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刀

第一百五十三章 破局

楚惜微心头一跳,下一刻便见面前人影明灭,“惊雷”一刀破风而出,却不料扑了个空。与此同时,头顶传来铮然之声,有为剑逆势横削畴昔,与赫连御当头落下的一掌相接,免教楚惜微头破血流。

“宫主……”萧艳骨神采发白,她虽自认本领了得,奈安在场多有妙手,本来泾渭清楚的魔蝎与白道竟然沆瀣一气,如何也难以平静了。

楚惜微神采一变,只见赫连御一向状似残废的右手用力一扬,藏匿掌中的一颗信号弹被抛上天空,裹挟其上的酷热内力引燃蜡封,下一刻就在世人头顶倏然炸开了花。

赫连御也是一惊,他避开当头一剑,终究正视了玄素,却发明玄素双目紧闭,底子没有看他。

不等他回嘴,赵冰蛾已经道:“我为你生下擎儿,你得了我兄长信赖,却暗中设想我兄妹反目,擎儿疯傻拜你所赐,可惜我当时笨拙为你所骗,误将此事怪于兄长身上,助你夺权掌事……直到克日本相明白,我为圣宫大事愿暂忍光阴,你却已经等不及要肃除我这眼中钉了,当真令人齿冷。”

“老秃驴闭嘴,你有甚么资格给我交代?不过是幼年爱风骚,我曾瞎了眼,你也蒙了心,一刀两断,爱恨两绝,仅此罢了了。”赵冰蛾冷冷打断他,又昂首看着赫连御,“宫主,你我姐弟相称多年,但你可曾有一人真正尊我为长?都说男人志高便情浅,阿弟你当初对我温言软语诸般媚谄,借上我的床来上位,却始终对我年青时不成器的风骚事耿耿于怀,到现在还要拿来讲嘴,真是心眼吝啬性低。”

白道向来自夸狷介,如果在平时听闻要与赵冰蛾联手,必然不齿至极,但是现在情势奥妙,楚惜微的话说得更奇妙,既合了他们心中顾虑,又给了理所当然的台阶。

说完,赫连御又看色空,道:“大师,削发人慈悲为怀,你这平生救死扶伤无数,为何恰好对我阿姊如此残暴?到现在,你给不了她交代,连句话也不给吗?”

玄素本年二十有八,若他真是赵冰蛾之子,那么她与人珠胎暗结该是在二十九年前,恰好跟那件事情产生的时候相差无几。

赫连御脸上阴晴不定,冷冷看向楚惜微,弯起的嘴角缓缓回落:“叶浮生……我倒是,小瞧了你。”

楚惜微拔刀出鞘,眼睛一眯:“风水轮番转,天道好循环。赫连宫主做惯了常胜赢家,现在也该尝尝败局的滋味了。”

目睹树下围攻之势似铁桶普通,树上又有楚惜微和玄素虎视眈眈,赫连御几近算是穷途末路,却在这一刻笑了起来。

色空道:“赵施主……”

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赫连御,我晓得你顾忌我位高权重又与你暗生龃龉,没想到你堂堂一宫之主,竟然在这紧急关头因私废公,不按打算先除白道,反指派萧艳骨做下局来谗谄我,想借刀杀人夺……呵,七尺男儿不思剑下存亡,反而挑衅口舌、辱及身家,我赵冰蛾若不以你血祭刀,难明我心头之气,更难慰我儿在天之灵!”

赫连御嗤笑一声,点头道:“阿姊,我美意助你一家团聚,没想到你儿子吃了白道的饭就忘了生养人,你本身有了白道心上人,就要反咬我一口,当真是冤枉……莫说我葬魂宫,就连这些个白道之人都晓得我夙来待你亲厚,何来甚么龃龉要这般谗谄你,平白将好好一个左护法逼到反目,弄得搬起石头砸本身的脚?”

嘲笑一声,楚惜微插入战局,惊鸿刀在他手中虽少三分灵动,却增三分杀伐,恰好补上玄素现在剑势所缺。转眼间兔起鹘落,三人比武数十个汇合,赫连御好不轻易趁玄素力有不逮脱出战圈,左肩、背后已现两道血口,一道朱殷自唇角溢出,他脚下一晃,单膝跪在了一根树枝上。

“斩草不除根,公然后患无穷。”赫连御左手五指探出袖下,语气寒凉带杀,“早知如此,当年我该不止杀了顾欺芳,还应杀了你!”

