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晋阳大战(二十九)
薛彤仓促回转来打个号召,让郭欢、杨若等人出面欢迎,独自将陆遥带到步队另一边。
“道明,恐怕有不测之事!”他慎重其事地说,随即将刚才王修颠末的景象奉告陆遥。
“甚么!”薛彤瞠目结舌道。
此时陆遥、薛彤一起赶到。薛彤沉声道:“此际不是议论的时候,我们先安抚士卒,然后快快进城去吧。”
现在乃是战时,统统以军法为先。冲撞军旅乃是大罪,薛彤便命令当场诛杀亦无不成;只令诸军擒拿他们,已经算得客气了。众将士方才正在涣散的时候,俄然吃了大亏,心中都是不忿,听得薛彤一声号令,立即就轰然呼应,上百人将那队骑士团团围定。更有人取了叉杆套索之类,要将他们拖上马来。
陆遥毕竟身材衰弱,他打起jīng神对答了几句,就感受非常疲累,但是又不得不竭力对付。邓刚倒也罢了。那卖力接惹人马的军官姓范,乃是伴同越石公入并的冀州旧人,现任护军将军令狐盛麾下校尉;和他同来的几人也都是越石公的熟行下。这些人本来在并州军余部诸将士面前很有几分傲岸,此时却一口一个“陆将军”,极其客气有礼。看来陆遥先击斩匈奴名将乔晞,随后又一把火烧了匈奴五千人马的战绩,给他们不小的震惊。
如果换了别人,必定要扣问出了何事。可薛彤是那种xìng格刚毅沉稳,乃至有几分呆板的人。他固然心中迷惑,却并不发问,只是呼喝着让将士们退往官道两边的野地里,给王修等人的骑队让开一条通路来,随即便向王修道:“子豪兄,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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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队马队个个风尘仆仆,为首一人骑着上等的高头大马。那马匹xìng格暴躁,见世人围逼上来,便腾跃腾挪不止。他一边控马,一边大喊:“休要脱手!前面是哪位将军麾下?我乃并州弓马处置王修,有军情急报晋阳!快快让开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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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彤模糊感觉心神不宁。他在后队逗留了一阵,将分离在门路两侧的士卒们重新集合。那些士卒们都是沈劲的部下,夙来有些涣散的,大战以后更是一个个惫懒非常。薛彤有几分烦躁地喝令他们都加快行进的速率,又换了士卒去寻沈劲返来。
两人正谈笑了一句,忽听后队阵阵喧闹。本来是十数名马队沿着官道奔驰而来。他们横冲直撞入疏松的行军行列当中,竟然毫不减速。将士们遁藏不及,有很多人被撞翻了。嗟叹之声、喝骂之声响作一片。
在如许的环境下,留守晋阳的护军将军令狐盛先命黄肃卖力昭馀祁东线的防备,又调派一名军校领数百人的新兵弥补兵力缺口,而调陆遥所部回晋阳休整。
薛彤大怒,大声叱呵道:“甚么人敢冲吾行列?给我拿下了!”
经历数rì苦战以后,将士们怠倦之极;军中又有大量伤员和俘虏,是以行军甚慢,每天不过二三十里地就安营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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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音未落,忽听晋阳城里金鼓之声大响,随即城门口的角楼上,一道浓黑如墨的烽火腾起!
陆遥沉声道:“从河东到太原,自古以来不过乎三条门路。或者自离石单于庭往东,翻越百六十里崇山峻岭,经黄庐关,于兹氏县突入太原境内。这条路崎岖难行,没法支撑雄师队的行动,何况主公的雄师就驻扎在兹氏、中阳一带,已将这条路堵截了。”
在薛彤说话的这段时候里,陆遥只悄悄地听着。仿佛下认识地用手指悄悄地依序按压着另一只手的各个骨节,收回噼噼啪啪的声响。半晌以后,他缓缓道:“恐怕上党有变。”
听王修大喊报名,薛彤仓猝前去。靠近今后才发明王修一行人都是长途奔驰的模样,并且完整不爱惜马力,座下的战马都被马鞭抽得后股鲜血淋漓。王修更是满面暴躁的神sè,眼窝深深地凸起下去,双眼密布血丝。
薛彤用马鞭敲了敲软床,冲着陆遥哈哈大笑道:“我记得史乘上说,汉时的飞将军李广也曾像你如许转动不得地卧在两马之间。道明,你这算是敬慕飞将遗风吗?”
