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千钧一发(一)
“不可!”周瑜换下素衣,系上霜色大氅,筹办出门,“她们二人面貌太打眼,如果被故意之人算计可就糟了,伯符人在火线,我断不能让他操这个心。”
“姐姐千万别呀,你可不能受寒,我无碍的。更何况,打伞我就看不清路了,我们快些赶路,早些到驿站再取暖罢。”
小乔与大乔失落了?周瑜再也顾不得儒生矜持,霍然站起家,急道:“可有问过守门侍卫?两个大活人还能平白无端丢了不成?”
听了这话,大乔垂着眼波一笑,眸色温润如水,一张小脸儿不施粉黛,却仍美艳至极,若非肚子鼓了起来,任谁也看不出,她已是要做母亲的人了。
周瑜强压住心乱,细心考虑:小乔与大乔的起居帐在营地正中,里三层外三层皆有侍卫巡防,歹人除非有飞天遁地之术,不然毫不成能将她二人掳走。而长木修巴巴找来,乃至拿出不知真假的乔蕤亲笔,欲接走小乔,该当是当真不知小乔不在营中。
吕蒙猴缩着身子,薄唇冻得青紫,他端起周婶递来的姜汤一饮而尽,抬手一抹:“大人,张昭大人按照你的战略,将计就计,放出了你回居巢的风声,几日畴昔,终究有了响动:张修公子昨日来过虎帐,送来了袁术那老儿的嘉奖,不过是些兵器战马,数量也未几……”
吕蒙摇点头,一脸猜疑道:“说来也奇了,乔夫人姐妹底子不在营中,也没留下只言片语就不见了。周边山林我们都找了,可乔夫人身份特别,我们不敢张扬,张昭大人没了主张,更不敢报之少将军晓得,这才遣了我来居巢,与大人商讨对策呢。”
是日,两人行至淮水之畔的秣陵,稍作安息后,便又上了路。天寒霜冻,冷风烈烈,又下起了小冰凌,小乔不由放缓了驾车的速率。大乔撩开车帘,将鹤氅披在小乔肩上,小乔赶快回身道:“姐姐披着吧,我不冷。”
周瑜听罢,心头一震,半晌未应,只拱手一礼,再说不出一字一句来。
凄风苦雨间,车行艰巨,走了大半日才终究到了舒城,周瑜择取良辰,将父母与结嫡妻的棺椁下葬。待礼成,周瑜沉吟问方丈道:“劳烦大师,可否帮我看看,她可有投胎转世,生在了那里人家?”
方丈接过周瑜递来的锦帛,只见其上写着年代时候,他大略看看,双手合十礼道:“周大人,老衲僭越一问,这但是尊先夫人的生辰八字?”
小乔这话有理,大乔未再对峙,望着转作飘荡雪片的小冰凌,眉眼间尽是和顺:“婉儿,本日我们该当能赶到六安罢?”
天寒霜冻,周瑜驾车将方丈送回寺庙后,才返身回老宅,谁知才走到路口,就见吕蒙一身常服立在那边,焦心肠迎上前来:“大人可算返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大半天了!”
“是子布兄派你来的吗?可有甚么动静了?”周瑜边走边问,与吕蒙一道走入老宅,进了正堂。
吕蒙策马一整日一瞬不歇,才从曲阿赶到居巢,现下水米未进,又要让他归去,实在令他有些绝望。吕蒙不由嘟囔道:“啊?这就去?那小乔女人有几合作夫在身上,不必这么心急罢。大人也劳累一天了,无妨我们吃点东西休……”
霜浓腊月天,周瑜快马加鞭赶回居巢,冒着股股北风,为父母及先妻筹办迁坟之事。当年他与从父周尚迫于时势,不得不平居袁术帐下,可他不肯为袁术效力,便只得了居巢令这么个小官。谁知才得调令,父亲与结嫡妻便前后离世,周瑜肉痛万分,不忍将他们远葬,便葬在了居巢后山。现下想来,实在是他过分率性,乃至本日,还要令他们受迁坟之苦。
那几人边逃边道:“是又如何?孙伯符被王朗射死了,全军缟素,我们还留着等死不成!”
