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

第27章 狼子野心觊国器,青丘九尾窃仙名

“等等!”邢厉天叫住他,表示喽啰们持续练习,随即一把抓住印云墨的手腕,“随我来。”

他再次冷静感慨:公子公然神机奇谋。将令牌揣进袖子,拔腿就走。

左景年虽不解其意,但对他的话坚信不疑,回身便去了。

印云墨回身欲走,之前来请人的喽啰恍过神,推了他一下:“没闻声吗,大当家的叫你畴昔!”

印云墨脚下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避到墙后。

苏映服目光明灭,笑道:“那可就恭喜邢寨主了。无妨叫来看看,究竟是多么人物。”

邢厉天惊诧立在当场,看看天,又看看印云墨:“这是……如何回事?仙君为何俄然遁去?”

他虽是恭敬施礼,却没有其别人的寒微之态。苏映服玩味地谛视他,绮艳一笑,叫场中众匪三魂不见了七魄,只是痴聪慧呆地看。

直到眼下,他终究能肯定阿谁该死的“天意”为何安排两人相遇:他欠他一个答复,乃至对方执念成狂。固然他问心无愧,但毕竟因果由此而种下,不破这个执,就告终不了千年前的一段胶葛。是以他不得不以身应劫,破而后立。

印云墨被催逼不过,只得披上大氅出了房门,刚走到校场墙边,便见长长的两队羽士和女冠从寨门方向迤逦而来,中间拥着一架非常富丽的坐辇。那坐辇悬空浮动,仿佛有清风托举其下,四周薄如蝉翼的纱帘行云流水般翻卷,飘飘然好像神仙銮驾。

左景年思考了一下,非常当真地答复:“若邢厉天也命令不害公子性命,我倒是有信心带公子冲出去。只恐他抱玉石俱焚之心,暗箭难防,我死是小事,却不能伤到公子。”

邢厉天心底掠过一丝冲突,竟不知为何,不肯让那人被苏映服瞧见,但神仙叮咛不能不从,便对身后一名部下说:“祁公子如何还不到,再去催请。”

邢厉天莫名其妙地攥着那支箭,模糊认识到,这位被他强虏来的公子哥,恐怕来头比设想中的还要大很多。倘若他能站在我这边,断念塌地为我臂助,何愁大事不成!凌云寨的大当家这么想着,望向印云墨的目光更加热切,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你既晓得易容之术,何不将我扮装成胡匪喽啰,趁夜混出匪寨去?”

邢厉天也暴露欣喜之色,仓促上前接驾。一名身穿乌黑道袍的十六七岁少年飘下坐辇,面貌可谓绝艳,目中仿佛蕴有神光,令世人凛然之余,又不由生出心荡神驰的遐想。

“他?他是谁?”苏映服问。

这么一想,他的神采和缓了很多,又不自发地摆出一副柳夭桃艳的风骚仪态,仿佛随时随地筹办着开释仙气,好教见的人十足拜倒在脚下。

印云墨的确要笑出声,顺势搭上他的胳膊,做了个把臂同欢的姿式:“啊呀,王爷甚么的实是担负不起,随便给个二品三品官做做就好了。哦,顺道把那一万两黄金赏我如何?”

待到脚步声远去,左景年钻出柴堆,顿时被个硬物硌了脚。他哈腰拾起一看,倒是枚枣木刻成的油腻腻的通关令牌。想来是办理后勤的柳麻子随身照顾之物,被方才那一下给摔了出来。

邢厉天眼中也有冷傲之色,却不至于失态,低了头问:“仙君此番前来,有何训示?”

苏映从命袖中抽出一支箭:“这是你的?”

假扮成胡匪喽啰的左景年一回到凌云寨,就寻隙去看望印云墨,见他仍一派涣散地倚在榻上看书,不由劝道:“公子,你就真不焦急?此地不成久留啊!”

“是否承平?”印云墨摸了摸下颌,“北疆一向在跟宛郁兵戈,传闻本年流年倒霉,多涝多难,很多州县闹胡匪、盗匪,大当家可不就是此中一撮。”

邢厉天握住他的双肩,萧洒地说道:“我不是承诺了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若即位,你便是当朝宰相、内阁首辅,若还不称意,便封你个异姓王爷也无不成。”

山路乌黑,崎岖难行,但幸亏积雪反射微光,且左景年内功深厚目力极强,模糊能看清路况,与印云墨共乘一骑,放慢马速朝山下行去。

见避无可避,他只得迎上前去,走到两人跟前。

“我天然晓得,以是在等你返来。”印云墨放下书,把三册道书齐齐叠好,揣进怀中,“该看的我都看明白了,我们彻夜就分开匪寨。”

印云墨一起踉踉跄跄地被他拉入就近的屋子,倒是不怕贰心生甚么邪念——从对方身上,他并没有感遭到淫/欲,只觉一股深切骨髓的执念,非常炽烈且傲慢。

“昶州?不是另有两个卫的官兵镇守着,如何能等闲夺下?”

