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断鸿声里（一）
小乔没想到长木修会这么问，周瑜那不笑也含情的双眸闪现脑海，她不由自主地红了脸颊，半晌未说出一个字来。
孙策点头道：“好！那便由你前去舒城报信，务必将我的手信亲手交予韩当将军。”
“待你出山时，必然要去皖城找我”，小乔心境难平，已然忘怀了要帮周瑜套话之事，拍着胸脯道，“我必然带你去皖城最好的酒坊吃酒。”
“并不是惊骇”，长木修双眸尽是笑意，柔声对小乔道，“姐姐嫁到寿春后，我也曾想过，出山去谋个差事做。可我还是喜好这里，如果哪一日闲云野鹤够了，说不定会出山去呢。”
夕照时分，不知谁家老牛悠然嗫草，卧于坡头落日下，甚是舒畅。黛色两峰间，羊肠小道上，长木修像平常一样，哼着小曲背着柴草顺着蜿蜒山路踽踽独行。
孙权自幼丧父，比起同龄人可算作少大哥成，可当他看到这木牌之时，却像疯了普通，蓦地上前，大力捶踹着地上那几具残破的尸体。
夕阳草木，断鸿声里，孙权与两名流兵合力，将林间设伏的七八刺客尸身拖出，整整齐齐码在道旁。
长木修难掩失落之色，感喟岔话道：“对了，你兄长呢？”
可今时本日，余晖晚照下的草屋却有些分歧平常，柴门半掩，似有人声窸窸窣窣。长木修定定神，抖抖放下背上的柴草，握紧手中的斧头，颤身缓缓走向草屋，壮胆高喊道：“谁……谁在屋里？”
见小乔问到了正题，周瑜赶快沉下心听动静。谁知那长木修愣怔半晌，哈哈大笑起来：“婉儿你看，是不是这类纸？”
孙策表示两名流兵将孙权拉开，本身却悄悄攥紧了铁拳：“够了！如果惦记杀父之仇，就去杀了黄祖，打这几个死人有甚么用！”
四下里一片寥寂，唯有雀鸟啼鸣几声，反衬得山间愈发幽幽。长木修垂眸挽起袖管，只见他白净苗条的手肘上竟有一道长长浅浅的疤痕。
小乔莞尔而笑：“这有何妨，小时候你常常护着我，如果不是你，我怕是早被打死了呢。”
这板斧起码有十余斤重，小乔看着便觉剧痛难当，小嘴直咧：“修哥哥你的脚……”
两名流兵拱手领命，翻查着刺客的随身之物。撤除弓弩箭矢外，每名刺客内兜中皆有一块木牌，正背面别离雕刻着“刘”“黄”两字。
小乔搀扶着长木修走到一旁，渐渐坐在石凳上。过了好一会儿，长木修才缓过神来，满面惭愧道：“婉儿，你的扭伤还没好，我却还要你照顾，真是不美意义。”
小乔横眉掩口，思路又飘回到那可骇的暴雨之夜，彼时她与抓捕之人擦身而过，躲在灌木丛中，却终究还是被发明，走投无路间只得跳下了山崖。若非赶上华佗，只怕她早已没了小命。在余后的七八年中，她学着渐渐将这段影象尘封，却不知那一夜，长木修为了护她，竟支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
孙策与孙权两兄弟见此，同时愣在当下，两人不需相同便心知肚明，派出这些刺客的只怕便是他们的杀父仇敌黄祖。
不知是怨怪小乔忘怀了所托之事，还是看不得他二人郎情妾意花前月下，周瑜垂垂锁起了眉头，可他细细考虑长木修之言，却并未发觉有甚么忽略，莫非长木修当真只是当年被拐的几个孩子之一，别无其他？那本日林间的杀气与他书中所夹的奇特图案，又当作何解释呢？
“是吗？如果与江左闻名的周郎相较，又当如何呢？”
合法周瑜满腹疑虑之际，小乔终究想起来问长木修：“修哥哥，方才我在房中等你时，偶然翻到一本周易，看到内里夹着一张薄薄的纸片……那是甚么东西啊？”
“但是为何你孤零零住在山里？你是不是很怕内里的天下？我回家后，有好长一段时候都不敢走出房门……”小乔没法设想那一夜长木修究竟遭受了甚么，更没法设想他是靠着如何的意志，令残臂垂垂规复了力量。
小乔瞪大杏眼，柔弱的肩背颤抖不止，清泪夺眶而出：“这……这是……”
他已记不清本身是何时来到这大山中，只晓得这周遭千里的山麓，他已走过无数次，足下的一花一木，皆是熟稔又亲热。
落日微光，晚风沉浸，小乔长发轻飏，一笑倾城，长木修一时愣神，不由自主开口讷道：“婉儿，我没有想到，此生还能再见你……真的，真的是太好了……”
两名流兵见问到本身，相视一眼，此中个头较小的出声拱手道：“启禀少将军，部属稍稍善于几分。”
仿佛过了一世之久，小乔探身而出，甜笑道：“修哥哥，是我啊。”
没想到砍柴也有学问，小乔由衷奖饰道：“修哥哥你真的好棒，你若出世，定会比江南很多名流都短长很多呢！”
那厢周瑜趁二人闲话，悄悄分开内堂，回到昨夜居住的草屋内，倚着门板听动静。谁知没过量久，小乔竟哭了起来，与那长木修拉扯个不休。
长木修垂下襟袖，将那浅浅的伤疤藏起，抬起素手，和顺地为小乔拭泪：“婉儿不必担忧我，我已经好了，你看我现下，既能砍柴又能做粗活，甚么也不影响。何况救你助你，皆是我一厢甘心，你实在不必惭愧……”
孙策与大乔立在马车处相候，虽是将门之女，大乔仍不免心惊，小手紧攥孙策的衣角，偏头畴昔不敢相视。
小乔再顾不得矜持，双托着长木修的手臂，泪流满面：“修哥哥，你的手……筋都断了，这些年……”
“阿谁雷雨夜，你才翻出窗户，便被那伙好人发明了，他们天然气急，马上便要去抓你。如果当时你被抓住，定会被杀掉，以是我想也没想，就冲上前去堵住了破庙的大门……”
周瑜趴在门缝间向外望去，只见长木修从怀中取出羊皮舆图与薄纸，将纸张覆在舆图上，指给小乔看：“婉儿，这是我标的砍柴图。这些横杠，代表着本月去这座峰砍过几次柴。 ‘斧斤以时入山林，木料不成胜用也’，我固然只是个樵夫，却亦信奉儒学，天然要遵循孟子之言。”
长木修面色由乌青变作惨白，额上虚汗涔涔，却死力禁止，咬紧牙关道：“婉儿……我没事……”
孙权被两名流兵架着，喘着粗气，双眸泛红尽是不甘。孙策身为兄长，怎会不心疼，他无法一叹：“仲谋，现下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看此景象，彻夜我们怕是要宿在六安了……你们二人当中，谁更擅御马？”
大乔不由轻呼：“孙公子……”
长木修这才松了口气，神采转忧为大喜：“婉儿，是你啊！”话音未落，板斧从手心间中滑脱而出，差点砸断长木修的右脚骨，他大呼一声，抱着右脚单腿跳个不住。
孙策拍拍大乔的小手算作欣喜，继而叮咛道：“搜！”
“那天夜里我逃脱后，他们可有难堪你……”小乔沉吟很久，终究问出了这困扰本身多年的题目。
