
“当时我也吓坏了,这个时候,除了我以外还能在江上的,那多数就是贼人了。以是我也想着从速往回跑,可转念一想,我只是看到了灯火,他们却一定看到我啊?再说了,这些日子我也问得清楚,被劫的都是贩子,他们如何能够俄然来劫我如许一艘摆渡船呢?以是我干脆回了船里,一动不动,看着内里动静。公然,那灯火亮了几下以后,便即燃烧,又过了半晌,又是一丝灯火垂垂亮了起来,可此次已经在二百步外,只要那一丝一忽的亮光了。可就这一丝亮光,我已经清楚,贼人的船必定是上游来的,阿谁老船夫对我说的话,实在没错。”
“我看不像,伯元,我固然书读得未几,可事理还是懂的,我说我之前在外做小买卖,一向没回江上,这鸦神之事也是近一两年才呈现的,我不晓得很普通啊?并且我看他们神采,对我也没甚么戒心,只是看着仿佛内里另有些见不得人的事,他们不肯意说。最后,倒是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船夫,和我说了几句,固然话未几,可没想到,这些就够用了。”杨吉笑道。
“本来是如许啊。”杨吉笑道:“那我这一说本身姓许,还真是误打误撞,成了他们的好朋友啦?不过话说返来,他们这些船户,大多数还真是善夫君,听了我家里不好,又没做过船夫,还过来手把手教我如何撑船呢。我在这钱塘江上好歹也走过几年,提及江上的一些故事,他们却也清楚。这只过了三日啊,我看他们就已经把我当作本身人了。那恰是时候,我就开端问起他们,这江上老是听人说鸦神之事,到底有没有神仙啊?如果神仙需求财帛,那我也得备上点不是?可没想到如许一说,他们反而开端不说话了。”
“这如何就使不得了?你不是也和我说过那甚么叫……不到老虎窝里看看,如何抓老虎啊?”杨吉固然仍然带着笑意,阮元却也能看出,杨吉面上尽是怠倦之色。这时正值腊月之初,钱塘江固然没有结冰,可也是酷寒彻骨,杨吉如许在江上支撑,又怎能不受寒气侵体之苦?可接下来,杨吉却对劲道:“不过话说返来,就这一个时候,我等得值了。当时我算着时候,也快半夜了,想这江上这般酷寒,贼人多数也不会来了吧。可就在我顿时要转过船去,筹办回江边之时,我右手边大抵百步以外,却俄然呈现了一丝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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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他们就如许认出你不是渔户了?”阮元不由有些担忧。
这一日恰好是杨吉拜别后的第七日,白日一早,杨吉公然践约呈现在了抚院门口。阮元得知杨吉回归,天然大喜,忙迎了杨吉入内,待他坐定以后,便即问道:“杨吉,这一去钱塘江上,可有碰到困难,这贼盗之事,又可曾探出一二?”
“那他到底说了甚么?”阮元也不由有了些猎奇之心。
“实在他说的时候,就那么一句话,说如果有客人去富阳,到了西面沙洲那边,不要走通衢,要走东面那条水道,到富阳会更快些。这个我当然晓得了,钱塘江往西面走有个岔道,岔道上有个沙洲,这你也该晓得吧?实在我当时听他们不肯意多说,也有些担忧,万一他们就如许把我看破了,那才糟糕,幸亏我自报身份的时候,说的是我出去做买卖了,既然做买卖,有点闲钱也是应当的。以是那日我也买了几条鱼,请他们好好吃了一顿,算是感激他们教我撑船之恩。他们一欢畅,就又和我提及钱塘江上的老故事了,到阿谁时候,我才晓得,实在我藏得深着呢,他们底子没发明。”杨吉说着安闲,但阮元也看得出来,杨吉为了埋没身份,这些事做得有多不轻易。
只是杨吉说到这里,阮元仿佛也有了些端倪,便道:“杨吉,若我猜得没错,这乌鸦船之人,实在也是……或者起码有一些是九姓渔户,对不对?你所见的这些船夫,都是本分之人,以是和那乌鸦船并无来往,但毕竟同出一源,有些说不出口的事,还是会相互保密的。”
“他们是不是九姓渔户,我不晓得,但那位老船夫就这一句话,让我晓得了他们住在那里。”杨吉道:“那日以后,第四日倒是风平浪静,他们还是一样的撑船摆渡,我看他们没有异状,当然也就持续撑船去了,第五日也是一样。可就是那日早晨,伯元,你也该记得吧,前日夜里,是不是又下了一场雨?”
“你说你在江上等了一个时候?这可如何使得啊?”阮元听着,也未免有些后怕。
阮元向嘉庆上疏之时,孙星衍、王昶等人都曾经提及,民壮练习旧制既然在乾隆年间被拔除,这时再上疏要求规复,必然会有保守的大臣死力反对,上疏固然首要,也要应对万一朝廷不准的环境。而阮元思虑过后,也决定以本地防务为重,向嘉庆陈奏了规复古制之事。这日接到快报,嘉庆在都城已经同意了规复本地四个府的练习之制,并且情愿为浙江增加鸟枪,固然未能完整如愿,但对于阮元而言,这已是充足欣喜之事,是以阮元也一边商讨清算保甲、鸟枪分发,一边持续存眷土盗生长环境,争夺在次年海寇大至之前,能够先行清楚杭州、绍兴一带的贼盗。
“伯元,这个我也清楚,以是我没有立即起家,而是又等了半晌,方才解缆,一起向上游而去。也是多亏了老船夫那句话,我晓得他们必定要回上游某个处所,要不然我只要略一焦急,或许真就被他们发明了。这一起上,我也有几次又看到了那灯火,每次看到,我就停下一会儿,以后再走。大抵到四更天吧,我的船前面,俄然呈现了两条水道,左边的宽些,右边的窄些,这钱塘江里,杭州上游如许的水道,比来的天然就是富阳前面那处沙洲了。”
“实在说来忸捏,我在浙江督学三年,对这些‘贱籍’以后,体味却也未几。”阮元道:“秦大人所言许姓叶姓,另有何姓,都有一个共同之处。自前明以降,这钱塘江水道之上,向来有一群人,依江而生,常日做些捕鱼、撑船的活计,战役常所言士农工商四民,大是分歧,这些人被称为‘九姓渔户’。固然看起来渔户并无大异,但自前明至国朝雍正之时,他们倒是所谓的‘贱籍’,天生身份低人一等,也不得为官仕进。所谓九姓,实在说法也有分歧,大略是九个罢了,此中人数最多的,就是这叶、许、何三姓。以是你称本身姓许,家里是撑船的,他们天然会信赖你就是和他们一样的九姓渔户以后了。江上许姓船夫甚多,他们当然也分不清你到底是谁。他们糊口也不轻易,固然废了贱籍,可几十年来,传闻和沿江耕户、商贩,一贯也不对于,以是九姓渔户以内,天然会非常连合。他们感觉你也是九姓渔户以后,天然会对你更加热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