话说苏仙君化作一股青烟飞回天灵山中的洞府,在密室里踱来踱去,非常烦躁,口中喃喃:“他如何出来了?不是说要囚到老死?看模样是被他认出来了,这该如何是好……”烦躁过后又有些恨然:“这些年我摄了多少活人精气,修行已近大成,还怕他一个空壳子不成!现在他决计打不过我,就算揭我老底,也没人肯信,我怕他做甚么?寻个机遇一气弄死不就得了!”

“都说天子无道,彼苍才会降下灾害以作奖惩,既然如此,我等为何不能替天行道,起兵讨伐昏君?我信赖现在只要有人举旗振臂,必定四周照应,届时我再持续收纳兵马,大事可成!”邢厉天口气狂傲实足,“你可晓得仙君曾为我批命,说我有帝王之气?出身草泽又如何,哪朝建国天子不是马背弓刀打下的江山,他印家能从乱世中搏天下,莫非我邢厉天就不可?!”

邢厉天接过一看,的确是本身的特制箭矢,点头道:“恰是,不知为何会在仙君手中……”他俄然想起前两日射穿天涯、不见踪迹的一箭,脱口道:“莫非便是他射出的那一箭?”

陈石点头:“并未见王爷,另有左郎将也不见踪迹。微臣四下刺探,听闻前几日一股胡匪毁堵门路、攻击商队,贼首的就是阿谁邢厉天。微臣只恐王爷……为贼所掳,便当即返来禀报。”

“这倒也不难。”印云墨道,“你现在就去厨房,舀一勺水倒在灶台火线两尺处,然后躲在埋没处静观其变。”

印云墨不由拢了拢大氅,打个暗斗道:“风大天冷,没事我先回屋了。”

自被虏至匪寨已有五日,印云墨按方吃药,风寒渐有好转,倒把雪中大堀山当作旅游胜地似的,一派落拓度日。因为大当家对他非常客气,一干胡匪们摸不清秘闻,也不太敢获咎,只按叮咛轮班监督,不叫他逃脱便是。

印云墨不咸不淡隧道:“可还记得管狐之术?”

“或许,左郎将也一同被掳了?”陈石道。

印云墨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不错,你身上的确有股帝王气。”却把后半句放在肚子里:只可惜过期一千七百年,现在做不得数了。

邢厉天嗤了一声,道:“等我当上天子再说吧,现在倒是不可——你家人竟也不焦急,如何赎金还没半点动静?”

印云墨大笑:“你还当真了!我怎舍得让我家小左赤手空拳去对抗万名贼匪?”

顶风冒雪地足足走了两个时候,才到山麓,再穿过一片密林,便可瞥见县道了。待到山路略宽,左景年才敢扬催促马,朝昶州城方向奔驰。他早已借采购机遇勘察过,比起路途悠远的卉阳,昶州城离此只要三四百里,且算算脚程,御驾已至昶州,还是先将公子送至皇上身边为好。

“祁公子,你感觉当今天下事否承平?”邢厉天正色问道。

派去卉阳的紫衣校尉陈石半路便回转了,心急如焚地向印暄禀告:在半途的山道中,发明了一辆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马车,以及数十具被野兽撕扯后残破不全的尸身。尸首多数被剥去衣物,难以辨明身份,但颠末细心辨认,他鲜明发明,此中几具尸首,竟是受命护送历王回卉阳的一干紫衣卫!

“公子有何奇策?”

左景年本觉得频频被他作弄,早已风俗,不想脸上还是发了热,低头道:“还请公子明示。”

脚下踩到的却不是实地,软腻腻好似爬动的蛇虫,乌黑四周悉悉索索地响起甚么动静,仔谛听去,倒是无数诡笑声、抽泣声、咯吱咯吱咀嚼声……声音忽远忽近地交叉在一起,仿佛一张巨网将两人覆盖在鬼蜮中,直叫人毛骨悚然,浑身寒栗尽出。

苏映服高低打量他,不觉皱起眉,目光中迷惑浮动。如此盯了半晌,神采俄然就白了:“你!你是——”

左景年恍然大悟:“对呀,我如何没想到。”又皱眉道:“只是寨门夜防甚严,没有通行令不得出入。”

印云墨思来想去,诚笃地吐出一句:“他比来挺不利。”

