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渭水文王聘子牙(1)
且说子牙半夜时分，披发仗剑，踏罡布斗，掐诀给印，随与武吉厌星。次早，武吉来见子牙，口称“师父”，下拜。子牙曰：“既拜吾为师，迟早听吾经验。打柴之事，非汝长策。夙起挑柴货卖，到中时来讲谈兵法。方今纣王无道，天下反乱四百镇诸侯。”武吉曰：“教员父，反了哪四百镇诸侯？”子牙曰：“反了东伯侯姜文焕，领兵四十万，大战游魂关；南伯侯鄂顺反了，领三十万人马，攻打三山关。我前日仰观天象，见西岐不久兵器四起，离乱产生。此是用武之秋，上心学艺，若能得功退隐，便是天子之臣，岂是打柴了事。古语有云：‘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又曰：‘学成文技艺，货与帝王家。’也是你拜我一场。”武吉听了师父之言，迟早上心，不离子牙，精学技艺，讲习六韬。不表。
不因武吉事，焉能涉帝廷。
满天华露开吉祥，博得文王仙驾扳。
话说武吉回到家中，满面喜容。母说：“我儿，你去求姜老爷，此事如何？”武吉对母亲一一说了一遍。母亲大喜，随命武吉挖坑点灯。不题。
忆昔成汤扫桀时，十一征兮自葛始。堂堂正大应天人，义旗一举民安止。今经六百不足年，祝纲恩波将安息。悬肉为林酒作池，鹿台积血高千尺。内荒于色外荒禽，嘈嘈四海沸嗟叹。我曹本是沧海客，洗耳不听亡国音。日逐洪涛歌浩浩，夜观星斗垂孤钓。孤钓不如六合宽，白头俯仰六合老。
话说文王见如许个风景，忙问：“上大夫，此是一个围场，为何设于此山？”宜生顿时欠身答曰：“本日千岁游春行乐，共幸春光，南将军已设此围场，俟主公打猎行幸，以畅表情，亦不枉行乐一番，君臣共乐。”文王传闻，正色曰：“大夫之言差矣！昔伏羲天子不消茹毛，而称至圣。当时有丞相名曰风后，进茹毛于伏羲，伏羲曰：‘此鲜食皆百兽之肉，吾人饥而食其肉，渴而饮其血，以之为滋养之道；不如吾欲其生，忍令彼死，此心何忍。朕今不食禽兽之肉，宁食百草之粟。各全生命以养天和，无伤有害，岂不为美。’伏羲居洪荒之世，无百谷之美，尚不茹毛鲜食；况现在五谷能够摄生，肥甘足以悦口，孤与卿踏青行乐，以赏此韶华风景，今欲骋孤等之乐，追麋逐鹿，较强比胜，骋豪杰于猎较之间，禽兽何辜，而遭此殛毙之惨！且当此之时，阳春乍启，正万物生养之时，而行此肃杀之政，此仁人所痛心者也。前人当生不剪，体六合好生之仁。孤与卿等何蹈此不仁之事哉。速命南宫适，将围场去了！”众将传旨。文王曰：“孤与众卿，在顿时欢饮行乐。”张望来往士女纷繁，踏青紫陌，斗草芳丛，或携酒而乐溪边，或歌颂而行绿圃，君臣顿时，忻但是叹曰：“恰是君正臣贤，士民怡乐。”宜生顿时欠背答曰：“主公，西岐之地胜似尧天。”君臣正迤逦行乐，只见那边一伙渔人作歌而来：
话说文王同众文武出郊内行乐，共享三春之景。行至一山，见有围场，步成坎阱。文王一见很多家将披坚执锐，手持扫杆钢叉，黄鹰猎犬，雄威万状。怎见得：
恰是撚指工夫似箭，公然光阴如流。文王一日与文武闲居无事，见春和景媚，柳舒花放，桃李争妍，光阴正茂。文王曰：“三东风景繁华，万物发舒，襟怀爽畅，孤同诸子、众卿，往南郊寻青踏翠，共乐山川之欢，以效寻芳之乐。”散宜生近前启曰：“主公，昔日造灵台，夜兆飞熊，主西岐得栋梁之才，主君有贤辅之佐。况今春光晴爽，花柳争妍，一则围幸于南郊，二则访遗贤于山泽。臣等随使，南宫适、辛甲保驾，正尧舜与民同乐之意。”文王大悦，遂传旨：“次早南郊围幸行乐。”次日，南宫适领五百家将出南郊，步一围场。众军人披执，同文王出城，行至南郊。怎见得好春风景色：
黄庭两卷消长昼，金鲤三条了笑容。
武吉哀哭拜求曰：“老爷恩施，虫豸草木，无处不发慈悲，倘救得母子之命，没齿难忘！”子牙见武吉来意虔诚，亦且此人后必有贵，子牙曰：“你要我救你，你拜吾为师，我方救你。”武吉听言，随即下拜。子牙曰：“你既为吾弟子，我不得不救你。现在你速回到家，在你床前，随你多长，挖一坑堑，深四尺。你至傍晚时候，睡在坑内；叫你母亲于你头前点一盏灯，脚头点一盏灯。或米也可，或饭也可，抓两把撒在你身上，放上些乱草。睡过一夜起来，尽管去做买卖，再无事了。”武吉听了，领师之命，回到家中，挖坑行事。有诗为证，诗曰：
