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约定
都灵儿抚摩着眉心，那边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她望向夜无痕，想从他深不成测的眼眸中读出些甚么，却只看到一片沉寂。
天帝眉头舒展："夜无痕竟亲身了局？"
风声吼怒，淹没了这声低语。
夜无痕已经罢手后退，面色如常："不过是一道追踪印记，便利魔界监督科罚履行。天帝已准予。"
"时候已到。"司命星君手持循环册，声音不悲不喜。
沈璃呆立原地，看着宇文墨拜别的背影，心中的迷惑更深了。这个奥秘的男人，为何对她如此特别？而她对他的那种莫名熟谙感，又从何而来？
"归去吧，夜深了。"宇文墨的声音俄然变得温和，"明日还要出发前去皇都。"
"深夜跟踪男人，可不是大师闺秀该做的事。"
"恰是。老爷不在府中，只得由蜜斯欢迎了。"小桃抬高声音，"传闻这位皇子虽为质子，但在北燕极受宠嬖，此番来我大周和亲，朝中很多大臣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呢。"
沈璃警悟地抓起挂在墙上的长剑，轻手重脚地跟了出去。黑影向后山方向掠去，她谨慎翼翼地尾随，却在穿过一片竹林后跟丢了目标。
小桃噗嗤一笑："蜜斯如何俄然问这个？莫不是前日偷看的话本子还没忘？"
三名黑衣人倒在血泊中，每人喉间都有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已然断气。而宇文墨背对着她站在尸身旁，手中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剑正滴着血。
下坠的刹时，她仿佛听到夜无痕的传音："不管转世为何人，我都会找到你。"
宇文墨向前一步，伸手从她发间取下一片花瓣："非是待客不周，而是蜜斯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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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中多毒物，蜜斯还是回房为好。"宇文墨回身欲走。
他的指尖不经意掠过沈璃的耳廓，冰冷如玉石般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这感受...与梦中阿谁声音如出一辙。
青鸾仙子手持命簿，向天帝施礼："陛下，百花仙子已入循环，第一世为将军之女沈璃，情劫工具恰是...魔界少主夜无痕的尘寰化身。"
"对了蜜斯，本日府上有高朋到访。"小桃一边为沈璃梳发一边道，"传闻是北燕来的使团，那位质子皇子也会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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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少主另有何指教？"司命星君皱眉。
沈璃回过神来，指尖无认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她刚才又做了阿谁梦——梦中她站在云端，一个看不清面庞的男人对她说会找到她。
"质子殿下半夜私闯将军府后山，又是甚么事理？"沈璃没有放下剑。
说完，他衣袖一挥，三道幽蓝火焰落在尸身上，瞬息间将之焚为灰烬，连血迹都未曾留下。
沈璃回礼，却在昂首对上他眼睛的刹时，心脏猛地一跳。那双眼睛...乌黑如墨，深不见底，竟与她梦中阿谁恍惚的身影堆叠在一起。
"你..."
