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游幻境2

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必，天孙公子叹无缘。

前面又是一座荒村野店，有一美人在那边纺绩。其判云：

警幻见安琪如有所思，便向她笑道：“我来奉告你一个故事罢。”

安琪因闻得此酒暗香甘冽，异乎平常，又不由又问：“这是甚么酒，竟然如此清甜！”

更兼着，连天衰草遮宅兆。这的是，昨贫今富人繁忙，

“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

喝酒间，又有十二个舞女上来，叨教演何词曲。警幻道：“就将新制《红楼梦》十二支演上来。”舞女们承诺了，便小扣檀板，款按银筝，听他歌道是：

“桃李东风结实完，到头谁似一盆兰。

虽说是，人生莫受老来贫，也必要阴骘积儿孙。

这是尘寰中消长数该当，何必枉哀痛！

安琪想也不想，便道：“那灵石不错。如果我也必然如此！”

斥地鸿蒙……

安琪看了仍不解。待要问时，情知他必不肯泄漏，待要丢下，又不舍。遂又今后看时，只见画着一张弓，弓上挂着香橼。也有一首歌词云：

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宿世，老来繁华也真幸运。

问古来将相可还存？也只是浮名儿与先人崇敬。

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灭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

安琪听了，点头称赏。因看房内，瑶琴、宝鼎、古画、新诗，无所不有，更喜窗下亦有唾绒，奁间时渍粉污。壁上也见悬着一副春联，书云：

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清楚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

安琪但闻一缕暗香，竟不知其所焚何物，遂不由向警幻仙子问道：“这是甚么香？”

〖功德终〗画梁春尽落香尘。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底子。

警幻仙子笑道：“二仙师听毕，齐憨笑道：‘善哉，善哉！那尘凡中有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久依恃，况又有美中不敷，功德多磨这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倒不如不去的好。只是这石凡心已炽，那边听得进这话去，乃复苦求再四。二仙知不成强迫，只得承诺了……”

儿命已入鬼域，嫡亲呵，必要退步抽身早！

安琪称赏不迭。

“欲洁何曾洁，云空一定空。不幸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安琪听了此曲，涣散无稽，不见得好处，但其声韵凄惋，竟能销魂醉魄。是以也不察其原委，问其来源，就暂以此释闷罢了。因又看下道：

警幻仙子起家便缓缓道来：“当年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谁知此石自经煅炼以后，便通了灵性，因见众石俱得补天，唯独本身无材不堪当选，因而自怨自叹，日夜悲号忸捏。”

〖聪明累〗构造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前面又画着一盆茂兰，旁有一名凤冠霞帔的美人。也有判云：

众仙子一见到安琪非常亲热，仿佛早已熟悉普通，簇拥着她入室。

若说没奇缘，此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苦衷终虚化？

〖虚花悟〗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

聚散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安然。奴去也，莫连累。

〖喜朋友〗中山狼，无情兽，全不念当日根由。

准折得幼年时盘曲形状。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

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后代私交略萦心上。

前面便是一所古庙，内里有一美人在内看经独坐。其判云：

叹人间，美中不敷今方信。即使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前面便是一片冰山，上面有一只雌凤。其判曰：

前面又画着两人放鹞子，一片大海，一只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状。也有四句写云：

一味的骄奢淫荡贪还构。觑着那，侯门艳质同蒲柳，

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警幻道：“此茶出在放春山遣香洞，又以仙花灵叶上所带之宿露而烹，此茶名曰‘千红一窟’。”

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孤单林。

说到这里，警幻仙子俄然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安琪痴笑，或低头喝酒。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安琪恍恍忽惚，不觉弃了卷册，又随了警幻来至前面。但见珠帘绣幕，画栋雕檐，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更见仙花芬芳，异草芳香，真好个地点。

“勘破三春光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不幸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

安琪看了，又见前面画着一簇鲜花，一床破席，也有几句言词，写道是：

前面又画着一块美玉，落在泥垢当中。其断语云：

春荣秋谢花折磨。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闻说道，

〖留余庆〗留余庆，留余庆，忽遇仇人，幸娘亲，幸娘亲，积得阴功。

前面忽见画着个恶狼，追扑一美女，欲啖之意。其书云：

警幻道：“此酒乃以百花之蕊，万木之汁，加以麟髓之醅，凤乳之曲变成，因名为‘万艳同杯’。”

劝人生，济困扶穷，休似俺那爱银钱忘骨肉的狠舅奸兄！

〖恨无常〗喜繁华恰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

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荡悠悠，把芳魂耗损。望故乡，路远山高。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

安琪还欲看时，那仙姑知他天禀高超，脾气颖慧，恐把仙机泄漏，遂掩了卷册，笑向安琪道：“且随我去玩耍奇景，何必在此打这闷葫芦！”

安琪看了不解。遂掷下这个，又去开了副册厨门，拿起一本册来，揭开看时，只见画着一株桂花，上面有一池沼，此中水涸泥干，莲枯藕败，前面书云：

警幻仙子笑问：“你感觉，那灵石如何？”