用猪皮、锅灰、药膏、草汁等物化了个简易的妆,换上半旧棉衣,又戴了顶灰扑扑的毡帽,俊美清贵的王爷成了其貌不扬的胡匪喽啰。两人牵上马匹,有惊无险地用通关令牌出了寨门。

“仙君可还记得半年前赐我的批语?‘白山红道,日在庚寅,十死平生,天命归临。’”邢厉天眼底泛出热光,“他便是我的天命之人。”

印暄闭了闭双目,仿佛在转刹时下了决定:“昶州卫所不成靠,花霖带两个探子留在此处,其他人等随朕立即解缆,用最快的速率赶到卉阳。朕要亲率兵马,踏平大堀山,救回历王!”他目中杀机毕露,冷冷道:“皇叔若少了根汗毛,朕要诛杀统统与邢厉天有关联者,鸡犬不留。”

邢厉天对“一撮”这俩字眼很不满,却也没有计算,又问:“你感觉当明天子如何?”

他气呼呼地回身,想要去掀墙角的菜筐,不料脚下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这下更是火冒三丈,一边揉着把柄,一边破口漫骂,直把管厨房的高低人等骂了个祖宗十八代。骂了半晌仿佛还不解恨,便扶着腰踹门而出找人算账去了。

匪贼们纷繁丢下兵器,兜头就拜,祷祝的祷祝,许愿的许愿,场中顿时闹哄哄一片。

活着金仙苏真人如同见了鬼一样,神采大变,蓦地化作一缕青烟疾飞而去,竟是连坐辇、侍从和气度都不要了。

印暄还未听完,神采就变了,从椅子上腾的起家:“历王呢?可有见到历王?”

“仙君驾临了!”

“哼,说是两个卫,半数吃空饷罢了,更何况那知州许澄江唯仙君之命是从,仙君说我有帝王气,他又怎敢违逆天命!等我集结充足人马兵临城下,他定然会开门献城。拿下了昶州,相邻的旭州也就唾手可得,届时我以两州为基地向外扩大,籍着宛郁入侵、昏君腹背受敌两难兼顾的契机,很快就能吞下全部山阴府。到时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我的胜算天然就更大了。”

“无计。”印云墨道,“我观左郎将神勇环球无双,想必护我冲出匪寨并驳诘事。想当年赵子龙护主于百万军中七进七出,现在无妨一效。”

厨房里黑灯瞎火没有人,左景年舀了一瓢雪,用内力熔化了,倒在灶台前的空中,随即屏息躲在柴堆背面。

这一日,左景年假扮的新匪喽啰,被头子柳麻子点名一同下山去采购,不得不临时分开印云墨摆布。邢厉天在校场练习儿郎,约莫是出于夸耀气力好打动对方的心态,便叫人去请祁公子来参阅。

天寒地冻的夜晚,那一瓢水很快就结了层薄冰。又过了一会儿,他闻声屋外疲塌的脚步声,一人嘴里啷里格啷地哼着小曲,排闼出去,倒是带着毡帽、满脸通红的柳麻子。只见柳麻子搓了搓冻僵的手指,走到灶台前翻开锅盖一看,哼哼唧唧地骂:“一群光吃不干活的夯货!清楚交代过给爷留点吃的,竟然又忘了!”

“邢厉天!”印暄怒极反笑,“好个狗胆包天的贼子,还敢向朕讹诈赎金不成!”愈是事急,他便愈是沉着,沉下声道:“历王倘若真被邢厉天掳走,左景年技艺高强,又忠心耿耿,定然会搏命护救。现场既无他的尸首,要么是随历王一同被掳,要么是归去搬救兵。但他不过戋戋一名郎将,没有朕的信物变更不了大部兵马,因此得先追上朕禀告此事才是。依他的脚程,早就该到昶州城了,为何至今没有音信?”

“……是苏真人!”

印云墨哂笑一声:“大抵是怕又被我丢进汤锅里涮吧。”

“仙君台端光临,我凌云寨真是蓬荜生辉,没有十里长迎是小人们的错误。”邢厉天在少年面前拱手道。

印云墨听他打算蓝图,远景非常壮美,微微一笑:“好处都被你占光了,那我呢?”

跑了不到半时候,□□马儿俄然打了个响鼻,惊骇不安地踢踏起来,仿佛被某种无形之物狠狠吓到普通。左景年立即安抚马颈,马儿却腾跳得更加猖獗,几乎将两人掀翻在地。他当即搂紧印云墨,脚尖一点,飞身上马。

邢厉天听他出言附和,心中狂喜,放声大笑道:“好!好!我公然没有看走眼!云墨,从今而后你就放心留在凌云寨,你放心,这荒山野岭待不了多久,很快,全部昶州就都是我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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