"我们...见过吗？"鬼使神差地，沈璃问出了这句话。
天帝沉吟半晌："持续察看。若夜无痕敢干预循环天道，朕必让他支出代价。"
都灵儿瞪大眼睛，感到一股奇特的力量在她元神深处扎根。那不是伤害，而是一种...庇护？
前厅里，北燕使团已等待多时。沈璃踏入厅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使团最前面的男人——他身量极高，一袭墨色锦袍，腰间悬着一柄乌鞘长剑，面庞如刀刻般棱角清楚，眉宇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你——"
"等等！"沈璃叫住他，"刚才阿谁黑影...是你吗？"
九重天上，司命殿。
沈璃下认识握住玉佩——这是父亲客岁从边关带回给她的生辰礼，她并不知如此贵重。
"蜜斯，您又在发楞了。"丫环小桃将一件披风搭在沈璃肩上，"虽说已是春日，但清晨风凉，您要保重身材。"
"蜜斯？"小桃在身后悄悄提示。
沈璃一惊，回身看到宇文墨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三步之遥。落花飘过两人之间，时候仿佛在这一刻呆滞。
宇文墨不答，只是俄然抬手，一道银光从他指尖射出，掠过沈璃耳际。她听到身后一声闷响，转头看去，一条毒蛇被一枚银钉钉在竹干上，尚在扭曲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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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墨嘴角微扬，暴露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蜜斯多虑了。鄙人只是...不喜好睡觉时被打搅。"
"质子殿下何出此言？"沈璃稳住心神，"将军府待客不周之处，还望包涵。"
沈璃摇点头，不再多言。她年方十七，是镇国将军沈巍的独女，自幼丧母，父亲长年驻守边关，她一人撑起偌大将军府的外务。外人眼中她端庄慎重，却无人知她心底总有种莫名的缺失感，仿佛忘记了甚么首要的东西。
循环台前，罡风凛冽。
宴席散去，沈璃单独回到后院，倚在梨花树下入迷。东风拂过，乌黑的花瓣纷繁扬扬落下，有几片沾在她的发间。
沈璃这才认识到本身失态，忙请世人入坐。拂尘宴上，她强自平静地与使团周旋，却总感受宇文墨的目光如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让她如芒在背。
都灵儿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坠入云海。
打扮结束，沈璃换上一袭湖蓝色长裙，腰间系着银丝绦带，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钗，既不过分富丽，也不失将军府的面子。
都灵儿赤足站在刻满符文的玉石平台上，乌黑的仙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低头望着脚下翻滚的云海，那边通往尘寰，通往她未知的百世循环。
"蜜斯脖颈上的玉佩，"宇文墨打断她，"代价连城，江湖上人称'小巧血玉'，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宝贝。这三人已在府外蹲守多日。"
沈璃蹙眉："敌国皇子，何谈和亲？不过是换个名头的囚禁罢了。"
"小桃，你信赖人有宿世吗？"沈璃俄然问道。
"别动。"夜无痕的声音很轻，却不容顺从。他另一只手覆上她的眉心，一股冰冷的气味刹时涌入她的灵台。
宇文墨眸光微动，却只是淡淡道："蜜斯谈笑了。"
"你杀了他们？"沈璃声音发颤。
她披衣起家，推开窗子，任夜风拂面。俄然，一道黑影从院墙闪过，速率极快，若非月光刚好映照，几近没法发觉。
一阵风吹过，更多的梨花落下，恍惚了两人之间的视野。待风停时，宇文墨已回身拜别，只余沈璃一人站在花雨中，指尖无认识地摩挲着被他触碰过的耳垂。
"且慢。"
青鸾恭敬应是，退出大殿后，她摊开掌心，一缕黑气缭绕不去。
司命星君将信将疑，但见都灵儿并无异状，也就不再多言。
沈璃猛地回身，长剑直指声音来处——宇文墨从竹影中走出，月光下他的表面如同水墨勾画，带着几分不实在感。
大周王朝，将军府。
夜无痕没有答复，只是走到都灵儿面前。他比都灵儿高出大半个头，靠近时投下的暗影将她完整覆盖。都灵儿本能地后退半步，却被他一把扣停止段。
"沈蜜斯仿佛对鄙人很有戒心。"
"都灵儿..."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尽是怨毒，"百世情劫，我要你世世不得善终。"
都灵儿攥紧了衣角，指节发白。她仍不明白那日的魔气从何而来，更不明白为何无人听她辩白。五百年的清修，换来的竟是百世情劫。
"跳吧。"司命星君催促道。
沈璃手中的梳子一顿："宇文墨？"
沈璃正欲诘问，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宇文墨神采一变，身形一闪便消逝在原地。沈璃循声赶去，在竹林深处发明了骇人一幕——
宇文墨收剑回鞘，回身时脸上竟无一丝波澜："刺客罢了。"
"你在做甚么？"司命星君警悟地喝道。
宇文墨侧头，月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锋利的暗影："蜜斯觉得呢？"
"恰是。"青鸾低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仿佛...格外存眷百花仙子。"
夜深人静，沈璃展转难眠。
一个降落的声音传来。都灵儿转头，看到夜无痕踏云而来，玄色衣袍在风中如泼墨般展开。
"沈蜜斯。"宇文墨拱手施礼，声音降落如大提琴的弦音。
"你如何晓得他们是刺客？又为何..."
"你...在庇护我？"沈璃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敌国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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