追到此处的多为白道年青一代,但此中也不乏长辈,如花想容、罗家主等久经世事的老江湖几近同时从赫连御这句话里嗅出了不祥意味,下认识地对视了一眼,看到相互双目中俱是惶恐。

楚惜微得空猜想,目睹赵冰蛾把一场逼问反抛归去,他也适时开口道:“世人皆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赫连宫主既然已经迫不及待要折你双翼,赵护法又何必再为他卖力?鄙人叶浮生,忝为百鬼门代掌事,在此请诸位同道与赵护法都临时放下成见,我们联手清算了赫连御及其虎伥,其他是非恩仇再来做过一场,好过鹬蚌相争却被渔翁得利,如何?”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刀的杀意,万不是做戏能对比,本来悬于心中的猜想再度摆荡,赵冰蛾却没有给赫连御第二次言辞造势的机遇,弯刀飞回击中,遥指赫连御。

尘凡三千丈,情仇本无常。玄素初涉江湖就牵涉到这番动・乱诡计,尚未明爱恨就深陷七情旋涡,他彷徨、苍茫、追逐,天然就咬住饵上了钩。

统统人都屏住了呼吸,就在色空即将开口的顷刻,一声嘲笑俄然打断了这片死一样的沉寂。

玄素俄然温馨了下来,他屏住呼吸等着色空的下一句话,也看到了赵冰蛾眼中一闪而过的水光。

本来纹丝不动的枝头,竟然晃了晃。

楚惜微心头一松,本身刚才找好的借口没来得及就被赫连御打断,眼看对方巧舌令色要谗谄色空和太上宫,唯恐局势超出节制,便暗遣部属趁混战机遇跟赵冰蛾身边魔蝎讨论。

赫连御觉得他将百尺竿头止步于此,却没想到他会退一步海阔天空。

百鬼门此番跟魔蝎合作紧密,两边一旦搭上话就能以暗号通报动静,那名魔蝎假装搀扶靠近赵冰蛾,在那半晌间将应对之策简明告之――将计就计祸水东引,倒置真假反戈一击。

“言辞设想连累西佛,辱及太上宫,是非吵嘴今后当有公道,哪能现在凭你一张狗嘴说了就算?”

赫连御没想到玄素另有战力,一愣以后又歹意轻笑:“爹娘都不要的野种,也敢对我脱手?”

记着这一点,不再多看多听、多思多想,便已够了。

赵冰蛾这段话,不但是把脏水泼了归去,还连带扯出了葬魂宫主一段热诚过往。赫连御神采陡变,萧艳骨咬紧牙关不敢开口,白道世人一怔以后纷繁笑了起来。

玄素仍然不知本相,仍然不明真假,但他在这番危急的闹剧里看了众生百态,又从楚惜微的奇妙破局中突然心定,记起了本身被七情麻痹的初志――杀敌制首,除恶扶正。

一个是慈悲为怀、德高望重的西佛,一个是杀人如麻、行事乖张的妖妇,即使白道老一辈人很多都知他们两人间暮年旧事,但是情义风骚与种因得果不成相提并论。

他一面对本身产生难以按捺的质疑,一面又忍不住为赵冰蛾和玄素的处境感到义愤哀思,冷不丁想起在山洞时问过色见方丈的无解之题――

她的话没说完,便俄然挽刀一挥,退了一步,未见暗器,嘴角却溢出血来――指风之劲,一式可见。

他跟端清一战受伤不轻,厥后又连番驰驱,虽有长生蛊与《千劫功》为之夺命蓄力,到底是仓促难耐,不然也不会徒以言辞设局,以杀复盘岂不更加干脆?

赫连御眼中含笑的歹意几近要溢出来,他看着合掌低喃的老衲,就如看着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任如何挣扎也翻不过身。

自幼苦读道家经义,纪清晏活着时也最爱跟玄素讲《品德经》,谈起立品尘凡、立世纷杂之时,端涯道长便翻开册页,指着泛黄纸张上的笔迹对他苦心讲道――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丁爽;驰骋畋猎令民气发疯;可贵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报酬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注2)

赫连御神采一变:“阿姊……”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杀力惊人的《千劫功》招式,而是以《无极功》心法为底运转内力,将杀招化入剑势,放开就逮,绕成缰绳。

“叶公子说得有理!葬魂宫里狗咬狗,赫连魔头现在要借我们为他肃除赵冰蛾,倒是打得好主张!”