〖红楼梦引子〗斥地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

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

安琪看了仍不解。便又掷了，再去取“正册”看，只见头一页上便画着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又有一堆雪，雪下一股金簪。也有四句言词，道是：

安琪接来，一脸孔视其文，一面耳聆其歌曰：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洁净！

歌毕，还要歌副曲。

白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半夜梦。忽喇喇似大厦倾，

又听警幻笑道：“你们快出来驱逐高朋！”一语未了，只见房中又走出几个仙子来，皆是荷袂蹁跹，羽衣飘舞，姣若春花，媚如秋月。

“枉自和顺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安琪喜道：“那两位神仙，可承诺了？”

方歌了一句，警幻便说道：“此曲不比尘凡中所填传奇之曲，必有生旦净末之则，又有南北九宫之限。此或咏叹一人，或感念一事，偶成一曲，便可谱入管弦。若非其中人，不知此中之妙。料尔亦一定深明此调。若不先阅其稿，后听其歌，翻成嚼蜡矣。”说毕，转头命小丫环取了《红楼梦》原稿来，递与安琪。

威赫赫爵禄高登，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鬼域路近。

“才自夺目志自高，生于季世运偏消。腐败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作践的，公府令媛似下贱。叹芳魂艳魄，一载荡悠悠。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警幻嘲笑道：“此香尘凡中既无，尔何能知！此香乃系诸名山胜境内初生异卉之精，合各种宝林珠树之油所制，名‘群芳髓’。”

到头来，还是是风尘肮脏愿意愿。

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

“凡鸟偏从季世来，都知倾慕此生才。

“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自从两地生孤木，导致香魂返故里。”

过洁世同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孤负了，红粉朱楼秋色阑。

前面又画着高楼大厦，有一美人吊颈自缢。其判云：

〖分骨肉〗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故里齐来抛闪。

〖毕生误〗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

大师入坐，小丫环捧上茶来。

生前心已碎，身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

把这韶华打灭，觅那平淡天和。说甚么，天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尽初春光，虎兕相逢大梦归。”

“繁华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只见这首页上画着一幅画，又非人物，也无山川，不过是水墨滃染的满纸乌云浊雾罢了。后有几行笔迹，写的是：“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轻贱。风骚工致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乐中悲〗襁褓中，父母叹双亡。纵居那绮罗丛，谁知娇养？

安琪接口感喟道：“如果我，也必然如此！”

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牵挂。自古穷通皆有定，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安琪点头笑道：“好！”

〖世难容〗气质美如兰，才调阜比仙。天生成孤癖人皆罕。

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乐忽悲辛。叹人间，终难定！

如冰水好空相妒，枉与别人作笑谈。”

到头来，谁把秋捱过？则看那，白杨村里人哭泣，青枫林下鬼吟哦。

趁着这何如天，伤怀日，寥寂时，试遣愚衷。是以上，

安琪听了，自是恋慕罢了，冷静点了点头。

前面又画几缕飞云，一湾逝水。其词曰：

再休提绣帐鸳衾。只这带珠冠，披凤袄，也抵不了无凡性命。

警幻仙子听了，不由点头笑了，又道：“一日，那灵石合法嗟悼之际，俄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生得骨格不凡，丰神差异，说谈笑笑来至峰下，坐于石边高谈快论。先是说些云山雾海神仙玄幻之事，后便说到尘凡中繁华繁华；此石听了，不觉打动凡心，也想要到人间去享一享这繁华繁华，但自恨粗蠢，不得已，便口吐人言，向那僧道说道：‘大师，弟子蠢物，不能见礼了。适闻二位谈那大家间光荣繁华，心切慕之。弟子质虽粗蠢，性却稍通；况见二师仙形道体，定不凡品，必有补天济世之材，利物济人之德。如蒙发一点慈心，照顾弟子得入尘凡，在那繁华场中，和顺乡里受享几年，自当永佩洪恩，万劫不忘也。’

安琪自发暗香异味，纯美非常，因又问何名。

安琪听了忙问：“然后呢？”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放肆。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枉凝眉〗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气昂昂头戴簪缨，气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胸悬金印；

恰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

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太高人愈妒，

警幻仙子笑道：“现在的你，天然是如此！”

幽微灵秀地，无可何如天。宝玉看毕，无不恋慕。因又叨教众仙姑姓名：一名痴梦仙姑，一名钟情大士，一名引愁金女，一名度恨菩提，各各道号不一。少刻，有小丫环来调桌安椅，设摆酒馔。真是：美酒满泛玻璃盏，玉液浓斟虎魄杯。更不消再说那肴馔之盛。

〖晚韶华〗镜里恩典，更何堪梦里功名！那美韶华去之何迅！

看破的，遁入佛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

〖扫尾。飞鸟各投林〗为官的，家业残落；繁华的，金银散尽；

偶因济刘氏，巧得遇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