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尘埃落定
早朝既毕,众位大人自是三五成群地分开大殿。恒伽跟着长恭一起徐行踱出,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眼神就有些怅惘:“一眨眼,我们仿佛已经距那些在突厥的日子好久了呢。”
小纬固然即位也有段日子了,可心性简朴的,还是跟个长不大的孩子普通。他自他眼里看到了担忧与体贴,心下便是禁不住一软,下认识地,竟是连说话的腔调都再不如之前倔强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本身当然也就沒有了禁止的来由。高纬又认当真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允了:“既然兰陵王爷情意已决,那朕也就不再多说甚么了,至于去往突厥一事,你就自行安排择日出发吧。”
并不太晓得内里详情的高纬看了看奏章,倒是沒有立马承诺。他固然于国计民生都无甚体味,但突厥的苦寒他自來便是清楚的。若面前之人是别人倒也罢了,他从小最爱好的堂哥要去刻苦,他如何想都有些舍不得。当下那清秀的眉头便是忍不住微微皱起,颇带了几分难堪地看向殿前单膝点地的男人。
长恭天然也是看懂了他眼中的踌躇,冲着他浅浅一笑便是开了口:“皇上,斛律家的二公子须达将军在突厥边关驻守也是很有些年代了,微臣此去,算是为他临时分担一段时候,也好让他有暇回京与家人团聚。更何况,微臣早前也曾在那边待过,不会出甚么乱子的,还请皇上放心。”
“嗯,我和颜儿也都是这么想的。”悄悄地挥拳打了打他的胸口,长恭也明白他深埋心中的无法,当下也只能轻声安慰:“今后,如果有机遇,就來塞外找我吧,我和颜儿的家门,都随时为你敞开。”
翌日,本来乞假在家的兰陵王高长恭罕见地上朝觐见,并以一种几近是骇人眼球的淡定姿势向小天子高纬奏请前去突厥边关镇守,一语既出,满朝皆惊。
众所周知,突厥边疆的糊口前提极其艰苦,兼之时有突厥人大肆來犯,混乱之极。若非戍边需求,恐怕沒有一小我会情愿长年留在那边。现在,这个自幼生在邺城的兰陵王爷,竟是筹算放弃在京的繁华落拓日子,转而主动要求去往边关。这实在是令人费解啊。
“那孝珩呢?他筹算如何?”想起这个多日未曾见到的昔年仇家,恒伽的眼神却早不似当初的锋利暗恨,反而是流露着说不清的担忧与体贴。时过境迁,幼年时的统统胶葛过节在现在看來都是想要收藏一辈子的夸姣,现在的邺城,能得他至心以对的人未几,仅此几个罢了。
兰陵王爷他,只怕是完整对太上皇的行动寒了心了。想想也是啊,人家孤身一人在外交战,尚不及弱冠便已杀敌无数,军功赫赫,威震四方,换做哪个君主,碰上如许的武将恐怕都是拉拢还來不及吧?可自家的太上皇倒好,嘉奖普通也就不说了,偏生还专门盯着人家的亲兄弟下刀。先是勇于切谏的河南王,再是言谈利落的河间王,这么连续番的行动下來,再热诚的爱国热血都是得冷却下來。这玉面修罗能不起兵造反就已经是最好的成果了。
当时候,他们还只是两个不想被家属所束缚的孩子,一心想在虎帐中找到本身的代价和位置,想着要出人头地,想着要保家卫国。幼年浮滑,信马由缰,固然天真无知,但起码有着斗争和进步的目标,纯真而欢愉。现在想來,倒是已经恍若隔世,连影象都开端逐步变得恍惚,然后支离破裂。
现在的他,只想带着所爱之人,分开统统纷争,过本身想要的糊口。即使塞外凄苦艰苦,具有相互,信赖他们也能甘之如饴的。
“是,微臣谢主隆恩。”微微躬身,长恭垂首施礼,袒护住这一刻的统统神采。但是站在他斜火线不远处的恒伽仍然是看清了他嘴角那一抹苦涩却又摆脱的笑容。
以一样的姿势仰首望天,长恭的眼中也是闪现出记念和追思:“是啊,好久了。”久到他都将近健忘塞外的暴风刮在脸上所带來的刺痛,健忘那方地盘上的星空是多么的灿烂,健忘曾经的胡想是多么的热血沸腾,惹人遐想。莫非在邺城的这几年,竟是生生地磨掉了他统统的棱角和豪情,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就已老去了么?
起码他,就做不出这么勇敢的决定。他还不能,放纵本身跳呈现在的这个圈子,不管他有多不喜,他都得硬生生地接受着,因为婉仪还需求他的保护,尚在京中的全部斛律家,还需求他來维系。他没法,丢弃统统,随心所欲。
“各有归属,也算是道理该当,只但愿,今后你们都能好好的吧。”
“还好,你顿时就能归去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恒伽尽力收起脸上的感慨,摆出一脸的光辉:“还能带着我那宝贝mm一起,阔别京中的是是非非,实在也挺不错的。”
“或许吧。”叹了口气,长恭渐渐朝着宫外走:“这个皇宫,这个邺城,对我而言都沒有太多夸姣的影象,在我眼里,它们都已经落空了让我留下的代价了。”
不过这也只是少数民气中的迷惑。凡是在朝为官者,有哪几个不是夺目赛狐的?整件事的后果结果,略加联络便能瞧出一些端倪來,这大部分人的内心头,可还是都跟明镜一样的。
“好。”利落地点头应下,恒伽倒是俄然从他方才的只言片语中发觉出了一点意义:“你们,这是不筹算回來了?”他们两个,竟然是要断交到这般境地了么?
轻风过耳,恒伽的祝贺缓缓飘散。往昔的统统都似过眼云烟,从今今后,就真的不在了。
“二哥向來便偶然世事,此次以后,恐怕是要淡然归隐了吧。”摇了点头,长恭对于孝珩的决定也是非常无法。不过幸亏他平素便是淡泊名利、來去如风的安闲闲人,即便此后在朝中谋个闲散职位,高湛或是高纬也再不会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如许看來,也何尝不是功德一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