楚惜微并不与她胶葛,屈指吹了声口哨,萧艳骨俄然听到下方有弓弦之声,神采骤变腾身而起,固然避开箭矢,却落入了白道和魔蝎包抄圈中,一时候捉襟见肘。

八大妙手当中,破云剑主独来独往奥秘莫测,三刀传人各行其是互不相干,南儒北侠更是恩仇难算旧账难清,唯有东道西佛干系敦睦,不但于经义之上互为知己,暮年更联袂江湖共经风雨。若说天底下有人能让端涯道长以命订交、以心相待,色空禅师定然榜上驰名。

这一刀快如电、厉无匹,以楚惜微之力接下尚觉右臂经脉一震,脚下退了一步,几乎连同玄素一起栽到部属,刀刃未及皮肉,玄素咽喉前已被劲风割开一道血痕。

萧艳骨见势不妙,抬手便是一只胡蝶镖扑向玄素,却在临身之前被一刀两断。

如许做固然能反制赫连御于旋涡中,把色空和玄素临时摘出来,倒是把赵冰蛾本身糟蹋到了泥里,楚惜微也并不肯定她会不会做到这一步,却没想到她连踌躇也未曾,舍得一身剐也把赫连御逼到风口浪尖,断了本身最后活路也甘之如饴。

一剑破云开六合,三刀分流定乾坤。东西佛道争前后,南北儒侠论凹凸。

“大师……您,说句话呀。”脾气骄贵的罗家主在此时声音微颤,他紧紧盯着色空,但愿的倒是获得一个否定。

花想容失声道:“大师,当年你真与赵冰蛾这妖妇……”

三十年前,色空双目未盲、腐败俊朗,心胸慈美意,充足尘凡路,尚不是四大皆空的西佛禅师,只是佛骨柔肠的年青和尚。

“够了!都这般喜好说长论短,不若别拿刀剑,去贩子做长舌妇岂不更加申明赫赫!”推开搀扶本身的部下,赵冰蛾抬手拭去唇边血迹,“刚才我不过是错认他为萧艳骨,就被你兜头劈面泼了勾搭白道的脏水,乃至拿我惨死的擎儿做噱头。呵,既然如此……”

“那么,色空禅师是如何看她呢?”

三十年前,她还姿容娟秀,韶华正茂,部下存亡判,恩仇刀上决,并非恶名昭彰的葬魂宫妖妇,只是爱恨利落的关外少女。

他的话刚开首,就被赵冰蛾一刀打断,弯刀劈在老衲削瘦胸膛上,若不是恒远见机不妙扑了一把,恐怕这一刀就不但是砍出半寸深的伤口,而是要剜出他的心来。

“各位且看,他右手断了双指,已然半残,恰是天佑我等!”

“这魔头以血蕴气练那邪功,多年来不晓得杀了我们多少同道朋友,留他多活一日,便是百姓之难!”

“如何?恼羞成怒,想灭口?”赵冰蛾笑了起来,讽意入骨,“以色侍人,狼心狗肺,你这杂种能有明天,也的确非常人能及。”

楚惜微开了头,百鬼门暗藏人群中的桩子第一个推动号令,便似星星之火引燎原之势,间或另有其他暗桩推波助澜,将本已倾斜的言论天秤重新鞭策,这一次站在倒霉位置的已经变成了赫连御。

可惜正邪不两立,谎话总要分裂,今后统统人都口称妖人该死千刀万剐以正侠义,却没有人晓得当年的和尚究竟如何看她。

群情纷繁,千夫所指,罗家主更是啐了口唾沫,恨铁不成钢般一拳锤在树上,其别人神采各别,或骇怪,或鄙夷,更有猎奇与气愤。众生百态落在玄素眼中,他脚下一软,握剑的手却越来越紧,若不是被楚惜微死死抓住,恐怕已经跳下去动起手来。

“你们……好得很。”

楚惜微眉头一皱,却见玄素涓滴不为所动,有为剑身一震迫开赫连御,脚下于树扳连蹬三步,蓦地间翻身倒挂,剑锋如电逼向尚未稳身的赫连御,虽因内力有亏后劲显出绵软,招式却如连绵流水潺潺不断,为控不为杀,以步法为阵脚,使剑招为阵旗,竟然紧紧将身法诡谲的赫连御管束在树上这方寸之地!

沉默很久的色空缓缓开口:“诸法从缘起,如来讲是因(注)。当年种恶因,本日得恶果,赵施主,是老衲对不起你。”

思及赵冰蛾言辞中的恍惚之意,到底赫连御曾经做过甚么,才会让赵冰蛾恨到这个份上?

“……”

她话音未落,目光已狠如鹰隼,部下俄然寒光一闪,世人还没看清,便闻一声锐响,惊鸿刀连鞘立于玄素面前,恰好挡住那把旋斩而来的弯刀,再慢半晌便是割颈断首!

她说到半截便觉耻辱,如何也持续不下,在场世人却都是耳聪之辈,俱听了逼真,哪怕不知当年势也猜得此中必有风月尴尬,顿时哗然。

“后生可畏……公然是后生可畏啊!”他擦去嘴角的血,目光冷冷扫过世人,嘴角渐渐勾了起来,“尔等如此英豪,我若不让你们身故此处、灭门绝后,此后如何能高枕无忧?”

“过河拆桥、借刀杀人,赫连狗贼比这妖妇更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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