小乔每日赶车六七个时候,小手已生了冻疮,怎会不冷,大乔不由心疼万分:“下雪了,婉儿,我给你撑伞。”
大乔的身子愈发粗笨,穿男装看起来极其奇特,只好换回了女装。小乔为大乔请来郎中诊脉,得知腹中胎儿已有八月,再不敢担搁,夜以继日地向宛城赶路。
是日正值大寒,千山鸟飞绝,万籁全寂,冬雨密密落入巢湖水中,周瑜请来居巢北面梵刹的方丈诵经,跟着经文声,三只棺椁被同时抬起,渐渐运至马车上。虽已时隔数年,周瑜仍不免心如刀割,他冒死禁止住情感,头前策马,一起引着马车向舒城外祖坟处去。
“奇特的就在这里,张昭大人本觉得,他们费经心机把大人支开,还干了这么损阴德的事,目标应当在东南战事,谁知他只是拿来一封手札,说是乔将军的家书,要接小乔女人去徐州……”
“长木修来了?”周瑜眉头一蹙,面色更铁寒了几分,不必说,此节骨眼入虎帐之人,十之八九便是刨了他先夫人坟冢之人,“除别的,他还说甚么了?”
“尊先夫人生于四月初八,与佛诞同日,自是与我佛有缘。如果生前有愿景,必然能够如愿。”
那方丈看周瑜如此神采,又道:“周大人,你我订交多年,大人的品德心性,可谓当世榜样,只是……大人是有慧根之人,该当晓得 ‘缘起即灭,缘生即空’,大人若只知拘泥畴昔,只怕来日,悔怨之事更多啊。”
周瑜一怔,想起她归天前说梦见本身成了佛前捻花的小丫头,悠长呆立未语,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畴前并非没有人与他说过近似的话,只是今时本日听起来,尤其振聋发聩。回居巢途中,周瑜一向在思忖那句“缘起即灭,缘生即空”,如是说来,爱恨情仇皆偶然义,又何必抽离畴昔,珍惜面前呢?
那日参虎帐出来后,小乔赁了马车,载着大乔从曲阿一起南下,全然不知周瑜与长木修会那般担忧本身。
“姐姐又想孙姐夫了吧?我感觉他就像个猴精似的,打起仗来完整换了小我,勇猛无敌,姐姐不必担忧他,只要把肚子里的娃娃安安稳稳生出来,等姐夫返来,必然特别高兴。”
周瑜回想起那日,小乔向本身讨要腰牌,内心愈发乱了几分:“乔夫人文静,也不是贪玩之人,此时与小乔女人出走,必然不是心血来潮。你快马加鞭赶回曲阿去,带些人往徐州方向去找,我顿时带兵往宛城方向找!”
看来这周瑜担忧起二乔姐妹,分毫不亚于孙策。吕蒙欲哭无泪,叫苦不迭,大声对忙在庖厨中的周婶号召道:“婶婆,我出门了!饭就不吃了!”
周瑜的心跳不觉漏了一拍,面上却声色未动:“小乔女人呢?跟他去了?”
吕蒙与周瑜了解几年,印象中他老是温文尔雅,宠辱不惊,从未见过他如此暴躁,吕蒙水不敢喝了,二郎腿也不敢翘了,放下杯盏坐直身子,老诚恳实回道:“当值的统统兵士都查问过了,但是没人留意到有非常,我们也不敢问得太细心,怕军中有袁术的细作……”
周瑜拱手回道:“恰是。”
合法姐妹俩闲话时,忽见官道绝顶三五兵士劈面仓促逃来,穿的竟是孙策军中的服制。小乔吃紧勒马,大声问着:“你们但是孙少将军部下的兵士?看来向,莫不是从会稽郡来?”
语罢,周瑜径直走到马棚处,将坐骑牵出,翻身而上,飞速打马而出,转眼就消逝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