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妇

第二十三章 改

目光掠过顾长青递上来的有关白玉簪一案的审理折子,琝启帝目色幽深,折子里的话说得隐晦,一句话便可道出节要:何府大蜜斯小儿愚笨,小题大做,此案就只是一盗窃小案罢了。

大殿里里静幽幽地,而后只闻男人声若古钟,“送至杜徵手中,只道朕要他暗中查办此案。”

瞧着他的失魂落魄的模样,方才还在夸奖他的人顿时变了神采,嗤笑道:“何府二蜜斯,咱帝京的第一美人可不是你等山野之徒能肖想的。”

酸腐墨客正因有人夸奖而暗自对劲,就闻一阵暗香飘过鼻尖。

何瑾将药末送来,不啻于在天子面前伐鼓鸣冤,状告丞相纪广居。

一时候帝京里没人不“惦记”着何府大蜜斯,没一句话里不搭上“何瑾”二字的。

瞧着榆木龙纹案几上一左一右两封折子,琝启帝沉声一笑,缓缓挥笔落墨,拿起顾长青的折子批上了红勾,允了顾长青的讯断。

***

“臣服从。”

而后琝启帝大掌一挥,暗中藏匿的影卫立马昂首现身。

无益必有所图,纪广居此举很有拉帮结派之嫌,而琝启帝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个结党营私之徒。有六皇子翅膀做大企图掌控朝政的先例,纪广居更是犯了琝启帝的眉大忌。

徐氏则备好了无数挖苦讽刺的话只等着何瑾回府,而安氏那处每夜都在何晏黎耳边吹枕旁风,成心偶然的表示何瑾行事荒唐毫无嫡女之风,她将何瑾开罪纪文懿的事儿也拿出来讲道了一番,惹得何晏黎气恼得想把何瑾塞回她那已去了的娘亲陆氏的肚子里去,就差没冲进国公府揪出何瑾大打一顿了。

皇城外一处酒楼里就有人正谈着那风趣好笑的何大蜜斯,那酸腐墨客将何瑾里里外外攻讦了个全,硬将她说成了得祖上庇荫的大米虫,大琝国的不做事光惹事生非的娇蜜斯。

墨客回顾,只见一女子面戴轻纱,身姿曼妙。

丞相府买的药却呈现在了何瑾的碗中,且纪广居与何府姨娘有所连累,这笔账明眼人都算得清——纪广居成心帮安氏撤除何瑾。

徐风吹过,扶起了女子脸上的面纱,墨客心中大喊仙女下凡美艳动听!

女子走了好久,墨客才看看回神,讷讷出声问道:“谁家蜜斯竟生得如此花容月貌?”

“陛下放心,有陛下龙威护体,大皇子享如天之福。大皇子落水时寒气入体,现在已无大碍。”

众所周知,顾长青与丞相府来往密切,有人欲将此页揭过,却不查那页面上已感染了一处墨迹。

空荡荡的大殿之上,琝启帝点头闭目,如有所思。

贯来与同僚交好甚少一人呆着的何晏黎本日则成了独行侠,每日仓促上朝仓促下朝,做甚么都是仓促来去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多时候都闭门谢客,谁也不见,他恐怕在别人脸上瞧见或讽刺或怜悯的神采,因为那样只会令其更加羞恼罢了。

同住一屋檐下,何晏黎两位姨娘倒是表情大好,安氏面上子虚的笑意变得逼真了些,而徐氏胆小地借听戏之由,将小倌骆公子招进了府中,白日宣淫,且她极其享用这如同虎口拔牙的严峻刺激。

昔日里,纪广居拉拢朝中官员,琝启帝只当其是为了与六皇子一党相对抗,现在他暗里耍出如此手腕,倒是叫琝启帝不得不防备了。

因纪广居乃元德皇后兄长,又是其找回的大皇子,琝启帝待纪广居尤其信赖刻薄。

没有人想到,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纪广居竟然会呈现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酒楼里。

酸腐墨客一副公理之士的嘴脸,说的慷慨激昂,他例举古来之事,援引贤人之道,将何瑾说的一文不值。他邻桌的大耳朵老百姓,虽听不懂个以是然来,却都鼓掌称好,直道墨客说话一针见血,不畏权贵,直言不讳,夸其今后为官定是为爱民如子的好官。

薛奕本未有查到丞相府,倒是偶然中的人点播,另寻路子找到了本来已该烧毁了的证据,而这点播他的人不是别人,恰是丞相府的二公子纪羲禾。

酸腐墨客顿时不乐意了,本来是一起痛骂何瑾的火伴顷刻翻脸,吵了起来。

听薛奕禀报后,琝启帝微微挥手,本来跪于阶下的黑衣男人,顷刻间便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何婉噙着温婉风雅的笑意由丫环隐进了酒楼里的一处雅阁内。

琝启帝司空擎宇头戴翼善冠,身着盘领袍,腰系革带,足蹬金龙靴,一身常服坐于广殿之上,他眉峰密浓,眼中沉寂无波,人至中年,划过的光阴在他脸上留下了浅浅褶皱,让他身形微微发福,却涓滴不减天家严肃之气。

何婉进屋,当即冲那负手而立的身影恭敬地唤道:“父亲,婉儿来了。”

“陛下,顾大人呈上来的药粉含有剧毒,亦可为治病救人,人食之,量轻,可做药引,过量,绝无生还能够,何府大蜜斯何瑾曾呈现过中毒之症,现在以病愈。此药来源臣已查明,恰是何瑾命丫环暗中够得藏于盗窃丫环的屋中的。”单膝跪地的黑衣男人,拱手又道:“另,臣亦查出何瑾中毒前曾暗中在京中购得此毒的有关官员府院之人的名单,丞相府管家李某正在此名单之上,而何府二姨娘,安氏,与丞相很有些连累。”

为避开贤妃一党的耳目,琝启帝未有立马将大皇子接回宫中,他只等诛杀贪腐,清除朝政后再下一旨圣旨,将纪羲禾的大皇子身份昭告天下。

琝启帝从腰间拿出一块牌子,影卫毕恭毕敬地上前接过。

白玉杨花簪案件审理定夺一经贴出,何瑾顿是成了帝京家喻户晓的笑柄,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纪广居是纪羲禾的亲母舅,此后纪羲禾即位,纪广居自有大功且是当朝国舅爷,繁华繁华,活驰名声应有尽有,因此琝启帝也就从未猜忌纪广居会有贰心,但那包药末倒是让琝启帝生出了狐疑。

琝启帝脸上肌肉微微绷紧,沉声道:“持续查下去。”

房门吱呀翻开,屋中男人负手而立,俄而回顾,暴露一张年逾四十微带褶皱的脸,他眸色夺目,仿佛不时候刻都在策画着些甚么,一身华服,举手投足见透暴露一股手握重权只能才有的慑人气势和让人难以靠近的冷淡感。

酒楼里闹开了花,而让蜂蝶追逐的娇花却飘向了别处。

琝启帝端然稳坐,势如正盘卧于石上的猛虎,他视着石阶下的暗卫,薛奕,面庞沉郁。

缓缓,琝启帝令人望而生畏的神采温和了下来,思惟起甚么般问道:“克日大皇子可好?”

琝启帝视野移开,落在结案几上的另一折子上,那是杜徵递上来的奏本,杜徵的结论与顾长青的截然分歧,杜徵质疑人犯供词几次,初审时道是另有启事,而后却翻供说是见财起意,且他另言丫环屋中搜索出的药末有所蹊跷,顾,他上折奏请此案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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