话说散宜生一日想起武吉之事，一去半载不来。宜生入内庭见文王，启奏曰：“武吉打死王相，臣因见彼有老母在家，无人养侍，奏过主公，放武吉回家，办其母棺木日费之用即来；岂意彼意欺灭国法，今经半载，不来领罪，此必奸刁之民。大王可演天赋数以验实在。”文王曰：“善。”随取款项，占演凶吉。文王点首叹曰：“武吉亦非猾民，因惧刑自投万丈深潭已死。若论正法，亦非打斗杀人，乃是误伤性命，罪不该死。彼反惧法身故，如武吉深为可悯！”感喟很久，君臣各退。
话说武吉来到溪边，见子牙独坐垂杨之下，将鱼竿漂泊绿波之上，本身作歌取乐。武吉走至子牙以后，款款叫曰：“姜老爷！”子牙回顾，瞥见武吉，子牙曰：“你是那一日在此的樵夫。”武吉答曰：“恰是。”子牙道：“你那一日可曾打死人么？”武吉仓猝跪泣告曰：“小人乃山中蠢子，执斧愚夫，哪知通俗。肉眼凡胎，不识老爷高超隐达之士。前日一语，冲犯尊颜。老爷乃大人之辈，不是我等小人，望姜老爷切勿记怀，大开仁慈，广施怜悯，只当普济群生！那日别了老爷，行至南门，正遇文王驾至，挑柴闪躲，不知塌了尖担，公然打死门军王相。此时文王科罪，理合抵命。小人因思母老无依，终久必成沟壑之鬼，蒙上大夫散宜生老爷为小人启奏文王，权放归家，购置母事完整，不日去抵王相之命。以此思之，母子之命还是不保。本日特来叩见姜老爷，万望怜救毫末余生，得全母子之命。小人结草衔环，犬马相报，决不敢有负大德！”子牙曰：“‘数定难移’。你打死了人，宜当偿命。我如何救得你？”
别却朝歌隐其间，喜观绿水绕青山。
烈烈旗号似火，辉辉造盖遮天。锦衣绣袄驾黄鹰，花帽征衣牵猎犬。粉青毡笠，打洒朱粉青毡笠，一池荷叶舞清风；打洒朱缨，开放桃花浮水面。只见：赶獐猎犬，钻天鹞子带红缨；捉兔黄鹰，拖帽金彪双凤翅。黄鹰起去，空中咬坠玉天鹅；恶犬来时，当场拖番梅花鹿。青锦白吉，锦豹花彪。青锦白吉，遇长杆血溅浑身红；锦豹花彪，逢利刃血淋山土赤。野鸡着箭，穿住二翅怎能飞；鸬鹚遭叉，扑地翎毛难展挣。大弓射去，青妆白鹿怎逃生；药箭来时，练斑点鸠难躲避。旗号招展乱纵横，鼓响锣鸣声号令。打围人个个心猛，与猎将各各欢乐。登崖赛过搜山虎，跳涧如同出海龙。火炮钢叉连地滚，窝弓伏弩傍空行。长天听有天鹅叫，开笼又放海东青。
诗曰：
微风飞舞，百蕊争荣。桃红似火，柳嫩成金。抽芽初出土，百草已排新。芳草绵绵铺斑斓，娇花袅袅斗东风。林内清奇鸟韵，树外氤氲烟笼。听黄鹂、杜宇唤春回，遍访斗人行乐；絮飘花落，溶溶归棹，又添水面文章。见几个牧童短笛骑牛背；见几个田下锄人速手忙；见几个摘桑拎着桑篮走；见几个采茶歌罢入茶筐。一段青，一段红，春光繁华；一园花，一园柳，花柳争妍。无穷春光观不尽，溪边春水戏鸳鸯。大家迷恋春三月，沉沦春光却动心。劝君休错三春光，一寸工夫一寸金。
大造原相定，须教数合冥。
文王听渔人歌罢，对散宜生曰：“此歌韵度清奇，此中必然有大贤隐于此地。”文王命辛甲：“与孤把作歌贤人请来相见。”辛甲领旨，将坐上马一磕，向前厉声言曰：“内里有贤人，请出来见吾千岁！”那些渔人齐齐跪下，答曰：“吾等都是‘闲’人。”辛甲曰：“你们为何都是贤人？”渔人曰：“我等凌晨出户捕鱼，这时节返来无事，故此我等俱是‘闲’人。”不一时，文王马到。辛甲向前启曰：“此乃俱是渔人，非贤人也。”文王曰：“孤听作歌，韵度清奇，内里定有大贤。”众渔人曰：“此歌非小民所作。离此三十五里，有一磻溪，溪中有一白叟，经常作此歌，我们耳边听的熟了，故此随口唱出此歌，实非小民所作。”文王曰：“诸位请回。”众渔人叩首去了。
磻溪生将相，周土产天丁。
文王天赋数，子牙善厌星。
柳内莺声来呖呖，岸旁溜响听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