“发兵动众而来,终究却无功而返,胡人天然是不甘心的。是以他们必定会当真地考虑第三条门路,也就是先往东,经轵关或野王北上上党,随后折而向西,威胁晋阳。这条路路途既远,兼且沿途山高谷深、河道纵横,其间多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只需一员骁将扼守在此,哪怕动用数万雄兵,也难以敏捷冲破。但是……”
这些事情都办完,他才拨马转回到行列火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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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守把城门的士卒不慎,误点起了烽火?很多人便这么猜忌。但是半晌后,在先前点起的一道以外,接连又点起三道烽火。四道烽火笔挺如柱,落在世人眼中,却清楚带着狰狞的杀气。总计四道烽火,那是指敌军起码在万数以上!
陆遥遂班师振旅。
沈劲听父老传闻四周有战国时秦赵交兵的遗址;因而便带了亲兵前去怀古揽胜。这厮乃是赳赳武夫一个,这辈子都未曾看过一本史乘,怀得甚么古?揽得甚么胜?实在不过是筹算往山林中shè猎玩耍罢了。
严格来讲,蓝谷并非山谷,而是一片凹地。官道从凹地zhōng yāng穿过,门路两旁很有林泉之美。此时阵阵轻风吹过,风动树梢的轻响和阵阵鸟鸣传来,令民气旷神怡。众将士行到此处,不由稍许放弃沉重的情感。想到终究击败前所未有的劲敌,表情垂垂镇静起来。
王修也未几言,扬鞭绝尘而去。
这一rì中午,军马行经晋阳城东南的蓝谷,间隔晋阳已不过十里。晋阳城的城郭在望,阳光洒落在矗立的城墙,显得那座座墙台非常雄浑。
在场世人都是谙熟兵事的老行伍了,对当前的局势一清二楚。除非敌军大队直抵晋阳,不然毫不至于燃起烽火,但是,胡人两路进军,西路的主力已被越石公亲率雄师所阻,绝然不至有失,而东路的偏师,明显已被陆遥击溃了啊?晋阳是火线,胡人如何能够突入到这里?
王修王子豪是越石公部下亲将中素与陆遥和睦的,与薛彤也很有几分友情,称得上老熟人了。怎奈他现在灰头土脸、极其狼狈;薛彤间隔他稍许远了点,竟然一时没认出来。
()三月二十二rì。
薛彤微微一惊。王修身为并州刺史部属的弓马处置,不属于振威将军府的军队体例;他凡是担负越石公的扈从,别的也详细卖力军事谍报的汇集通报等任务。以他身份之特别,有甚么环境能使他这般严峻?
“或者经永安县的霍山入雀鼠谷,于介休兵分两路,别离沿着昭馀祁两岸北上,两路至邬县汇合,便可中转晋阳城下。胡人此番来袭走的就是这个线路。但是,卢昶将军恪守介休,使胡人雄师难以展开;厥后昭馀祁东西两岸的作战都不顺利……胡人并未能获得预感的战果。如果两军相持下去,胡人只能挑选自行退兵。”
几天前火攻石勒的战役当然是罕见的大胜,但是晋军的丧失非常惨痛。在团柏谷隘口诱敌的人马当然几近全灭,而后石勒的搏命反攻也形成了不小的伤亡。再加上此前数次战役的丧失,陆遥所部士卒们的减员已经高达三成以上,队主以下的军官战死的超越半数,诸将也大家带伤。能够说整支军队伤了元气,再也没法对峙作战了。
后队担搁了路程,前队却未曾留步,现在已到了晋阳西门外的五里亭。晋阳城中派来接惹人马的军官、另有卖力留守老营的邓刚都已迎了出来,正和陆遥扳话。
这时在步队另一侧扳话的众将大惊。那范校尉最早惊呼道:“这这这……这是jǐng讯啊?那里来的仇敌?”
陆遥对shè猎也很有兴趣,可惜他是军中重伤号之一,现在几近转动不得。前几天的战役中他身先士卒,多处受创失血,端赖着一股锐气支撑下来。直到前rì里巡查疆场时终究不支晕倒,把全军高低都吓得不轻。将养了数rì以后,他的身材仍然衰弱,等闲骑不得马,只能躺在在两匹战马当中安设的软床上,令人牵马缓缓而行。马蹄有规律地踏地,软床也随之起伏,使他恹恹yù睡。
陆遥勉强提声骂道:“胡扯,李将军乃是被匈奴所俘,多么惨痛?我但是得胜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